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臨場變卦
牽著周成的衣角,殷尋亦步亦趨地進了庫房。
她睜大眼睛,小心地四處張望,嘴裡還不時發出讚歎的低呼,儼然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周成不疑有他,拍拍侄女的頭,徑自往擺放妝匣的地方走去。
殷尋心中暗笑,有了前世的經歷,她對自己的表情動作可謂掌控入微,扮演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孩當然不在話下。
粗略地打量了庫房的格局之後,殷尋眉頭微挑,不由得有些吃驚。
這地方雖只有十餘丈寬,但卻稱得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整個庫房底面靠牆,另外兩個側面是造型別緻的實木雕窗,都貼著用於加固的黃色符紙。
其左右各是兩架丈余高的多寶閣,上部分成無數小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丹瓶、玉簡;下部則做成一排排小抽屜,每個抽屜上都鐫刻著幾行小字。
殷尋掃了一眼,初步判定那裡面裝的應是分類疊放的符錄。
多寶閣之後是三面環繞的放置台。寬約三尺,全部由青雨石砌成,直通到庫房末端。台上放著各種箱匣,角落裡也堆著不少零散的法寶、陣旗、飛劍等。
放置台圍繞的中心,是七八座參差排列的實木架子。架子和放置台之間留出丈余距離,以方便人、貨通行。
殷尋踮腳看去,只見架子四周流動著一層銀光,所放的都是礦石、獸皮、靈骨、藥材等需要特殊保存的原材料。
陳玉瑤所需的簪子就放在左邊台上的紅檀匣子里。
周成拿起那枚寶光瑩瑩的玉簪,偏過頭問殷尋:「茹兒,可是這一根?」
殷尋抬眼瞧去,只見那簪子鳳首細尾,乃是由整塊的絳紅靈玉雕琢而成,其上以暗金描刻紋路法陣,以深綠如墨的瞳石鑲成眼珠。
最令人稱奇的,當屬那鳳首上的三縷翎羽。
那是三根六階鸞雀的頂毛,並且一模一樣,流光溢彩。
要知道,鸞雀似鳳,但每隻鸞雀都只有一根頂羽,且大多顏色駁雜。要找齊三根配色完美一致的,實屬難得。
它們半嵌在簪中,如同自玉石中長出,彷彿下一刻,這鳳凰便會破玉而出,翱翔九天。
這樣美麗的簪子,儘管只是一件低階法寶,也足夠女修們愛不釋手了。
前世在太陰會上見這簪子,殷尋便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她當時以為是自己愛美的心理作祟,也沒有放在心上。後來這東西好似被陳靈瑄要了去,她便再也沒有見過。
如今她已是閱盡千帆,所見的高階法寶數不勝數,比它精緻漂亮的也不是沒有。可為何這親近之感,卻不降反增?
殷尋心中驚疑不定,面上卻分毫不顯。她眨巴著眼睛,露出小女兒般的痴態:「好漂亮的簪子!小姐說的,應該就是這支了吧!」
「嗯,做工的確不俗。」
周成取了個錦盒,把簪子放進裡面。
「等茹兒長大了,二叔送你個更漂亮的。」
真是個有福氣的丫頭!殷尋點點頭,適時地顯出幾分羞澀。
「那……茹兒現在便給小姐送去?」
「這東西比較貴重,我隨你一道去吧。」
周成把匣子收進儲物袋裡,又整理了一下檯面,這才牽著殷尋往外走去。
自始自終,殷尋都顯得格外乖巧,沒有離開周成身邊半步。
周成有些欣慰,暗道這小丫頭終於懂事了。所以他也沒注意到,在兩人跨出庫門的瞬間,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白球從殷尋裙角滑出,骨碌碌地滾到了角落裡。
兩人從庫房出來,周成重新合上禁制,又例行叮囑了看守的家丁幾句。
接著,他才摸摸殷尋的頭,拉著她往陳玉瑤所在的瓊花院行去。
一路上,兩人邊走邊聊,殷尋準備充分,倒也不曾露出破綻。
她驚訝的發現,這個看似粗礦的漢子,照顧起孩子來卻是異常的溫柔細心。難怪茹兒雖然父母雙亡,卻能夠在這陳府養出幾分倍受寵愛的嬌縱。
不多時,瓊花院雕著兩幅對開牡丹的院門已經近在眼前。
殷尋眼珠一轉,扯了扯周成的衣袖:「二叔,前面便是小姐的院子了,接下來便讓茹兒把簪子拿進去吧!
「不然被人看見您進了小姐的地方,還不知又會傳出什麼閑話……而且這裡距離這麼近,斷不會出什麼事的。」
周成猶豫了一下,覺得她說的確有道理,便把盒子從儲物袋中喚出,遞給了殷尋。
「這樣也好,我先等在這裡,若是你碰見什麼,大聲喚我便是。」
殷尋點點頭。
「我待會兒還得給小姐回話,未必能立即出來。從這兒到屋裡不過瞬息,二叔稍微等等便罷。您剛剛不是要出門辦事么?耽擱久了茹兒就更過意不去了。」
見周成答應,殷尋才揣著盒子,別了他進入院門。
她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主屋的迴廊下,才突然停了下來。這裡正是陳玉瑤閨房禁制的邊界,恰好可以隔絕周成的神識查探。
她沒有直接進屋,反而退到了轉角的偏僻處,謹慎觀察之後,將裝簪子的木盒塞到了旁邊茂盛的花草叢裡。
做完這些,殷尋撣撣衣襟,做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這才進了主屋,去給陳玉瑤回話。
陳玉瑤正靠著軟墊,看一本當下流行的戲文。兩個侍女一左一右,伺候得很是盡心。
她聽到殷尋的請安,抬頭瞥了她一眼。待看到她臉上不安的神情和空空如也的雙手,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本小姐要你何用?」
她抄起那本戲文,順手便朝殷尋砸了過去。
「小姐息怒!」
殷尋立馬跪下,堪堪避過那嵌了玉角的書棱。
陳玉瑤見她敢躲,噌地站起身來,當即便要發火。兩個侍女嚇得退到一邊,兩股戰戰,噤若寒蟬。
殷尋連忙俯身在地,顫抖著聲音叫到:「小姐莫急!那簪子……我已經借到了!」
已經借到了?
陳玉瑤身子頓住,狐疑地打量了她一遍。她忍著怒氣,冷冷一哼:
「那麼,你的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