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沐浴
玉瓚出了宮,到了那宮外一處停放的馬車前,待掀了車簾,安歌果然已穩穩噹噹地坐在車裡了。玉瓚取出懷中玉如意,遞與安歌:「且藏好了。」
他隨後也上了車。
安歌就道:「讓你失望了,我沒有將你交代的事辦好。不過,這也怪不得我,誰叫你們永夜皇后看不起王爺的親戚家呢!」
此言一出,玉瓚臉色即刻不悅了。「儘管如此,但太子已然對你有意了。恭喜你呀,雲安歌,你不但成功勾引了我的哥哥,也引得我弟弟對你念念不忘。」
「下一步,王爺打算怎麼做?」
「怎麼?現在的你,已然迫不及待了?告訴我,你的心裡,是不是喜歡上了太子?或者還有韓王?」玉瓚說著,便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安歌對玉瓚這樣居高臨下的輕薄姿勢極為不滿,她忍著怒氣,反駁道:「這不是王爺希望的嗎?目標達到了,卻又不高興了?王爺的心思,當真難猜!」
玉瓚不自覺將手又放下了。似乎被安歌說中心事,眸子躲閃不定:「無論怎樣,你都需入了太子的東宮。」
安歌不禁失笑:「可是皇后不喜歡我。」
「總有辦法的。不過,到底是要委屈你了。」
「不知怎麼個委屈法?願洗耳恭聽!」
玉瓚聽出她話里的譏諷,此刻並不想和她計較。「這太子妃、良娣什麼的,你就不要想了。想以後,你也只能以侍女的身份,進入東宮了。」
安歌更覺好笑:「王爺,我有羨慕那東宮的正妃、良娣之位嗎?」
看出她眼中一抹輕蔑神情,玉瓚便挑眉:「那也不一定。想從前你貴為公主,固然不在乎。不過,能有一次富貴重來的機會,我想你不該就此放過。」
安歌便咬著唇,一字一句地抗辯:「玉瓚!你不要激我,我忍辱偷生,正是圖的將有所為!」
「這個,我知道。雲安歌,待事成之後,我許你熙寧復國如何?」玉瓚神情鄭重,並不似玩笑。
她頓了一頓,方問:「你說的是真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待我將太子除了,皇后除了,擁有整個永夜時,你就是我的功臣。我許你熙寧復國,不是什麼大事。」
安歌鎮定心神,似信非信。低了眉,想了想,卻又順著他的話:「也是。熙寧原就是小國,復不復國的,與永夜也沒什麼干係。只是我不明白,既如此,你的父皇為何又要著力攻打熙寧,害我父皇母后自絕於祖宗的宗廟前?」
安歌的心裡,還是迸發出刻骨的憤怒,父皇雖碌碌無為,卻是個善良的人。平時在宮裡走動,見到螞蟻,都不忍心踩上一踩的。
玉瓚看著安歌悲憤的神情,與她實言:「攻打熙寧,不是我的主意。我原是竭力反對的。」
安歌喉嚨啞了一啞:「是嗎?可我明明記得,帶兵攻入熙寧皇城的人,卻是你!」
「我雖反對,但到底不能違抗了聖旨,這也是我無可奈何之處。」想著那幾日熙寧城內的刀光劍影,玉瓚還是發出一聲深沉的嘆息。
安歌冷笑一聲:「縱然如此,王爺一定要趕盡殺絕么?你不這樣咄咄逼人,我的父皇母后又怎會絕望到極點?」
玉瓚默了一默,終是對安歌道:「既然領兵來了,我總要鼓舞士氣。且我的身邊,還有監視之人。我須得到我父皇的全部信任。」
安歌更是冷笑:「說到底,你還是想為你自己建功立業!可憐的熙寧,錦繡的熙寧,就成了你手裡的炮灰了!」若手裡有刀刃,安歌真想將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玉瓚低緩了聲音:「安歌,我答應你的,以後定會做到。」
安歌閉了眼,不想理他了。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玉瓚固然是敵人,卻也是她在永夜唯一庇護自己的人。
她只是覺得累,說不出的累。
待馬車到了燕王府邸,安歌一臉凝重地回到自己的住處。春苓走過來,見到安歌,就笑道:「表小姐回來了。那宮裡怎樣?」
「春苓,我現在很累,只想躺在床上歇息。待我醒來,再細細告訴你。」春苓因將安歌伺候得好,所以玉瓚乾脆就將她撥到安歌身邊伺候。
「小姐累就睡吧。待醒了,我給小姐端幾盤新鮮的果子。」
安歌點了點頭,示意春苓先出去。
不多時,躺在榻上,安歌當真就昏沉睡了去。她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來時,朝著窗外看了一看,竟然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她趕緊下床,穿好衣裳。剛覺得腹中飢餓,門就「吱呀」一聲開了,春苓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表小姐,你睡得真沉。」春苓說著,將托盤放在桌上。盤內除了幾樣精緻的菜肴外,還有幾隻新鮮的果子。「昨晚上,王爺還來小姐這裡看了一回。」
安歌心裡狐疑:「什麼?昨晚上,王爺來看過我?」
「是啊!王爺見小姐睡得深沉,還嘟囔了一句什麼,我卻是沒聽清楚。」
安歌正色:「我既睡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該將王爺放進來。」
春苓還是笑:「我原也這樣想的。可小姐是王爺的表妹啊!我一個遲疑,就去開門了。」
安歌只得一嘆。如今自己就是階下囚,還說這些做什麼呢?只怕玉瓚說要強了她,她也不能反抗的。這樣一想,安歌心裡,愈發黯然了。
春苓哪知安歌的心思,她將桌上的白瓷盤揭開,拿了一隻玉碗,用銀筷撥了一碗飯,遞給安歌:「小姐該吃飯了!小姐的吩咐,我記住了。以後,沒有小姐的命令,我不放王爺進來。」
安歌拿起筷子,蔫蔫道:「算了,王爺想來,就讓他來吧。」
一時,安歌用過了飯,覺得渾身燥熱。春苓善解人意:「小姐,時日漸暖,這往後每日都該洗澡了。」
「好!煩勞你幫我打水,我就在房中洗吧!」
「王府里有專門的浴房的。」
「不!我就在房中沐浴。」
黃昏時分,春苓取來沐浴之物,展開屏風,架起浴盆,倒入熱水。一切準備停當,安歌方卸下衣物,入盆沐浴。若還在熙寧,每次沐浴,安歌身旁總有七八個宮女幫著梳頭、打水。時過境遷,雖燕王府的條件也不錯,安歌卻不敢有這樣的奢求了。春苓提出在旁伺候,安歌搖頭道:「不用了!你將門闔上出去吧,我自己來。」
春苓乖乖立在門外守候。不想,王府里一個和她要好的丫鬟走了過來,說買了兩匹布,不知哪一匹裁衣裳好看,過來讓春苓幫著出主意。春苓就為難道:「不是我不想去,可是表小姐在裡頭沐浴呢,我需看著門。」
那丫鬟四下瞅了瞅:「這個時候,府里清凈得很。表小姐住的地方,是王府最最清凈的。她那裡,最不會有閑人進去的,你就放心好了。只一小會兒,出不了岔兒的。」那丫鬟說完了,一個勁地拽著春苓,春苓無奈,只得半推半就地隨她去了。
就在這個當口,不想玉瓚回了王府。他走的不是正門,卻是府後的偏門。玉瓚將馬拴好,剛好經過安歌的住處,看著闔上的房門,停了一停,琢磨著此刻也無甚緊要之事,不如進去瞧瞧她。玉瓚來到安歌門前,低聲喚道:「春苓……」喊了幾聲,無人回應。玉瓚便想:春苓不在,莫非陪著安歌在府內四處逛去了?想了想,他搖了搖頭,玉瓚和安歌相處了一個多月,已然有些清楚她的脾性了。她好靜不好動。據春苓說:表小姐若逢下雨天氣,是可以在窗前,獃獃看上一整天的。
玉瓚走到門前,輕輕一推,門便開了。安歌的房間並不闊朗,一走進去,耳里便聽得了一些水聲,卻不見她本人。玉瓚見房裡又展開了一架屏風。心想:她或許在屏風後面?這樣想著,遂大步從屏風後進去。待到了跟前,玉瓚也一怔,安歌原是在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