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莒截陣法
「什麼!?聖池水!」東客急急地扭頭看向西颯,滿眼怨毒之色。每年拜火教的祭火大典上,「聖池洗禮」乃是一個必經環節,對此熟知且能在聖池中「做手腳」的,必定是本教中人。而適才主導此儀式者,正是與郭旭揚「串通一氣」的西颯!
東客的思緒轉得飛快。他深知,郭旭揚和西颯絕不會對自己「大發慈悲地寬宥放過」,既如此,他便只剩下兩條路可走:或是擒住郭旭揚等人,逼其交出解藥;或是突出重圍,暫搏一線生機,日後再覓神醫解毒。很顯然,祆宇浡王早已背叛了黑袍尊者,成為郭旭揚的「同夥」,就算東客能鼓足勇氣對這兩大絕世高手出手,相信也絕對走不過三招……
「你們這群大混蛋!竟敢往聖池裡投毒!那是我們聖教最神聖的地方!教主大人您看,我說得沒錯吧?西颯才是叛徒!」東客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將矛頭全部引向掌使西颯,他振臂高呼,中氣十足,「西颯、明斯,還有這個聖教死敵,他們的心腸比毒蛇還毒!大家都喝了聖池水,他們是要將我們都毒死啊!眾聖教弟子聽令:隨本掌使一同誅殺叛逆!索取解藥!解救聖教!」
一時間,眾拜火教徒不明所以。有的望向教主大人,堅信只有教主大人,才能給他們正確的行動指引。不少會武功的教徒則依方才郭旭揚所言,運功衝擊「關元穴」,以此確認自己是否當真中毒。有人看向外圍,思索著在焉耆國軍的重重圍困下,究竟是要先殺龍庫爾班?還是要先擒郭旭揚?而以北牧掌使為首的部分中高層領袖,則默不作聲,亦無動作,他們冷靜地分析著東客與西颯這兩波人馬,到底哪方是敵?哪方是友?至於東客的下屬,既已聽聞掌使大人下令,自是準備依令而行……
此時此刻,東客已顧不得在祆宇浡王面前,偭規越矩地發號施令極不合適,努力製造出混亂的場面,趁亂遁走,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正當所有人各行其是之際,猛地,數百塊雲白色的幕牆自草地下疾速躥出,每一塊皆是丈余高、兩丈長的薄透氣牆。氣牆滿佈於年度宴會的舉辦場地,它們依某種軌跡,不斷地變換著方位。其牆面,可抵禦千斤之力的猛衝,比巨盾更為堅固;其四邊,則能輕易地將硬木圓石一分為二,幻化為近千面削鐵如泥的「牆刀」。
一塊塊無堅不催的「長形刀」快速地移動著。因事發突然,令眾人防不勝防,故牆刀所過之處,瞬間斬斷了兩三百名武功不濟、反應遲緩的拜火教眾的軀體。前不久座無虛席、酒酣耳熱的宴會場,頃刻間血霧橫濺、斷體亂飛。鮮血肉塊噴洒在氣牆上,卻被硬生生地彈開,如白雲般純潔的顏色,並未受到一絲一毫的玷污。
眾人的驚呼聲、怒罵聲、哀嚎聲,此起彼伏,回蕩在西域的綠草藍天之間。憤怒凄厲的聲音穿過包圍的軍隊人叢,越飄越遠,漸漸融入遠處那可吞噬生命的漫漫黃沙之中……
值得慶幸的是:拜火教中不乏武藝高強者,而除開東客及其部下,教眾大多是心善之人。他們把教內的兄弟姐妹當作自家人一般對待,許多高手眼見地底猛然冒出「暗器」,他們在自己躲避的同時,亦不忘照拂身旁武功較弱的教眾。是以,雖有近三百人被牆刀削中,半數只是被截斷腿臂,並無性命之憂。然百餘名教徒被一刀兩斷,當場斃命,已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望著氣息全無的斷體屍骸,眾教徒的目中,彷彿噴出兩團熊熊怒火。
「這是……『莒截陣』!」郭旭揚暗暗驚呼。素來沉穩的他,此刻即便身處繁囂戰場,他竟也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迅速掃視四周,用力地深呼吸一口,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腳底一滑,雙臂齊出。他左手把被點穴的莫西野王推至明斯的身旁,示意對方看好莫西,莫讓這重要的「證人」死於亂刃之下,右掌隔空連發三掌,將就近的教徒推開,眨眼間便救下五人。
他的身形如游龍般穿梭於巨幕牆刀之間,出手快如閃電,逢人便救。而他的餘光,始終未離開那個施展輕功,逐漸飛離血腥陣法的東客掌使!
「郭少俠,這陣法……」祆宇浡王欲言又止。他看了郭旭揚一眼,濃眉微擰,語氣暗含怒意。
他是離東客最近的人,可惜因幕牆阻隔,他卻沒能在第一時間捉住東客那叛徒。氣牆殺人於無形,教眾傷亡慘重。在他看來:救人比抓人更重要百倍!是以,他毫不猶豫地放任東客脫逃,同郭旭揚一道,對教內子民展開援救。
祆宇浡王雖未明言,然郭旭揚卻知其意。他暗嘆一聲,提一口真氣,直言不諱地說道:「祆宇浡王,誠如你心中所想,此陣確與在下佈於明納穆湯池之陣相同,名為『莒截陣』。其為中原古陣,當為周代莒國人所創。因此處與昨夜湯池之地形極為相似,皆利於此陣布列,故東客與在下使用同一個陣法,實屬巧合。萬望勿疑!」
郭旭揚說話的同時,手腳並未停歇,救人的速度未慢半分。然而,他的嘴上雖說得硬氣,心中卻是陣陣絞痛,雙眼,已不自覺地泛紅潤濕。
他清楚地記得:他的恩師傳授此陣法之時曾說過:「莒截陣失傳已久,為師偶然所得,實乃幸事。」難道說……當真如他自己所言,除卻他師徒二人之外,亦有他人獲此陣法,傳於東客?他輕輕地搖了搖頭,不願意再深入地思考下去……
一面牆刀自郭旭揚的左後方呼嘯而至,待他回過神,已是來不及。他扭身將一名躲閃不及的教徒撞離刀口,刀鋒緊貼他的左臂橫穿而過,伴隨一聲痛呼,其上臂被削下一大塊肉,濃血狂噴,所幸他回抽迅捷,未被斷骨。在撕筋裂肉的劇痛下,他左手中的湛盧劍抓握不穩,「啪」的一聲,掉落在被翻攪切割成無數塊大小不一的亂草砂石上。
郭旭揚眼疾手快,右掌翻轉間,湛盧又被他吸入掌中,再度握緊。這柄上古名劍陪伴他多時,一次又一次地助他殺敵脫困,郭旭揚早已將其視為「老夥計」,自是不能棄它於不顧。最重要的是:他若想破此血陣,則手中不能沒有寶劍!他的汗水與血水灑濕了黃沙綠草,眼見前方有十數名拜火教徒被困,他咬牙忍住疼痛,無暇點穴止血,毫無遲疑地閃身去救。
祆宇浡王對於教眾子民的關愛之情,更甚郭旭揚,且他本就有傷在身,又不甚了解此陣,在不斷救人的過程中,他所受之傷,比郭旭揚更多更重。他與郭旭揚相處尚不足半日,對於這個聖教名籙上的「必殺之人」,他仍然心存猜疑。方才莒截陣出現的一剎那,他的確懷疑自己是否中了這中原人的圈套?然而,當他看到對方垂軟著血濕的左臂,在奮力地挽救著眾教徒的性命之時,他暗暗地責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數百面巨大的長形牆刀將「年度宴」場地摧毀得如同廢墟一般,奪命陣與陣中人僵持少頃,多虧郭旭揚、祆宇浡王,以及教內中高層領袖的施救,與剛開始相比,如今普通教眾的傷亡人數要減少許多。遺憾的是,僅有不到二十人能僥倖逃離陣法,其他身處陣內的拜火教徒,只能被動地閃避防禦。
事已至此,唯有破陣,方能徹底擺脫困境!
焉耆皇族的一萬八千名將士在外圍布列圍剿陣型,眾兵將因距離較遠,倒是沒有遭受莒截陣的直接攻擊。然面對這「要人命」的兇殘陣法,龍庫爾班為保己國軍力,已管不上與郭旭揚的「合作約定」,他當機立斷,下令全軍後退一里,暫避鋒芒。軍兵後撤,人馬紛亂,「四門兜底陣」隨著人潮的移動,出現了幾處豁口。
而就在所有人都忙著救人或者自救之時,東客已悄然離開了莒截陣的截殺範圍……
**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太忙了……撐著眼皮寫完一章,凌晨四點了,先發吧。等今明兩天有空了再細看修改……
PS: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