第二章蘇醒
古樸大氣的歐式神殿之中,上百名白袍人虔誠地跪伏在地,每個人的嘴唇嗡嗡顫動,不約而同地念誦著同一篇傳自遠古的經文。
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座足有十八階的黃金高台,台上有一座冰棺,棺中是一名安詳沉睡的美麗少女。
沒有人懷疑過這名少女的身份與來歷,她與這冰棺、這高台同時出現在一道巨大的光柱當中,冰棺上雕刻著華美的花紋與源自他們文明的歷史。
自那之後,神殿的眾人每天例行為冰棺中的少女吟詠,期盼她掙開雙眼、傳遞神念的那一刻!
幾百年過去了,在這個人均壽命高達六百歲的世界里,當年坐在末席的小祭司已然白髮蒼蒼,成了引領眾人侍奉神明的大祭司。
這天,大祭司若有所感地抬頭仰望了一眼他們的「神」,竟然驚恐地發現,那黃金高台的中心彷彿蕩漾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在金色的水波中,冰棺一點點下沉。
「不!!」大祭司高聲吶喊,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等到大祭司蹣跚著衝上十八層台階的時候,冰棺已經連帶著幾百年如一日的少女就這樣沉入了黃金台的底下,台上光芒閃爍了片刻后又歸於平靜,最後光滑得看不出一絲縫隙。
「這……這是神跡啊!」大祭司虔誠地跪拜。
「可是……可是神女去哪了?」有人彷徨地小聲詢問。
大祭司微微起身,指尖輕輕摩挲身下的黃金台,只覺得精神一陣恍惚,調整了好久呼吸,他沉聲道:「獸神台並沒有消失,神女和神棺可能只是被封印在了下面……這件事,不能讓長老會的人知道!知道了嗎!」
一眾祭司紛紛俯身:「是!」
儘管如此,神殿中的氣氛依舊因為這場變故而變得愈加緊張起來,可這一切,並不能影響到遠在千里之外的米克斯森林。
米克斯森林取名自米克斯山脈,這座山脈延綿不絕,地勢險峻,它貫穿了整個大陸,隔絕了南北,卻也孕育了這大陸的主人——獸人族!
在米克斯山脈的西北方向,有一處天然而成的盆地,盆地里是茂盛的樹林,樹林中有一片平坦肥沃的草地,草地中央有一汪不知名的湖。
湖很大,湖面倒映著藍色的天,偶爾被飛蟲驚動。湖邊正棲息著十幾頭獸,弱小如兔子、猴子成群聚集,習慣性地隱匿在一米高的草地里和樹叢中,強壯如犀牛、豺狼、狐狸則平靜地立在湖邊,或飲水或慵懶地曬太陽。
如果有熟知動物常識的地球學者在這裡,就會驚奇地發現,這些處於食物鏈不同階級甚至不應該出現在同一緯度的動物們,竟然能夠共存在同一個地區,一圈又一圈,隱隱形成一個團體,眾星捧月般地簇擁著位於最中心的銀狼。
銀狼後腿彎曲,前爪微微支撐起龐大的身體,細長的眼微微眯起,無需出聲就自帶一種威嚴的氣勢。饒是這種坐姿,它也有足足三米之高!
突然,它的耳尖微顫,迅速扭頭轉向大湖的方向,警惕地站起身,稍稍弓起脊背。其他獸類馬上跟著它露出了防備的姿勢。
平靜的湖面正咕嚕嚕地冒出氣泡,從底下漸漸升起一座冰棺。
看到這個神奇景象的獸類紛紛驚呼,只有銀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與訝異。
冰棺在湖中心只漂浮了幾分鐘時間,就彷彿見光融化了般化作虛無,裡面平躺著的少女也因此暴露在眾獸面前。
可沒等大家看仔細那少女的模樣,噗通一聲,嬌小的身體就墜入了湖水當中,彷彿瞬間被驚醒,在水裡胡亂地撲騰起來:「卧槽你個閻王!!!咕嚕嚕……」
……
當姜小暖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她就聽見頭頂有一個憨憨的聲音說道:「首領,她怎麼還沒醒啊?」聲音之巨大,震得她耳膜發疼,隨之而來的,還有一根粗粗的手指戳在她臉上。
「熊族真是粗魯!快把你的咸豬手拿走,別碰壞了人家!」一個尖細的男聲及時叫停。
之前那個聲音馬上氣呼呼地反駁道:「臭狐狸,我這是熊掌,不是咸豬手!」
第三個聲音氣勢洶洶地說道:「呼嚕嚕,熊達、狐力,你們吵架幹嘛牽扯上我們豬族?想打架嗎?!」
「呲呲呲……你們走開走開!聽說對於溺水的獸,親一口就好了,我來我來!」這是第四個,聲線帶著些微的冰冷。
所有聲音聞言停頓了半晌,在下一刻瞬間引爆!
「蛇林你給俺老熊滾遠點!要是你的毒牙扎到人家怎麼辦!我上!」
「哼,就你那水桶一樣的腰,臉盆一樣的臉,一下去就把人家小可愛給壓扁了!還是我狐族的來吧!」
「呼嚕嚕……」
「臭豬閃一邊去!」三個聲音異口同聲地喊道,之後是遠處重物摔在地上發出的悶響。
姜小暖驚得眼皮子顫了顫。
「夠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在不遠處悠悠響起,一字一頓,嚴肅卻不會讓人覺得疏離,似乎隱隱有幾分笑意,一聲一聲敲進她的心底里。「她醒了。」
接著,是腳踩在鬆軟草地上的聲音,緩慢而穩重。
姜小暖不由得僵直身體,緩緩睜開了雙眼,一道陰影恰好將她整個身子籠罩,一頭毛髮銀白鋥亮的銀狼立在她的旁邊,俯視著她,看不出悲喜。
「嚇!」姜小暖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直起上半身向另一個方向挪動,才堪堪退後了一米遠,就撞上一堵毛茸茸的肉牆。
光裸的肌膚觸碰到那溫暖的皮毛,軟牆有節奏地聳動,似乎是在……呼吸!
她回頭,就看到一張猙獰的熊臉沖她裂開嘴角,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和快要滴落到她頭頂的不明液體。
「啊啊啊!!」
姜小暖發出凄厲的尖叫聲,想要一把推開那頭棕熊,對方晃都沒晃一下,反而是自己倒退了兩步,被一條銀白色的長尾給接住,小小的身體瞬間被銀白色的毛髮淹沒,使得她沒來得及發現那頭棕熊眼裡露出的可憐巴巴的小眼神。
姜小暖的大腦嗡嗡作響,怔忪了好久,她這才勉強靠發軟的雙'腿站直身體,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她環顧四周——
錐形頭部的黑紋巨蟒、露出舌'頭「垂涎欲滴」狀的強壯野豬,舔弄前爪的火紅狐狸,還有那頭正朝她揮舞著熊爪的大棕熊……在它們背後,更有一雙雙數不清的眼睛冒著綠光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適時有一頭老鷹大小的烏鴉從她頭頂飛過,穩穩地停在大棕熊的頭頂,沖她「嘎嘎」叫了兩聲。
兩輩子都生活在人類社會裡的普通女孩姜小暖順理成章地……再次暈了過去。
用尾巴護著小東西的銀狼:「本首領還沒說話呢……」
黑紋巨蟒吐了吐蛇信子:「都怪你,大笨熊!一定是你的丑熊掌把人給熏暈了!」
大棕熊委屈地咬手指:「才沒有!俺昨天才挖過蜂蜜,還是香香的!」
火紅狐狸抱住自己的大尾巴:「得了吧!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八百年不洗手?」
強壯野豬後腿不自覺地刨了個土坑:「是不是因為咱們沒有親她一口的緣故?我……我可以……」
「你不可以!」黑紋巨蟒、大棕熊、火紅狐狸再次異口同聲地說道,並朝它亮出各款尖銳的獠牙。
銀狼輕咳一聲,出聲打斷這幾十年不變的鬧劇:「行了,我會親自帶這個小雌性去族醫那裡,你們要是太閑了,就帶著大家去狩獵吧!」
大棕熊憨實地點點頭,第一個往獸群外圍走去,順便帶走了在場的所有熊族。火紅狐狸眯眼看了會躺在首領身上的小雌性,輕笑一聲也帶領自己的麾下離開。
黑紋巨蟒桀桀笑了一聲,長尾一卷,將不情願的野豬拖走。
整個獸群一鬨而散,只留下一頭銀狼和一名少女。
銀狼背著少女平穩而急速地奔跑在森林之中,周圍的景象飛快地倒退,而陷入濃密皮毛當中的少女卻絲毫沒被周圍的動靜驚醒,她的嘴唇開始發白,全身瑟縮著企圖從狼毛中汲取溫暖。
沒過多久,銀狼跳上了一棵參天大樹,樹腰上有一棟簡陋的木屋,木屋的主人隔老遠就聽見聲響迎了出來,那是一隻年邁的猴子。
似乎這個世界的動物總比地球上的要大得多,連這隻乾瘦的猴子站起來也足足有兩米高。
猴子眼尖地看見銀狼背上的少女,驚喜地喊道:「雌性!」
銀狼「嗯」了一聲,將少女放下,說:「族醫,你給她看看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族醫只看了眼少女身上半乾的紗裙,就明白了:「肯定是溺水受涼了,我這就去烤個火。」
銀狼阻止道:「我去吧,你趕緊去配點草藥。」
族醫點頭:「也對。」
商量完,兩獸分頭行動。令人詫異的,銀狼僅靠一張狼嘴叼著一塊黑糊糊的石頭往雜草堆里敲擊幾下,就生起了一堆火,然後馱著少女趴在火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