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力斗群雄
此時已是夜半三更,原先酒館里已只剩下郭旭揚他們這四名食客。
這個酒館不甚大,分上下兩層,僅可納百餘人。但它在方圓百里之內卻很有名氣,只因此酒館出品了一種獨家釀製的,名為「醉歡笑」的烈酒。此酒入喉如火燒,入腹後勁足,十分對萬重山的胃口,故而萬重山是這個酒館的「老常客」,而適才郭旭揚三人喝的,正是這萬重山的最愛——醉歡笑。
掌柜的和店小二對萬重山此人也算是有相當的了解。萬重山時常通宵達旦的喝,他們早已見怪不怪。況且這萬掌門出手闊綽,頭腦精明的掌柜自然不會開罪於他,為了關門打烊而下逐客令。
掌柜的早在萬鐵二人拼酒之時,就已經回後堂休息了,只留下一個小二哥在守店。店小二看到湧進來一群凶神惡煞之人,立馬機靈地偷偷躲到後院去了。
整個酒館里只剩下一十三人。
進店的九人分四撥守住了四個方位,看此陣勢應是防止郭旭揚四人逃走。
郭旭揚站起身來,「鐵兄,這些人是沖著我來的。鐵兄方才喝了數十碗酒,還請你好好休息便可。」
鐵從雲也跟著站了起來,撣了撣衣袖,「郭少俠這是瞧不起我咯?」
郭旭揚尚未接話,卻聽一身著青衫的大漢狂笑一聲道:「你龜兒子也算個東西?老子是來殺郭旭揚的,殺你還怕髒了我的手!」那大漢虎背熊腰,身上肌肉一塊硬似一塊,巨目如電,一看便知是練外家功夫的高手,也難怪語氣如此狂傲。
鐵從雲瞥了那大漢一眼,擋在了郭旭揚前面,道:「郭少俠,本來這是你的私事,我是懶得理的。但這人說的話,我不中聽,所以我要讓他吃點苦頭。」他看郭旭揚想出言勸止,緊跟著又回了一句,「你就放心吧,這些蝦兵蟹將,喝杯茶的工夫就擺平了。」
「鐵兄……」郭旭揚本還想說些什麼,然而鐵從雲把他的話頭都給堵住了,只得道:「那就有勞鐵兄了。」
雖說鐵從雲剛才扶酒碗時露了一手,但郭旭揚仍是放心不下。他思忖:「來者均非泛泛之輩,鐵從雲以一敵九,是否敵得過?他言語間如此託大,不知他的武功是否如他的酒量一般的好?我且在一旁掠陣,若他不敵,我再出手也不遲。」
郭旭揚在萬重山身旁坐了下來。平時若有架打,萬重山定會第一個出手,但此時他已醉得像攤爛泥。管家陸進寶從始至終一直垂手立於酒桌後面,似乎對主人半點也不擔心。
「嗡——」鐵從雲抽出繫於腰間的一根竹條。一根削得又薄又軟的竹條。他抄在手中,竹條仍在不住抖動。
莫非他想用這根細軟竹條去對付那九大高手?郭旭揚忍不住道:「鐵兄,這竹條……」
鐵從雲輕彈竹條,翠竹抖動得更為厲害,「萬兄愛酒,我卻只鍾情於竹和茶。」
一黃頭髮、黃眼珠、身著黃衫的男子道:「閣下既嫌命長,我就先送你一程,再取郭旭揚的人頭也不遲!」這男子的頭髮眼珠皮膚衣衫,皆為黃色,看上去詭異非常。
鐵從雲冷笑一聲,「嫌命長的是你們吧!」他揮動竹條,身形已然掠起。他施展輕功與出招禦敵,竟然也是他那一貫溫吞的作風。然而其獨特的「以慢打快」的招式,讓在酒桌旁觀戰的郭旭揚放心了不少。
鐵從雲毫無疑問首先躥向方才那出言相諷的青衫大漢。那大漢明明練的是一身「金鐘罩」「鐵布衫」之類的硬氣功,鐵打的身子卻受不住那根柔軟纖細的竹條的攻擊。
鐵從雲的動作看似輕而慢,但當他的竹條末端擊打到那漢子的肩頭時,那大漢竟被壓迫得跪在地上。鐵從雲手腕翻轉橫掃,竹尖帶過之處,已廢掉那漢子的一雙招子。
那大漢捂著流血的雙眼哇哇大叫,「我的眼睛!還我眼睛……」他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不堪。凄厲的哀嚎聲充斥著整個酒館。郭旭揚心中有些不忍地搖了搖頭。
然鐵從雲卻瞧都不瞧那大漢一眼。讓這個「說話不中聽」的人「吃了苦頭」之後,他又欺身至那全身都是黃色的怪人身側。
那怪人使的是一對黃燦燦的龍鳳銅環,龍環飛出,夾帶勁風擊向鐵從雲的面門,鳳環揮舞,護住全身。
不料鐵從雲袍袖一揮,輕輕巧巧地將龍環卷飛出去,打向一個女人的胸膛。那女人避閃不及,嘔出幾兩血之後,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鐵從雲手中竹條狂抖,那怪人明明已將自己周身大穴護得是水泄不通,卻不知竹條自何處攻進,只眨眼間,身上已被刺了四五個透明窟窿。直到鐵從雲抽出竹條,那怪人才感覺到痛楚地倒在地上,不住呻吟。
鐵從雲一出手便傷三人,其餘六人看到自己的同夥有的躺在地上嚎叫,有的已奄奄一息,不由得慌了心神。
一白髮蒼蒼的老者厲聲喝問:「你是誰?」
鐵從雲自胸口摸出一塊方巾,擦拭著竹條上的血跡,「就你們這幫跳樑小丑,還不配問我的名字。」
一年輕男子大喝一聲,挺劍而上。瞧他的年紀,當是二十齣頭。年輕人最易衝動,他被鐵從雲的話語一激,哪裡還受得住?拼了命不要,都要上來一決高下。
他年紀雖輕,劍術卻已臻佳境,劍走輕靈,指東打西,乃是「峰花名樓」的絕技「迷蹤劍法」。他劍尖輕點,向鐵從雲連刺八劍,而這八劍的劍影卻似一朵盛開的雪蓮,瑰麗無比。
鐵從雲向他讚許地望了一眼,道:「好,是個可造之材,留你一條命,去吧!」他將手中方巾扔向那年輕男子的面門,雖不快卻極有章法地邁出幾步,便穿過那如天山雪蓮般的劍花,一掌打在那男子的胸口上。那男子連連倒退數步方才站定,竟還想舉劍再上,卻發覺自己渾身氣血翻騰,真氣一時難以凝聚。
「好傢夥,看招!」一個滿臉皮膚皺巴巴的人說道。聽他的聲音,正是剛才那「千里傳音」之人,此人武功當居這九人之首。他身上不帶兵器,一雙鐵掌勝過任何神兵利器!他一出招,其餘四人也跟著搶上。
鐵從雲清瘦的身形穿梭於眾人之間。他輕輕巧巧地避開那麵皮皺巴之人的一陣搶攻,一個「白鶴衝天」躍出五人的包圍圈。他在掠起之時,借力打落那白髮老者的兵器,同時趁躍起之勢,將他一腳踹到了店門口。
不料鐵從雲身子尚在半空,將落未落之際,那麵皮皺巴之人又向他「刷刷刷」地劈出三掌,同時一女子將手一揚,飛出三支袖箭,分打他上中下三路。
鐵從雲此時仍是從容不迫,趁下落之勢避開了射向他頭頂的那支袖箭,左手一伸,抓來一人往胸前一擋,五支袖箭全都釘在了那人身上。原來那女子見一擊不能得手,便又發了三箭,不料自己的同夥竟被鐵從雲抓來擋在身前,自己收勢不及,五支利箭都釘了上去。
鐵從雲左手抓人,右手揮竹,待他擋下那皺皮之人攻來的三掌,人早已落定在地。
他順手一送,把方才抓來的那人推向那發袖箭的女子,笑道:「這死鬼就送予你做相公吧!」
那女子被那人撞擊,立時站立不穩,跌倒在地。她尚未爬起身來就一臉驚懼地叫道:「相公、相公,你沒事吧!?你別嚇我!」
鐵從雲反倒怔了怔,他剛才說的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豈料這人還當真是那女子的丈夫?
此時僅剩下那皺皮人和一個使鐵斧的。鐵斧使得虎虎生風,酒店的桌子已被他劈碎了兩張,但鐵從雲手中的小竹條他卻怎麼也粘不著邊兒。
鐵從雲皺了皺眉,「砸壞桌子的錢我可不給!」說話間,手中的竹條軟得就像一條毒蛇,纏上了那使鐵斧之人的手腕,鐵從雲悠悠地道:「斧子就扔了吧。」他運勁回扯,只聽那人慘叫一聲,鐵斧落地,右手手筋盡被根根挑斷。那人按住右腕,向後退開。
郭旭揚瞧著鐵從雲,心中暗暗發笑,「為了不賠砸壞桌椅的錢,所以適才與那幾人打鬥之時,才故意避開桌椅碗筷么?」
鐵從雲抖動著滴著鮮血的竹條,對那麵皮皺巴巴的人笑道:「你是主謀吧?他們我就放過了,主謀可不能放。你是要自行了斷呢?還是我送你歸西呢?」
那皺皮人聽罷怒吼一聲,搶攻而上。但他此時已心中驚恐,方寸大亂。他若能沉著應戰,或可與鐵從雲再對上幾招。
但鐵從雲當然不會去等對方平復心情,他抖動手中竹條,如虎嘯龍吟般,直取那人咽喉!
然那人卻沒有死,因為郭旭揚救了他。
郭旭揚硬生生地把竹條抓停,但竹條中夾帶著的柔中帶剛的去勢,也把他的手掌劃得皮開肉綻。
鐵從雲吃了一驚:「郭少俠,你這是……」
郭旭揚微微一笑,「鐵兄,放他們去吧。」
「你沒喝醉吧?!他們是來要你命的!」
郭旭揚搖頭說道:「想要我的命的人不少,也不怕多他一個。」
鐵從雲挑了挑眉毛,「隨便你吧。反正不是要我的命。」他看郭旭揚仍是牢牢地抓住竹條不放,便「嘿嘿」笑道:「喂,你那麼喜歡我的小竹條,我送給你便是了。」
郭旭揚跟著笑了起來,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多有得罪!」
「你的手……」
郭旭揚甩甩皮肉綻裂的左手:「不礙事。」
鐵從雲舉起竹條細細的看。這根竹條雖又細又薄,卻連傷了九大高手,此時已被鮮血浸成了紅色,不復之前那翠綠鮮嫩的顏色。
鐵從雲嘆了一口氣,「看來它已不能再用了。」話未說完,已隨手將竹條扔到了酒店門外。
剛剛才讓九大高手都掛了彩,然郭鐵二人卻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又坐回到酒桌前談笑風生。既然說過要放那九人走,那他們悄聲退出酒館,郭鐵二人自然就當作沒有看到。
鐵從雲吆喝道:「小二哥,別躲了,快出來!給咱們上一壺『廬山雲霧茶』,品次差的不要。我要和郭少俠要好好地喝兩杯。」萬重山仍然醉趴在桌面上,所以鐵從雲只能和郭旭揚一人喝茶。
「鐵兄,這裡是酒館,你卻讓店小二給你找茶,還要是好茶,只怕他拿不出來。」郭旭揚覺得這位新結識的鐵兄,當真是有趣得緊。
「那我可不管,他自己想辦法。」鐵從雲用竹筷輕敲著酒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向來只喝茶,不喝酒。今天多管閑事的破了一次例。不過,能認識你,倒也還算划算。」
郭旭揚向鐵從雲抱拳道:「鐵兄不但酒量驚人,武功更是了得。你為人仗義,不拘小節。能與你做朋友,郭某實是三生有幸。」
此時店小二卻當真給他們端上來一壺茶水,「幾位爺兒,您們慢飲。」
鐵從雲接過茶壺嗅了嗅,然後馬上又塞回店小二的手中:「不是廬山雲霧茶!」
「哎喲,這位爺兒!您要的那個什麼霧茶,小的我聽都沒聽說過!咱們這小小的『酒館』,可找不著您要的寶貝,還請您多多包涵!」店小二哈腰說著,把茶壺再雙手捧到鐵從雲的面前。他故意把「酒館」二字說得重了些。
「算了鐵兄,就別難為他了。」郭旭揚勸道。
「好吧好吧,今兒看在郭少俠的面子上,這清水我就勉為其難地喝了。」鐵從雲不情不願地斟滿一杯茶,遞給郭旭揚。
兩人有說有笑地喝了一陣子,突然鐵從雲皺眉沉吟片刻后,對郭旭揚抱拳道:「郭少俠,我想起我有事要辦,就此別過!」他轉頭對陸進寶道:「進寶回家等我!」
不同於之前他慢悠悠的行事作風,此時他的話尚未說完,人已掠出了酒館。
**本章沒什麼定律,打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