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幾步之外，台階之上

宋懷安再睜開眼是被活活餓醒的，只見屋中已經掌上燭火，外面的天色也已經黑透，宋懷安懵懵的揉了揉眼，發了好一會呆才找回腦子。

「你醒了。」

猛地聽到小喬的聲音，宋懷安怔了一下，她抬眸看著小姑娘手裡端著碗粥，從屋外走到自己面前，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問著。

「你都睡了一天了，不餓嗎？」

「餓了。」

宋懷安說著接過碗，吃的很快，惹得小喬又念叨起來。

「沒人和你搶，沒吃飽灶台里還有，我再給你盛就是了。」

宋懷安連忙搖頭，表示只要這一碗就很好，她吃完之後便把碗遞給了小喬，睡了一天身上軟綿綿的，宋懷安從柜子了翻了乾淨的衣服便跑去洗澡。

冰冷的水從腦門上衝下，宋懷安整個人打了個哆嗦，大晚上的洗冷水澡果然還是有點刺激。

洗完澡之後宋懷安順便也把衣服搓了，等全部收拾好回到房間，便看到小喬已經躺在床上睡著，她看著小丫頭圓嘟嘟的小臉，抬手捏了捏。

「下次再不聽話就打你屁股了。」

宋懷安只是輕輕一捏，只是沒想到本該睡著的小喬卻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機靈的亂轉的眼眸此時微微泛紅，還帶著幾分怯弱與固執。

看著這樣的小喬宋懷安只覺得胸口一哽，抬起雙手便把這個固執懂事的小腦袋抱在懷裡。

「沒關係，小喬，你什麼都不要多想，懷安姐姐有銀子，馬上姐姐還要去盛府當學徒了，你知道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嗎？等姐姐當了學徒每個月都有月錢，還能學手藝，我們以後會很好很好……」

懷中的小丫頭似乎終於控制不住，細微的啜泣聲砸在宋懷安的胸口。

「對不起……」小喬聲音哽咽著，「懷安姐姐……對不起……我不該，不該那樣說……」

宋懷安輕輕拍著小喬的後背，她明白的，她怎麼會不懂呢？

因為吃過苦，所以知道銀子重要，因為她們兩人依然在伶仃漂泊，所以不願意向她所求更多。

「聽姐姐的話，去女先生那裡讀書，花不了多少銀子的。」

「你知道嗎小喬，這世界上有很多真正的親人反目成仇，反而是有些萍水相逢，卻相互珍重，血緣這東西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本心。」

小喬在宋懷安的懷裡哭了很久，最後好像哭累了才睡了過去，宋懷安拍著小喬的後背重重的嘆息。

生活這東西，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很艱難，但願她在這異世中，也能求得一份安穩。

因為白天睡了很久，宋懷安一直到很晚才合眼，半夜的時候寧州城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撞在屋檐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院中原本吵鬧的蟲鳴此時都安靜下來。

這場雨下了很久，直到天邊泛白才漸漸停歇，原本燥熱的寧州城因為這場雨瞬間冷卻下來。

起床之後，宋懷安卻破天荒的對鏡梳妝，整頓起儀容來。

小喬好像因為昨晚的事，不知是害羞了還是在彆扭，總之一大早就沒了人影，聽楚炎說是她跟著房東姜大娘出去買早點了。

稀奇真稀奇，會拔毛的鐵公雞。

宋懷安暗中笑笑，等收拾好，便揣起了帖子，準備去盛家報名。

聽說這每年的學徒招募都是在端午之前，眼看著明天就是十五，今兒再不去怕是要來不及了。

楚炎這個時候正在院中練習拳腳，一見到宋懷安，揮拳的動作便停了下來，只見他臉色微沉，直直盯著明顯與平日有所不同的女子。

「王爺還沒有來，你這打扮起來給誰看的？」

宋懷安被楚炎說得好像什麼杏出牆似的，氣的眉毛一豎，「反正不是給你看的，要你多管！」

宋懷安說完一摔門便出了院子。

這不妙啊，楚炎連忙拿起佩劍慌忙跟了上去，主子是讓他保護宋懷安，萬一保著保著保到別的男人身邊，他楚炎還有臉回靜王府？

直接以死謝罪好了。

可這些日子都有他盯著，沒見有什麼可疑的男人啊？楚炎眯虛著眼窺覷宋懷安，只見她還一副心情很好眼角含春的模樣。

——果然這是十分不妙。

本來這到盛家的路程就有些遠，一路上楚炎還總是旁敲側擊問東問西的，把宋懷安煩的要死，這小子，明明年紀輕輕，真算起來也是有點身份的人物。居然這麼雞婆，還說是寇景玉命令他來保護她，她看是寇景玉打發他還差不多。

「我只是去盛府應招學徒，哪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這人腦子裡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恩？」

宋懷安每說一句，手指便點一下楚炎的腦袋，點的楚炎都小退了半步。

「盛家……」

雖然被這麼對待，楚炎倒是沒有生氣，不僅沒生氣臉上神色還放鬆起來，甚至有些愜意。

「那你去吧，反正……」

盛家雖然已不問朝廷之事，但到底也還是有頭有臉的世家望族，區區宋懷安，除了主子，稍微有點眼光的男子應當都不會看上。

宋懷安瞅著楚炎那不言而喻的小表情，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抬腳便踹在楚炎的小腿上。

「你給我回去，再跟著，我就去報官。」

楚炎摸摸小腿，表情很是不以為然，心想你去啊，反正寧州城也在王爺的封地內，他可不信哪個衙役敢抓他。

雖然如此，楚炎確實沒有再跟上來了，宋懷安以為他是畏懼了她的恐嚇，殊不知楚炎是知道寇景玉此時就在盛府。

主子在的話，應當是不需要他了才是，楚炎摸著下巴，目送宋懷安離去。

在到盛府之前，宋懷安一直在緊張自己怎麼表明身份，甚至還像第一次到公司應聘的畢業生似的想了好幾個開場白，以做備用。

而當她走到盛府門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之前的思慮都是多餘了，那高聳氣派的盛府門前，宋懷心正亭亭而立，她身邊站著的是神色淡漠的盛衿，當她出現的那一刻，那兩人的目光都轉到她身上。

「你果然還是來了。」

宋懷安聽著宋懷心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好像是被招呼了，又好像是被看透了……

「對，我來了。」

宋懷安有些遲疑，雙眸注視著站在幾步之外台階之上的宋懷心，最後還是喊了聲。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