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火車
「這個世界或許可以從容地表達
駱駝的雙峰難以掩蓋落霞
但大漠里蒸發的冰涼卻可以代表黃昏
深海里的藍鯨不曾跨越山海
但那最終的鯨落卻勝過山海
每一列火車在啟程的時刻都會伴隨轟鳴
彷佛告誡著人們孤獨的旅程就要開始
我在人群里走過,我們從不會相望
可我仍舊在渴望
——1.15」
晨洛抓著自己的頭髮,思索著,想了整整兩節課,改了又改,只寫下這句話。
「同學們,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容老師擦掉了黑板,拍了拍手上的白色粉筆灰,「這個學期下周就要結束了,之前說過下學期回來了我們就可以報特長班了。我還是再強調一遍,特長班是培養興趣愛好的,無論你怎樣選擇,要記住,文化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出路。」
「我可以看看你寫的東西嗎?」諾子問道。
「還是不要了吧,我寫的算是半個日記,有一些心裡話目前還不太想和別人分享。」
「哦,這樣啊。」諾子的心裡有些失落,畢竟晨洛也很久很久沒有在校報上發表過詩刊了,但她心裡也明白,這些都是不應該的失落。
「你寒假回家,你家在哪裡啊?離溫元市遠嗎?」晨洛把本子收起來問道。
「南月市,很遠的,二百多公里。」
「這麼遠吶!」晨洛驚愕,眼睛瞪得像兩個雞蛋一樣,「那……那你是不是還要坐火車?」
「對啊。」
聽到火車這個詞語,晨洛的眼睛便一下子放出光來,在以前他和家人們外出旅遊的時候見過火車的鐵軌,第一次見就喜歡上了它。因為那是一條被遺棄的鐵軌,多年以來被人們無數次踩踏磨光了軌道,他站到軌道上望不見盡頭,就在那一刻在他心裡烙上了深深的孤獨感。
他甚至在那裡要求父母跟著他刻意待了半個多小時,就是為了等待火車,想親眼目睹一下這個孤獨的傢伙。
所以,火車這個詞在他的詩歌里經常出現。
但是他從未見過。
「坐火車什麼滋味啊?」晨洛羨慕地問道。
「你沒坐過嗎?」諾子說道,「沒什麼特殊的感覺啊,不過,當你進火車站的時候,尤其是你第一次進的時候,偌大的火車站,密密麻麻的人群,你不僅要自己一個人尋找自己的車次還要在找不到的時候鼓起勇氣問其他的人,而且,你還要時刻提防著自己的物品。」
聽到諾子這樣說,晨洛瞬間感覺諾子比自己成熟好多。
「你害怕嗎?」
「害怕?嗯……當然嘍,不過現在坐多了倒也不覺得了。」
「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嗎?」
「當然,你知道的,我爸媽管我太嚴格我就越想脫離他們,我當初就是專門選擇了這麼遠的學校。」
「終有一天,我也要坐一趟火車。」
「你肯定會坐到的,你將來上大學,工作,肯定會走很遠很遠的城市,到很多很多的地方。」
「真的嗎?」晨洛越聽越開心,因為他的夢想就是遠飛,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但是諾子是因為不喜歡她的家庭,而自己的父母對自己是無比厚愛,從小到現在無拘無束無比自由,他目前想不到任何理由離開這個家,離開一直都很愛很愛自己的姐姐。
「當然嘍!」
——————
晚上放了學,很多學生激動地從教室里衝出來,在操場上熱烈地歡呼著,聚在一起商量著寒假要怎麼玩。
其實最最開心的不是假期,而是等待著假期降臨的時刻。
很多男生跑去衛生間用涼水沖了一下頭髮然後猛地跑出來歡呼著,很多女生聚在一塊商量著寒假的計劃。
他們頭頂著的繁星,流進空曠的深海,左膀右臂搭著自己最好的朋友,殊不知,這便是他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代。
「明天幾點的火車?」岩川問。
「上午十點。」諾子回答。
「我送你吧。」
「不用。」
「你不要跟我客氣。」岩川說道,「東西收拾好了嗎?」
「我還沒回宿舍。」
「我是說你的書本,寒假作業啥的。」
諾子掂了掂書包,「都在這兒了。」
「晚飯吃了嗎?」
「這都幾點了,肯定吃了啊!」諾子感覺岩川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喂,川隊,來過來打球啊!」一個男生說道。
「閉嘴吧你!」阿黃在一邊插嘴道。
「晚上睡個好覺。」岩川說道。
「嗯,你也是!」
「剛剛誰要跟我打球來著?」岩川將諾子送到宿舍樓下回來說道。
「川隊,咋啦這是,惹嫂子不開心啦?」那個男生笑笑。
「我去你的吧,阿黃把球給我,來咱倆對牛!」
「不敢不敢!」
「不許不敢!過來!」
——————
幽暗的走廊里,周圍的牆壁破碎著,有一處很長很長几乎通道頂的裂縫看樣子都快要坍塌的似的,但牆壁上還掛著很多裸體女人、張牙舞爪的惡魔等等畫作。走廊的燈忽明忽暗,每一個門口都刻意擺著一盆綠植,有發財樹、鶴望蘭、君子蘭……每一盆綠植的顏色都很假,假到顏色彷佛是剛剛用漆噴上一樣。
綠的發出幽暗的光,紅的則是遠遠望去像是不停噴湧出鮮紅的血來。
地下的毯子金黃色,不過好久沒有清洗的原因早就被踩成了土黃色。
從這條走廊里走過,比監獄還要瘮人。
「錢不夠了!聽不到嗎?還是聽不懂!喂!」刀疤仔在屋子裡對著電話吼著。
聲音越大,那牆壁上的裂縫就會更加猖獗地蔓延。
「十萬塊錢!最晚明天打到我的卡上!」刀疤仔抽著一隻雪茄,兩個大眼球里遍布血絲。
「好好好,你別生氣!」電話里傳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的聲音充滿了哀求的語氣,「再給我寬限幾天好嗎?」
「寬限幾天?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找她!」
「別別別,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女人哭訴著,「我打給你我打給你我明天晚上一定打給你!」
「哼哼,這還差不多!以後我缺錢要立刻打給我,你沒有跟我講條件的資格!」刀疤仔將雪茄掐滅,嘴巴里吐出濃濃的煙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