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少年
吳鹿仍凝望著面前的那個女子,幾次交流下來他已經徹底明確,自己想要讓這個慵懶女子出門阻止天隕,絕對是天方夜譚。
而且出乎吳鹿所預料的,對於天隕事件這些大佬並非是毫不知情,甚至可以說是對其了如指掌,甚至自己這個親歷者對來龍去脈更加清楚。
猶豫幾番后,吳鹿還是鄭重其事地拱了拱手,對那還盯著竹簡的女子說道:
「薛前輩,我還是要再次請求你能夠出門相助,仙人無情,我們人間的人更應該該通力合作,與那無情天上仙搏一搏……」
「你真認為與天斗其樂無窮?」薛昕藝很不耐煩地放下了竹簡,打斷了吳鹿的話,「你真以為你回到現在這個時間點,就覺得自己是變數,是能改變這個時代的嗎?」
「你還是囿於了時間給你帶來的錯覺了,無論你回到多麼早以前的時代,未來某個時間點必定發生的事,你都無法改變。你再怎麼改變過去,也無濟於事,最終你會發現的,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歷史,都是奠定了未來,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吳鹿聞罷,渾身止不住顫抖。
但是僅一小會兒,他放下拱起的手,抬頭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篡改歷史嗎?
他吳鹿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會成功的。
那用性命算出歲月軸的兩個算學大師不曾覺得自己會成功。
那獨戰十幾位劍仙的劍俠兒也從沒覺得自己能成功。
可是他們都願意去賭一個過去
他們也願意去賭一個將來
他吳鹿既然願意回來,就沒有放棄的理由。
他吳鹿算學不是最出眾的,武學也不是最出眾的,連讀書人那股子氣也沒染上多少。
但他是最平衡的,什麼都願意去學,願意去嘗試一下的。
於是吳鹿大笑道:
「山窮水復疑無路,即使真的沒有路,我也要走出一條來。」
薛昕藝盯著面前那個氣場越來越強的人,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
…
吳鹿面帶笑意地走出了院落,他已經達成了這次前來的目的,雖然薛昕藝只答應了在自己認為危急時刻出手一次,但是吳鹿對此還是特別滿意了,畢竟這可是人間唯一一個境界已經超脫於三重範圍的人了。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吳鹿有些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確定在這個時間遇到那個此時落魄的書生,自己也僅僅是從那個書生隻言片語中,找到一個稍微可能性大點的相遇時間。
兩個時辰過去了,幾乎整個京城都轉悠完幾遍的吳鹿已經打算離開了,他的時間真得十分緊迫,如若遇不到,就只能先離開,奔赴冀州交戰區。
正當他打算離開時,突然聽到一小巷子里,傳來低聲絮叨的聲音。
吳鹿二重巔峰的修為,自然是聽得清晰。
「…圓,一中同長也…」
「割之彌細…所失彌少…割之又割…以至於不可割…則與圓合體…而無所失矣…」
「故可證得…半周半徑…相乘得…積步…」
吳鹿一下子震驚得張開了嘴。
割圓術就這樣在一個極其普通的巷子里被發明出來的?
顧不得他多想,直接快步沖向巷子中,生怕那個沉吟的人走了。
巷子中,一書生正蜷縮成一團,恐怕是想要通過這樣的方法來熬過嚴冬。他還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拿著根小木枝在地面上不停地畫著,書寫著。
剎那間,吳鹿眼中已經蘊涵了幾分水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一筆功成,已是少年白髮。
千秋偉業,摻雜幾分世故。
金鑾殿前,江山一舞。
這乾祥的盛世,正是因為他才真正的輝煌。
這書生就是何旭瑞,吳鹿極佩服的人之一。他沒有英俊的容貌,又高又瘦的身形使他常常含胸駝背,年少之時就已頭髮灰白,但所有見過他的人,都絕不會忘記他那澄澈的雙眸。
吳鹿自然是記得仙人們當時對他的評價。
心似澄澈秋水,身如不系之舟。
今天是個寒冷的冬日,吳鹿有些感慨地伸手,撕下身上一塊布料,遮住了自己的容貌。
吳鹿很是掙扎,因為何旭瑞曾告訴他,自己在京城窮困潦倒舉步維艱之時,有一不知名的蒙面人曾幫助過他,為他指點迷津。
很顯然,那個人就是吳鹿自己。
吳鹿痛苦在於他開始發現薛昕藝很有可能說對了一些事。
他所做的一切,本來就是歷史。
吳鹿拍了拍那個還蹲在地上絮叨個不停的文弱書生,笑著遞給他幾兩銀子,順手幫何旭瑞解開了那道他沉思良久的算術。
何旭瑞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還是伸手接過銀子,拱手問道:
「多謝恩公相助,敢問恩公姓甚名誰,能否留下府邸位置,讓何某人能有報恩之處。」
吳鹿倒是無所謂地聳了聳了肩,回答道:
「現在你還沒有到認識我的時候,以後你自然就知道我是誰了,繼續堅持你的抱負吧,我覺得沒有什麼可笑的。」
說完之後吳鹿也不願意久留,直接轉身欲走,與此同時何旭瑞也連忙拱手相送。
吳鹿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朝著何旭瑞說了句:
「早點兒找到文羿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