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午夜，請拿出硬幣
「怎麼樣，考慮清楚了么？」看著沉默的鄧恩，洛爾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起來，「如果你能主動一些，我可以饒恕你對比格斯他們所做的事。」
他有些忌憚的看著幾名冒險者。
鄧恩知道，如果不是傑森等人站在這裡，洛爾肯定不會用商量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我不會把東西給你，」鄧恩搖了搖頭，「比起這個，我倒是想要問問，諾亞的鎧甲和戰馬在哪裡？既然他沒有被敵人俘虜，那作戰裝備和坐騎應該還在。」
「你很清楚嘛，」洛爾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這些東西已經作為賠償，先被我沒收了，不光是諾亞的，還有喬納森的，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叔叔已經給了我承諾，會冊封我為騎士！以填補喬納森留下的空缺，明白了么，你是在跟未來的騎士大人說話，知道了這些，難道還要拒絕我的提議？」
「騎士也不能搶奪私有財產！」鄧恩眯起眼睛，，「現在請你離開，我要去見自己的兄弟！至於被你搶了的作戰裝備和戰馬，我們以後慢慢聊！」
他不是刻意要挑起矛盾，但看洛爾的架勢，自己又何必做些無用的低姿態呢？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洛爾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你是在跟未來的騎士說話！」他再次強調了自己的身份。
「等你成了騎士再說！」鄧恩聳聳肩，沖傑森使了一個眼色。
遊盪者嘿嘿一笑，緩緩的走了過去，並從刀鞘中抽出了一把匕首，輕輕一彈。
叮！
聲音清脆。
「怎麼樣，未來的騎士老爺，要我送你離開嗎？」
「卑賤的盜賊！收起你的狂妄和武器！」洛爾從傑森的打扮中，看出了對方的職業，眼裡露出一絲畏懼，但臉上卻顯得更加倨傲，他的目光越過傑森，看著鄧恩，「不要以為靠著幾個卑賤的冒險者，就可以為所欲為！你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
「你真敢說啊！」傑森作勢要動手，卻將洛爾嚇了一跳，後者急切說著，「你敢傷了我？我是未來的騎士！」
「等你成了騎士再說！」傑森又走近了兩步，「而且，作為冒險者，我們已經和僱主協商過了，傷人的責任屬於僱主，你看，我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傷害你，現在，未來的騎士老爺，能請你離開了么？」他的身子一晃，瞬間出現在洛爾跟前，匕首貼近了對方的小腹。
洛爾被嚇了一跳，他驚呼一聲，顧不上招呼同伴，轉身就跑，速度很快。
但傑森的聲音如影隨形——
「保持著這個速度，唔，雖然速度一般，但至少不用擔心在戰場上被抓住！」
話語就在洛爾的耳邊響起，讓這位未來騎士越發驚恐，速度居然又提升了幾分，一溜煙的消失在街角。
「麻煩解決了。」幾個呼吸之後，傑森回到了鄧恩身旁，「如果有什麼後遺症，鄧恩，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當然！」鄧恩點點頭，他看了一眼躺滿了一地的人，比格斯抬起頭，看過來的目光中有著畏懼和怨恨。
確實還有問題需要解決。
鄧恩搖搖頭，這裡可不是解決問題的好地方，他還有事要做，於是邁開步子，走進了救贖神殿。
神殿的正門處，有兩個穿著白袍的少年在等候，他們站在那裡很久了。
兩個少年的年齡和小保羅差不多，但神色卻比小保羅要嚴肅得多，甚至稱得上淡漠，剛才在神殿前發生的一幕，都被他們看在眼裡，但少年們沒有任何錶示，即便鄧恩讓人動手了，二人也沒有一點要指責的意思，當然，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現在，他們問清了鄧恩的來意，就在前面帶路。
神殿很大。
女僕漢娜說過，卡茲倫的救贖教會是公國中最大的一座，鄧恩覺得這句話不假，在兩名白袍少年的帶領下，走在長長的長廊上，他有一種怎麼都走不到盡頭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踏入神殿的時候，鄧恩就覺得渾身上下暖和了不少。
當然，夏天從不缺少溫度，鄧恩在家裡的火爐前，也感受過另類的溫暖，但這座神殿帶給他的感覺有些不同，有種說不上來的微妙。
不等他進一步品味這種感觸，兩個白袍少年就停下了腳步，他們指了指前方的一座大殿。
這裡位於神殿區域中靠西的位置，從外面看過去，鄧恩覺得這座偏殿，至少有半個足球場的大小。
走進去，裡面頗為空曠，有幾名穿著白袍的男人和女人來回行走，他們各自捧著一個小杯子，不時停下腳步，彎腰照顧躺在地上的人——
大殿的地上擺放著十幾床被褥，上面躺著傷者。
鄧恩很快就在裡面找到了諾亞·基納，自己血緣上的兄弟。
諾亞已經醒過來了，不過他臉色蒼白，而且充滿了惶恐和無助，正在和照顧自己的白袍男子說著話。
「……請你安靜一點，你問的事，我並不清楚。」
走近之後，鄧恩聽到了白袍男子的話，後者站起身，擺脫了諾亞的拉扯，快步離去，留下諾亞一個人躺著。
騎士長子的眼睛里，流露出迷茫和慌亂。
想想也能明白，父親戰死，自己深受重傷，家裡只有一個不靠譜的兄弟，還不知變成了什麼樣，這種情況，讓人絕望啊！
念頭落下，鄧恩不打算沉默了。
「諾亞……」
他輕呼出聲。
諾亞微微一怔，然後奮力抬頭看了過來——雖然已經醒來，但他的身體和四肢明顯沒有恢復，除了脖子，其他地方很難動彈，哪怕鄧恩走到邊上了，諾亞也沒能發現——這麼看來，諾亞的聽覺和感知也出了問題。
「鄧恩……」看到鄧恩的瞬間，諾亞明顯失神了，眼裡的惶恐和迷茫被驚喜所取代，但緊跟著就變成了驚恐，「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們給你消息了？你……你是不是已經簽過什麼契約了！」
「放心吧，冶鐵權還好好的在家族手裡。」鄧恩沒讓諾亞瞎猜，同時心裡汗顏，過去的鄧恩得多不靠譜，才能讓自家兄弟一恢復意識、剛見了面，就操心這事。
忽然，他心中一動。
或者是因為洛爾剛才過來，和諾亞說了什麼。
諾亞明顯鬆了一口氣，隨後露出了哀傷的神態，他說：「父親……」
「這事我知道了，等你回去，再仔細商量這件事吧，」鄧恩嘆了口氣，努力做出哀傷的樣子，實際上，卻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只好帶過這個話題，「對了，我剛才在外面碰到了洛爾。」
「洛爾是代表男爵大人過來慰問的，」提到這件事，諾亞的表情不怎麼好看，「但你知道的，基納家族現在沒什麼價值了，與其說是來慰問，更像是來通報消息的，我的馬和……」說到這，他忽然意識到，這些事給這個兄弟說也沒用，於是話鋒一轉，「洛陽沒有為難你嗎？對了，我見到了愛蓮娜小姐，早上的時候，她看望了我，我當時正好從昏迷中醒過來。」
「愛蓮娜小姐？」鄧恩有些奇怪，「是冒險者公會的那個愛蓮娜嗎？她居然在卡茲倫。」
「她經常出入卡茲倫，聽說，城外的林克鎮有她的親戚……」諾亞說著說著，打了個哈欠，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雖然弟弟不怎麼靠譜，但到底是血脈親人，有了這個親人在這裡，諾亞多多少少能放下心來，這樣一來，疲憊更容易侵蝕他。
兄弟二人說了幾句話，沒過一會，諾亞就沉沉睡去。
緊接著，領路的兩個白袍少年再次出現，但這次二人的目的明確——他們是來催促鄧恩繳納費用的。
等少年們拿著十一枚金幣離開，鄧恩不由嘆了口氣，現在他的包里只剩下四枚金朗克，和幾枚銅幣了。
過了一會，鄧恩等人被一名白袍女人驅趕離開，讓他明日再來，現在已經到了神殿要關閉的時間了。
「剛才沒交錢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等離開了神殿，鄧恩有些不滿，「話說回來，神殿的生意真是暴利，那一屋子的人，不知道能賺多少，也不開張發票。」他看了一眼夜色，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就對幾位冒險者說道：「明天我還要看望諾亞，不好離開太遠，先不去瓦珀推薦的旅館，就近找一家住下吧。」
傑森說道：「你付錢，你做主。」
於是，一行人找了三條街外的一家旅館住下，鄧恩也懶得討價還價，不過因為房間緊張，他只定了三間，兩個小隊各一間，而鄧恩則有了獨處的機會。
住下來之後，他收拾了一下東西，再次看了眼天色，雖然一天的折騰已經讓他很疲倦了，但鄧恩卻沒有立刻睡下的打算，而是迫不及待的拿出了那枚金幣。
此時，正是午夜。
鄧恩沉吟了一下，顯得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