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危機四伏
李敢緊閉眼睛,長吁了一口氣,再次睜開。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綢布所做的帳幔,身下是堅硬的木床,再向外望,磚牆木樑,雕工精緻的門窗,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漢白玉大案,床頭的牆壁上,懸挂著一把古樸的長劍。
卧房還是那間卧房,古樸而粗獷;
人還是那個人,胸膛箭傷,卧床不起。
這......我不是做夢?真的到了漢代?
李敢的目光一片迷惘。
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而是有著另外一個名字:陳慎。
一位狂熱地嚮往著大漢王朝的熱血與激情、每天夢想著回到二千多年前的普通大學生。
這是......一覺醒來,夢想成真?
李敢搖頭苦笑,既然穿越,為什麼不讓我穿越到最崇拜的霍去病身上,而是李敢?
無意之中觸碰到胸口,然後是一陣劇痛,李敢笑得更苦了:
雖然不是霍去病,但與他關係匪淺,這要命的箭傷不就是他留下的紀念嗎?
他的動作雖然輕微,但還是驚動了房外的親兵。
「小郎,醒啦?」狄仲一臉的喜悅。
他是親兵之中年齡最小的,最受李敢的喜愛。
「嗯,我昏了多久?」
「兩個時辰。」
狄仲回答著,喚來一名女僕,一起伺候李敢吃了半碗稀飯。
女僕約莫十三四歲,面容清邪秀麗。
一名稚嫩的小女子忙上忙下的伺候著,讓李敢很不習慣。
但他強忍著不讓自己說出拒絕的話語,直到等她忙完之後才說道:「我出外走一走。」
說是走,其實是躺在軟榻之上讓兩人把他抬到大門口。
李敢不由暗暗嘆息:這該死的箭傷,還能不能痊癒啊?
深秋的長安城,天氣漸涼,此時天剛剛亮,牆腳邊,瓦櫪下,猶可見到一些殘存的細碎冰霜,街道上的銀杏樹滿木金黃,處處美景。
李敢蜷縮在軟榻里,雙目直視,目光卻遊離而空洞,腦海中在努力地融合著兩份完全不同的記憶,盡量適應現在的身份。
這時,街道上的行人漸多,有幾個身穿艷麗衣裳的女人迎面走來,見到李敢,紛紛駐目停留。
「看,那是錦李敢!」
「呸,看他歪瓜劣棗的模樣,還敢號稱錦李敢?」
李敢認得這個說話刻薄的女人。
兩個月前,她跟在自己的馬後大呼「李侯,等我,李侯,求看我一眼。」一路狂追兩條街,之後向她的好友們炫耀說已經見過自己揚鞭躍馬的英姿。
李敢相信,當時的她,最期待的是見識自己在床上的風姿。
那時的李敢,因長相英俊秀美,一身白袍銀甲,手持彎弓,雄姿英發,而有「錦李敢」的稱號。
再加上新晉關內候而意得志滿,每天騎著高頭大馬招搖過市,所到之處,引無數的女子狂呼浪叫。
可惜現在象變了一個人,形容枯萎,精神萎靡,病懨懨的,難怪人家說他是歪瓜劣棗。
這時,又有一批人走了過來,見到躺在軟榻上曬太陽的李敢,不禁紛紛側目。
「看,那是李敢李侯爺。」
「嗤,什麼侯爺,不是被削掉了嗎?現在就一庶人!」
李敢認得正在說話的胖子,那是一名商人,上個月還親自拜遞名謁,請求給予關照。
「呸,狗眼看人低!」
狄仲狠狠的罵了一句,雙拳緊握,一副想要揍人的模樣。
「呵呵。」李敢面帶酸楚,連連搖頭。
人人都是如此的現實,以前的自已,飛將軍李廣之子,食邑二百戶的關內侯,李家之主,隨便一個身份都是威風顯赫,現在呢?一個一無所有的病夫?
沒人會這麼傻,會冒著得罪衛、薛兩家的風險來奉承一個無用的病夫。
李敢越想越是煩躁,再也不想躺在這裡讓別人品頭論足。
剛回到床上躺好,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李敢一看,來的是當朝丞相,他的叔父——李蔡。
急忙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李蔡微笑著伸手制止。
「大人莫怪。」
李敢已因這一番動作而痛苦得冷汗直流,只得連連道歉。
「不必多禮。」李蔡笑著搖頭,打量著綁在李敢身上的厚厚布條,慢慢的皺起了眉頭,嘆息道:「這箭傷......唉。」
李敢苦笑。
李蔡長嘆,「敢兒,薛家聲稱要不死不休,這如何是好?」
李敢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具身體的前任,性格衝動,不但掌摑衛青,還怒殺薛亮,連接得罪了兩大家族,這惹禍的本事,可真不小。
「敢兒,別怪為叔父心狠。」
看著神情萎靡的侄兒,李蔡滿臉的歉意。
李敢知道,他說的是家主之位。
李氏家大業大,人才無數,家僕奴隸過千,甚至還有100名從軍隊中受過傷之後退役的蒼頭奴。
掌握著如此的一股力量,家主之位當然是炙手可熱。
李廣三子,已死其二,李敢是唯一倖存的第二代,是擔當這家主之位的首席人選。
就算李陵有著長子嫡孫的身份,是第三代之首,但李敢在前,家主之位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坐。
「我明白,」
就算心有不甘,李敢也只有嘆息。
「你理解就好......」李蔡一臉的惆悵。
李陵自負聰明,卻常有夸夸其談之舉,自負武勇,有時卻避難畏重,實在不是家主的最佳人選。
相對的,他更好看李敢,但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李敢已為廢人,一切只是空談。
停頓了一下,李蔡幽幽長嘆,「李家再也承受不起衛薛兩家的怒火。」
李敢明白他另的所指,不由擔心的說道:「大人,你也小心。」
在後世的記憶中,元狩五年,李蔡被人告發,罪名是私自侵佔景帝園寢的空地。
所謂的侵佔,就是李蔡家中的幾根瓜果長勢旺盛,越過圍牆,爬到外邊的空地。
一個如此可笑的理由,竟然逼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自刎而亡。
從時間上計算,李蔡此時,應該已經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
李蔡走了,李敢躺在床上,目光盯著屋頂上的橫樑,心情無比的惡劣。
先看李家。
在原來的歷史軌跡里,先是李廣,再是李敢,然後是李蔡,三大支柱在一年之內先後死亡,這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再看自己。
身受重傷,爵位被削,廢為庶人,家主之位也丟了,真的是一無所有。
有的只是衛薛兩大家族的仇恨。
李敢忍不住的長吁短嘆:好不容易穿越一回,為何會如此的倒霉?
不對!李敢的目光一亮
自己不是沒死么?
既然自己死而復生,歷史軌跡在這裡轉了一個小彎兒,結局會不會因此而改變?
想到這裡,李敢似乎在黑暗之中見到了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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