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各方皆動
往生宗。
黑淵深處。
轟鳴之音猶如天雷滾滾,回蕩在黑淵之上。
山谷中,海量粘稠的黑暗如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從黑淵最深處的山洞裡噴涌而出,異象頻起,時而幻化成人形,時而幻化成妖獸,場面極其壯觀。
但毫無例外的是,這些黑暗所幻化出來的生命,均是帶著驚恐的神色,爭先恐後的往外跑,彷彿是在被什麼東西追趕一般,傳出陣陣哀鳴聲。
可在滿是黑暗洪流中卻有一異處,只見三名身穿黑色長袍的修士正逆風而上,迎面衝擊過來的黑暗洪流均是被一堵半透明的利刃一分為二,隨後從三人身後再次聚攏。
在三人中為首的是個年輕人,也就二十左右歲的模樣,他相貌英俊,體態修長,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肆意披在背後,一雙明亮且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了面前猶如末世般的場景。
但臉上卻沒有露出絲毫驚恐的表情,反而一片淡然,甚至嘴角還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至於身後的兩人,已經到了遲暮之年,佝僂著後背,滿臉皺紋,目光渾噩的跟在青年的身後。
如果墨邪此時此刻在場的話,一定會吃驚到合不攏嘴,為首的青年是誰就不用多說了,在往生宗里能順暢進出黑淵的只有乖離,而他身後的兩個才是真正令墨邪震驚的源頭。
因為他們兩個人一個是南域鼎鼎大名的五代宗主,一個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刑法長老。
平日里跺跺腳都能讓整個南域或者是往生宗抖上三抖的人物,竟然跟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一樣,跟在一個晚輩的身後,這種畫面甭提多違和了。
「嘖嘖....這動靜.....」乖離一邊緩步前進,一邊調侃著身體內的苦南。
不過苦南並沒有因此而反擊,可能兩人剛剛享用一具肉身的時候,他還會反嘲諷幾句,可現在他已經無力這麼做,或者說他厭倦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了。
而乖離也習慣了苦南這種做法,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反而依舊自顧自的默默叨叨,若是不清楚緣由的人看后,一定認為乖離是個神經病,從而遠遠的躲開。
黑暗好似無窮無盡一般,從山谷中的那個洞口宣洩個不停。
乖離站定在洞口前,看著鋪天蓋地的黑暗,忽然充滿惡趣味的冷笑一聲,隨後抬起手,體內純正的黑暗爆發而出,形成了一張足以擋住洞口巴掌,緊接著一下子按在了那洞口之上。
倏然間,如洪流一般的黑暗便被堵死在了裡面,一聲聲凄慘和恐懼的哀鳴從手掌後傳出。
過了許久。
乖離收回了手,而洞口中的黑暗這個時候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唯有一絲絲陰寒的冷風從洞口中吹出。
踏!踏!踏!
聲聲腳步從山洞裡若隱若現,由遠及近,愈發清晰,同時一股詭異的氣息也隨之傳出,令乖離身後的五代和刑法長老均是傳出一抹驚恐的情緒,整個人躁動不安的顫抖著。
而站在最前的乖離聽聞后,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跟著越來越盛,眸子中傳出一股強烈的期待感。
半柱香后。
黑漆漆的洞口中出現了一個人形的輪廓,伴隨著的時間的流逝,人形的輪廓越來越清晰,借著昏暗的光線都可以看清楚來者的臉。
此人正是,當初墨邪在祭台中看到的那具沒有腐爛的屍體。
被苦南稱之為,第一世的肉身。
「苦南你的底牌還真是層出不窮,居然還能讓這具被你捨棄的肉身重新動起來,而且還可以往肉身里塞這麼多的黑暗,如果不是我能壓制住你,我還真怕有一天被你弄成這副下場。」
乖離看著苦南的第一世肉身,目光爆出一抹精芒,作為苦南的共生者,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感受到第一世肉身中澎湃且暴躁的黑暗靈力,就如同一枚隨時爆炸的炸彈,無時無刻不在傳遞出危險。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由得毛骨悚然,不過乖離的性格真的跟名字一樣乖張,他不僅沒有害怕,反而還湊近了仔細瞅,嘴中呢喃著:
「如此數量的黑暗,一旦引爆,足夠讓四宗和丹宗那幫螻蟻毀滅了...」乖離發出了一連串瘋狂的笑聲。
「你這麼做會讓南域,甚至整個修仙界陷入到黑暗動-亂亂的。」很久沒有出聲的苦南,這個時候突兀的說了一句。
乖離聽聞,展開雙臂,一臉瘋狂道:動-亂-亂?呵...與我何干?我只想掌控更強的力量,但四宗和丹宗阻止了我前進的腳步,所以哪怕讓修仙界都陷入黑暗的掌控中,我也無所謂。」
「呵......」苦南聽聞,冷笑一聲,繼續說道:「你別忘了,你的頭頂上還有祂,你的一舉一動都在祂的注視下,而且,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
「祂?墨邪?」
乖離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回來,眉頭緊蹙,似乎正在權衡某種事情。
過了片刻之後,乖離冷哼一聲:「我跟你不同,你只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而我不同,我是祂用來制衡墨邪的存在,只要墨邪活一天,我就不會死。」
「是這樣么?」苦南以一種極為誘惑的語氣說道:「你心裡應該明白,你跟墨邪對於祂來說誰更重要,一旦墨邪選擇了祂,那麼你的下場恐怕還不如我。」
「你到底想說什麼。」乖離眉頭皺的更深了。
「很簡單,與我聯手吧,脫離祂的控制,然後我在一旁輔助你,絕對可以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成長到一個驚人的地步,到那時,就算墨邪與祂聯手也絕對不是你的對手。」
「...........」乖離沉默了片刻,隨後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等解決了四宗和丹宗之後在說吧。」
「好。」苦南應了一聲,便沉寂了下來。
.............
離開了黑淵后,乖離帶著三代、刑法長老以及苦南第一世的肉身大搖大擺了回到了宗主殿,期間沒有任何弟子該阻攔,哪怕他們很好奇跟在三代身後,渾身只穿著一套破舊至極的中年人是誰。
回到了宗主殿,乖離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召集了所有長老。
「四宗和丹宗現在是何動向。」坐在主位上的三代,沉聲問道。
「回太上長老,四宗依舊盤踞在丹宗的範圍內,沒有任何動向。」影堂長老走了出來,如實彙報道。
「嗯。」
三代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沒有繼續詢問,整個大殿隨之陷入到了一種絕對的寂靜當中。
其實早在半年前,三代就變成了這種狀態,起初眾長老都很不適應,但礙於三代的威嚴,他們也沒敢問,只是背地裡猜測,久而久之後,他們也習慣了三代的變化。
不過今天不一樣,只要腦子沒問題,都會嗅到了瀰漫在空氣中的壓抑氣息,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就好像是要宣布希么大事一樣。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空氣中的壓抑氣息也愈發濃郁。
「我....」
三代剛說出一個字,坐在下方的眾長老全部聚精會神起來。
「我宣布,三日之後,往生宗正式與四宗和丹宗開戰。」
此話一出,所有人心裡都為之一驚,哪怕他們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可當那一天真的來臨時,心裡依舊是咯噔了一下。
這句話代表的不僅僅是宗門之間的生死存亡,也代表了很多人將會因此而死亡,同樣也預兆著南域混亂的開始。
「我反對!」
脾氣暴躁的暗火長老第一個站了出來,他沉聲說道:「弟子覺得以我宗的實力,還不足以與四宗和丹宗正面碰撞,更何況當初的那一戰,讓我宗接連損失了好幾名長老,所以還請太上長老三思。」
「暗火說的對,宗門大戰不是兒戲,而且丹宗霸佔了南域多年,其底蘊必定驚人至極,再加上丹宗喜好積攢人脈,就算我宗能正面與四宗和丹宗碰撞,可那些散修強者該如何處置?」
任務堂的長老也站了出來,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三代會在這個時候選擇開戰,但身為往生宗的一份子,他有必要去提醒三代。
「四宗的底蘊同樣不可小視,雲夢所培育的夢幻之蝶,我宗到現在還沒有打探到虛實,並且其他三宗是否也藏有後手,也是未知之數,所以我認為還是等查清此事之後,再行動手。」
明火長老也不甘示弱,第三個站了出來,一同站出來的還有除了刑法長老以外的其餘幾位長老,大殿中一時間充滿了針鋒相對的氣氛。
而坐在一旁沒有發表任何言論的乖離,早就預料到了會受到長老們的阻止,但他不在乎,因為他有苦南第一世的肉身在手,除了黑淵意志這等存在出現,否則誰能阻止的了他?
所以當下,他直接控制三代說道:「諸位長老的意思,老夫自然明白,但老夫這麼做自有老夫的深意,況且老夫也不會拿往生宗作為賭注,所以諸位只要安心布置下去就好。」
「這.....」
「........」
「.........」
三代的一句話直接封死了眾長老所有反駁的話。
沒錯,三代也是往生宗的一份子,就算現在性格有些古怪,但他能拿生自己,養自己,栽培自己的宗門開玩笑?顯然是不可能。
「吾等,遵太上長老法旨....」
想到此處后,眾長老均是應聲行禮,隨後退了下去,開始布置起了開戰的準備。
很快。
往生宗下到弟子上到執事長老全部收到了這個消息,舉宗沸騰,所有人都展現出了噬殺的性格,全部磨刀霍霍開始為這場戰爭做起了準備。
該置辦法器的置辦法器,該購置丹藥的購置丹藥,該拋售身家的拋售身家,該臨陣磨槍的臨陣磨槍。
一時間,整個往生宗就好似一個巨大的戰爭機器,轉動了起來。
同時間。
四宗和丹宗也收到了潛伏在往生宗探子的消息。
丹宗大殿。
被打殘的四宗各自宗主和太上長老坐在下方,其實這個位置已經表明了四宗對丹宗的態度,那就是臣服,無條件的臣服。
只要等戰爭一結束,四宗就會舉宗遷到丹宗,正式成為丹宗的一份子。
這種結果或許對於宗門來說是殘酷的,但在生與死之間,很少有人會選擇死,因為沒人讓多年的修行落到這麼個下場,也沒人想自己千年的宗門毀於一旦。
或許對他們來說與丹宗融為一體的結果,還是很好的,畢竟丹宗家大業大,更是南域霸主,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和海量的資源,可以讓門下弟子得到更好的環境。
而且丹宗也承諾了他們,在融入丹宗之後可以自成一堂,並且享受丹宗應有的待遇。
較比於那些被吞併的宗門,四宗的下場算是最完美的了,至少還能落個自成一堂的下場。
「根據前方探子的彙報,往生宗將於三日後,正式與我們開戰,諸位怎麼看。」
高高坐在主位上的丹宗初代宗主雷俊,淡淡的說道。
「往生宗最擅長的把戲就是虛晃一槍,讓對方一驚一乍,從而消耗資源和精力,所以老婦認為他們只是字啊虛張聲勢而已。」前任雲夢大長老夢蘭,現任雲夢副堂主,站出來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夢蘭長老是否太低估了往生宗?以現在的局勢,他們應該明白這麼是無意義的,而且他們行事就算在虛張聲勢,也不可能自己折騰自己玩,況且這個決定也昭告了整個宗門。
老朽覺得此戰我們可以選擇不戰,但也不用避戰,只需循序漸進拖著往生宗即可。」
劍宗大長老莫曉子緩步走了出來,童顏鶴髮的臉上帶著柔和的淡笑,一副仙風道骨的做派,可說出來的話卻如劍一般銳利,直接在眾人面前否決了夢蘭的看法,當真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夢蘭留。
一些畏懼夢蘭實力和脾氣的四宗長老們,紛紛在暗中對莫曉子豎起大拇指,尤其是看到夢蘭那老妖婆黑著臉,憋著怒氣的樣子,只覺得自己彷彿在炎熱的夏日喝了一碗冰涼的泉水,通體舒泰。
「呵呵,莫曉子你是修鍊修成了老糊塗?痴了?如你所說就算往生宗是想正式開戰,那我們為什麼不正面接著?以丹宗如今的實力,還需怕一個往生宗?」夢蘭陰著臉,沉聲說道。
「往生宗傳承於上古,在整個修仙界也屬於屈指可數的,夢蘭長老你這種人都能明白往生宗打不過我們,往生宗自己難道就不明白么?」
「你!」
莫曉子轉身不去看夢蘭那張氣得差點變形的老臉,轉而看向眾人侃侃而談。
「想必諸位也明白了老夫的意思,所以老夫才建議此戰可以不打,但也不需要迴避,拖著即可,因為一旦我們表現出了不願戰的想法,往生宗定然會得到喘息機會,怎麼算都是我們虧。」
「有道理!」
「還是莫曉子你講的好。」
「沒錯,既然往生宗對自己的底牌那麼自信,那我們也應該對自己信心,畢竟我們可是整整五個宗門的力量,五對一,怎麼說都不應該主動避戰。」、
除了雲夢之外的其他三宗和丹宗的長老聽聞后,紛紛交頭接耳談論起來,話里話外都非常贊同莫曉子的看法。
坐在首位的雷俊,抬手壓下了陣陣討論聲,隨後緩緩說道:「莫曉子長老的看法的確有可取之處,不過在本座看來,往生宗所依賴的底牌無非就是那種黑色的靈力,但這段時間本座已經找到了剋制之法,諸位且看。」
雷俊攤開手掌,露出了一枚乒乓球大小,且露出刺目白光的丹藥,緩緩說道:「此物名為白晝,取自極北嚴寒之地和虛空,擁有克制一切邪祟的力量,只要佩戴此物,可保自己不受那些黑暗靈力的侵害。」
「宗主神通廣大,竟然能找到克制那些難纏靈力之法,這樣一來吾等便可放開手腳與往生宗決一死戰了,不過.....」青城派大長老穆子涵面露難色道:「不過宗主可想過往生宗有其他的手段該如何處置?若是那往生宗的祖師出現.....」
穆子涵這句話,可謂是問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或許丹宗對往生宗不是特別了解,但四宗與往生宗摩擦了成百上千年,怎會不清楚對方的密辛?
更何況苦南還活著的傳聞一直都有,雖然沒幾個人相信,但四宗寧可信其有,也不信其無,畢竟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萬一苦南還活著,四宗就那位的眼裡,真的跟一個三歲孩童沒太大區別。
所以四宗才會費盡心機的暗中培育夢幻之蝶,試圖用夢幻之蝶這個強大的戰力,制衡住苦南,但這一切都被慕容雨柔一句話給毀了,讓墨邪知道了外面隱藏的危機,並且還好死不死的告訴給了往生宗。
之後就有了黑暗侵蝕四宗的核心,讓四宗即將到了自毀的邊緣,不然四宗此刻還在暗地裡發育,怎麼可能落到如今這個田地,連自家都被丹宗兵不見血的給收走了。
「無妨,往生宗那位祖師就算還活著,他的實力也必定削弱到了一定層次,而且也敢用出全部的力量,畢竟他的頭頂上可是一直有一雙眼睛注視著他呢。」
雷俊輕輕一笑,神情非常自信,使得台下眾人惴惴不安的心逐漸沉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