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世
吳鹿一路穿過山林,往山下走去。一路上沐浴著陽光,多年來鮮有面對日光的吳鹿感到十分愜意。
須臾,吳鹿就看見遠遠的地方有裊裊炊煙。便提起速度,運用暗脈就向那個方向奔去。一炷香時間吳鹿就來到了村頭,手中還提著個破舊的槍頭,臉色蒼白卻步履穩健。村裡人看著是位少年便就放下警惕,卻不敢上前搭話,這樣一個奇怪的人在多事之秋也不是他們這些面朝黃土面朝天的農民能有所交集的。
吳鹿在村頭有些迷茫,覺著出了山谷似乎就沒有啥目的了。去爭什麼天下第一?吳鹿可沒有那個心情,他可是懶得很的人,悠閑一天便就是一天。尋親?從小吳鹿就是孤兒,所有情感寄託於宗門,師門便就是他的一切。吳鹿估摸著接下來找到師叔,回到山門,繼續穩穩噹噹地學槍法,繼續在山上摘野果。
吳鹿徑直往那個村頭鐵鋪走去,裡面一中年男子正錘鍊得熱火朝天,面容滄桑,豆大的汗珠直往鍛造台上落,發出滋滋的聲響。
吳鹿重重拍了拍鐵鋪桌子,那粗礪漢子也抬起頭盯著這位不速之客。
「大叔,你這裡缺人嗎?我有點膀子勁,來混口飯吃。」
這男子停下手中的鎚子,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位蓬頭垢面的少年。瞧著渾身肌肉結實,目光如炬,想來也不是極惡之人,正好鐵鋪還真缺個幫忙打雜的人,就爽利地答道:
「好,不過你要是打鐵偷懶,做工不利索就儘快捲鋪蓋走人。我叫劉晨暘,你喊我劉叔即可。」
分配給他的起居是原本堆放雜物的地方,暫時搬來個床並鋪上幾層棉絮,雖說北方不如南方的四季如春,可氣血旺盛的吳鹿被熱昏了頭,好說歹說才說服劉叔搬走棉絮,吳鹿就暫於這裡安頓。劉叔孜然一身,對吳鹿是當成親人看待,而四年沒見過活人的吳鹿可謂是寵辱若驚,時不時被劉叔的噓寒問暖所驚嚇。吳鹿作為一位一重五階武人,勁力非凡人,打出來的鋤頭剪刀之類的都凝練厚實,村裡人也都樂意打一把耐用點的工具,都對吳鹿這個陌生小伙刮目相看。吳鹿又生性樂觀,少見他愁眉苦臉,與人交談其目光也是一直注視著對方,彷彿直接告訴對方自己在認真聽你說。正是因為吳鹿的熱情,他也完全融入村中,受到村民歡迎。
習慣了習武的吳鹿絲毫不敢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荒廢了武學,日出之時便是練槍之時。身在鐵鋪,他還自己給自己打了個鐵槍,不能說是外觀俊俏,黢黑的樣子也沒有什麼意義去辨別紋路,但是細看槍頭會發現這樣四個小字:
天龍吳鹿
武當山上熱鬧非凡,這一日可是劍問道之日。參加劍問道之人皆是武當的驚才絕艷之人,且第一人還可下山佩劍遊學,不過有個規矩:
一日不以劍問天道,一日不可歸山。
陳禹陶腰系玉劍,步履輕盈,雙眼瀰漫著好奇。幾位師兄師姐衣袂飄飄,燁然若神人。陳禹陶可不注意這些,一身粗布麻衣,莫不是因為玉劍為掌門曾經佩劍,還真認不出這個稚童為武當山上人。
劍問道規則簡單,以劍問道便就是需要用劍會武,年齡需為而立之年以前,單純以劍道高低分上下。第一人也不是定然下山,還需與當代掌門問劍,得到認可即可下山。歷來共有三人成功下山,三人皆成功歸山,無一不是劍道宗師。其中已有兩位已故,還有一位便是當今武當掌門,二十又七的年齡已是劍道宗師。
劍身清鳴,又一武當弟子被劍身擊出演武場。
陳禹陶望著立於演武場上的青年,右手緊握著劍柄,拇指細細地摩挲著柄上紋絡,略一躊躇,踏入演武場。
「師兄,你認輸吧,你似乎打不贏我。」
這青年起先還有一絲慍怒,見是一稚童,腰系掌門玉劍。心中一凜,提起劍,回收於腰間蘊氣,暗脈運轉。
剎那間風起,無聲。
陳禹陶雙指御劍,玉劍起,一劍遞出。
青年劍折,頹然坐地。
「本來劍入風道就不是明智之舉,都說了打不贏我了。」陳禹陶小聲嘀咕,偷偷摸摸在自己的衣服上揩去手心的汗。
「還有誰要問劍嗎?」陳禹陶昂頭而立,玉劍隨他聲隱隱顫動,涌動的暗流昭示著這位一重六階的天才。
…
果不其然,陳禹陶離手劍雖不是出神入化卻也算是爐火純青,這凌厲劍道使他即使境界低於他人也不輸陣勢,劍舞即退敵。
一襲白衣持劍入場,似乎整座武當山也隨劍鳴而鳴。
劍離他手,受氣機牽引。
「接我一劍,即可下山。」
武當弟子皆愕然,這幾乎不可能抵抗。掌門的劍已是巔峰造極,已非單純用劍,一草一木,手揮即劍。今日舉劍,怎能抵抗。
掌門一劍劈下,轉身就漸漸離開。那一劍緩慢落下,壓抑著陳禹陶,他無從躲避。陳禹陶雙手緊緊握住玉劍,橫於面前抵抗那浩蕩劍意。
他的玉劍折了,掌門的劍意也霎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再練幾年。」掌門的聲音漸行漸遠。
陳禹陶拋開斷去劍柄,於演武場上提起一柄木劍。這時那一襲白衣突然停止,側過身子。
「我有一劍,可敵萬人!」
看不清劍,也沒有巨響,彷彿這一刻已天下皆寂。
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嘆息,源自掌門。隨後木劍落於地面,陳禹陶也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
武當幾位長老驚愕地看見曾經縈繞在掌門身旁的氣機,有一刻突然滯留,露出了一直模糊的掌門面孔。
男子女相,眸子凌厲。
「武當陳禹陶,今日下山遊學,其劍道何日問鼎,何日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