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原形畢露
龍庫爾班摩挲著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北牧。他是西域人,只會說西域語。他「嘿嘿」直笑,「你就是拜火教的北牧掌使?你的名字我以前聽過,但沒見過。真沒想到啊……長得跟個小婆娘一樣白嫩。不錯,是個美人!很帶勁!我很喜歡哈哈哈!」他的言語間盡露淫穢之意。
原來,龍庫爾班好美色,無論男女。他平日里豢養了不少男奴女奴。但凡相貌柔美之人,皆是他的「心頭好」。而北牧容顏清秀,眼若桃花,一頭如雪銀絲長及腰間,雖是三十七歲的年齡,但看起來卻像是一名十七八歲的病弱美少年。北牧這獨特的氣質美貌,被龍庫爾班一眼相中。龍庫爾班乃一介武夫,他看到己方兵多將廣,便不分場合地對敵方領軍污言穢語起來。
「小婆娘,我可捨不得打你。」龍庫爾班淫笑著將手中的闊刀,收入馬股后的刀鞘中,擺出一副「罷斗」的模樣。
他手指三大掌使及一眾教徒,「你、你、你,還有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我們尊敬的國王陛下說了:你們這群拜火教的小混蛋,必須臣服於我們焉耆皇族!給你們一天的時間考慮,要是敢不答應,就把你們統統殺死!」
龍庫爾班環顧敵眾,並未看到祆宇浡王的身影,這令他越發地肆無忌憚。他曾分別與西颯、東客交過手,雙方打得互有往來、高下難分。他推斷:北牧既與另外兩名掌使齊名,那麼武功應該也在伯仲之間。此番,在焉耆大軍的突襲下,拜火教眾被打得措手不及,皇族軍隊優勢佔盡。
龍庫爾班洋洋自得:「我們兵力比他們多六倍,而他們連一把像樣的兵器都沒有。祆宇浡王不在,三掌使也沒多大本事,就算真要打,他們也肯定不是對手!」
龍庫爾班的自負之心,也正是北牧的憂慮之處。
北牧的就手兵刃是鐵骨扇,武功走的是陰柔刁鑽的路數,輔以暗器發射,方能克敵制勝。現今,他的身上並未攜帶一枚暗器,鐵扇更是被留在石堡之內,他若想戰勝武力不俗的龍庫爾班,幾乎是不可能的。正因他清楚兩軍實力懸殊,所以才不得不「主動挑戰」。他欲於決戰中竭盡全力地擒拿龍庫爾班,以作人質。怎奈,對方並未應戰。
北牧的心中,有諸多疑團。焉耆皇族與聖教的矛盾對立已達數十年之久,國王龍突騎支甚至多次將自己的王妃,敬獻給東客。皇族對聖教忌憚至此,為何今日突然進犯,並逼迫聖教稱臣?以目前之情形,敵軍直接動用武力豈非更好,又為何給予長達一日的時間去「考慮」?
北牧是一個知事明理之人,相較於三千教眾的生死存亡,他自己所受的那點屈辱,根本不算什麼。故而,對於龍庫爾班淫靡猥褻的言詞,他只能握拳強忍,不便發作。敵軍將領既不出兵,又不接戰,在教眾被團團圍困的劣勢下,靜觀其變、等候良機,方為明智之舉。
北牧絞盡腦汁地與敵周旋,西颯只在表面上「做做樣子」,而此時此刻,冷汗滾滾而下的東客,才是最為惶惶不安的。
東客略作權衡過後,將牙一咬,大聲喊道:「龍庫爾班,帶我去見你們的國王,我有話對他說!」整個焉耆國皆受制於黑袍尊者,他作為黑袍指定的「對接人」,十餘年來,盡享無上榮光。當下這「反常」的局面,想必只有國王龍突騎支,才能告訴他最真實的答案。
豈料龍庫爾班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沒有資格見我們尊敬的國王陛下!東客,我要你做我的奴隸!我會在你身上用盡所有的刑具,不會讓你那麼容易死去!」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人,就是東客!
「你……」東客的眉毛擰成一團。此前,他暗地裡與龍庫爾班頻繁接觸,對方對自己一直是畢恭畢敬的,他從龍庫爾班態度的巨變中判斷:焉耆皇族這是要「反」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被壓迫了十餘年的龍突騎支,敢於奮起反抗?東客在焉耆王庭安插有細作,為何無人回報於他?焉耆軍隊圍而不攻,究竟意欲何為?龍庫爾班不知還有何「後手」?……
這一連串的疑問,東客已無暇細想。每年「年度宴」這一日,他最為關心的事情始終都是:參會教眾能否壓制一年的毒性?以往皆是巳時祭火大典完畢后,眾人便分食和有「化羽漿」的「祭天饢餅」。若是耽誤了服用的時辰,會造成怎樣的惡果?他的心裡,完全沒底。
既然敵軍暫不發動進攻,便需儘快想辦法解決這「首要任務」!東客藏於背後的左手,悄悄地做了一個手勢。他的親信收到掌使的「暗號」之後,層層傳遞下去,直傳到距離炊事房最近的那名親信——木合塔爾處。
木合塔爾是個機靈人,他趁著教眾布陣應敵的混亂,佝僂著身子欲潛至烤爐處取餅。只可惜,他堪堪奔出幾步,卻被西颯高聲喝止。
西颯身形一閃,便將木合塔爾提到了場中央,摔在東客的跟前。「東客掌使,他是你的人吧?鬼鬼祟祟地想幹什麼?」
這「瓮中捉鱉」之計,郭旭揚等人籌謀已久,西颯自然不會放過姦細東客的一舉一動。
「這……」東客的思緒在電光石火間飛轉,隨後,他故作淡定地搖了搖頭,「他的確是我的部下,但我不知他要幹什麼。木合塔爾,大敵當前,你不隨眾退敵,亂跑什麼?」
「掌使大人……我,我,您,您不能……」木合塔爾瞬間明白了:自己已淪為掌使大人的「棄子」。他害怕得舌頭都打了結,他不知哪句話該說?哪句話不能說?他不想死,但他心中瞭然:若是泄露了機密,自己的結局,將比「死」更可怕!
對上東客冰冷而殘酷的目光,木合塔爾頓感寒意襲遍全身。他猛地一顫,緊接著,一口濃血和半截斷舌,自口中狂噴而出。眾人尚未來得及反應,木合塔爾就咬舌自盡了……
「東客掌使,你對他做了什麼!?」長久以來,北牧對東客都抱有一絲絲的希望。如今,這如沙粒般虛無縹緲的「希望」,已蕩然無存……
西颯已從教主大人口中得知:祭天饢餅實為何物,亦了解到東客更多的惡行。他「趁熱打鐵」地直指關鍵要害,「東客掌使,他該不會是受你指使,去取祭天饢餅吧?我看你對這饢餅很在意啊?難道有什麼秘密?啊!我想起來了!每年宴會,你都把饢餅偷偷地扔掉!」
「你胡說!」東客下意識地怒吼一聲。他感覺西颯似乎能將自己的內心看穿。於他而言,黑袍尊者最大的恩惠是——沒有給他中下那萬惡的毒蠱混合之邪物。既然沒有中毒,自然不需那「以毒攻毒」的所謂「解藥」。他每一年「丟棄饢餅」的動作都做得很隱蔽,西颯怎會知曉?
「那我現在派人拿個饢餅過來,你當面吃給我瞧瞧。」
一萬八千名焉耆敵軍將外面圍得水泄不通,三千教眾正忙著商量對敵之策。在這「內憂外患」的當口,西颯卻叫東客「先吃個餅」,這場面視之令人發笑,而西颯多少也顯得有些「胡攪蠻纏」。
正當西颯與東客僵持不下之際,龍庫爾班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你們這群小混蛋,當我焉耆大軍是擺設嗎?被我們包圍了,居然還想放鷹求援?」
五名焉耆兵卒押著一個拜火教徒,來到三大掌使面前。一隻被擊殺的蒼鷹,被士卒扔在了草地上。隨後焉耆兵卒依龍庫爾班的命令,又退回隊伍當中。
西颯和北牧認出那名放鷹的教徒名叫瓦力斯,也是東客的親信之一!
「東客,你欲求救於何人?」北牧的質問,冷若冰霜。他對東客的稱謂,再無「掌使」之敬稱。
「是啊!聖教的人都被困在這裡,讓我來看看,你還能給誰傳信?」西颯慵懶地接了兩句。他蹲下身子,準備從鷹爪上的信筒里,取出信紙。
東客連番的怪異之舉,眾人皆瞧在眼裡。教內中高層領袖,乃至普通教徒,此刻對這位東客掌使的言行,俱都有各自的猜測。東客正苦苦思索應對之策,西面又是一陣騷動。原本布列「四門兜底」圍剿陣型的焉耆軍隊,竟然讓出了一條大道。
所有人均看得真切,自外向內走進來的共有四人。他們分別是:失蹤了半日的拜火教教主祆宇浡王、拜火教護法明斯,以及,「祭火追殺籙」的必殺之人郭旭揚!這三個人會同時出現,已出乎教眾們的意料,再看郭旭揚的手中,正拉拽著一個眼神凶戾、面有刀疤、身上綁縛著鎖鏈的西域大漢。卻不知這兇狠大漢與拜火教,又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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