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成敗一時間
月夜幽幽,心也憂憂。該來的終歸要來,能避得了一時,難道還能避得了一世。人一老了,心也變得安靜了,少了年輕人的火氣,也差了一份激情。不過,也多了一份閱歷,多了一份沉穩。看穿時世,保持一顆平常心是多麼難,既然如此難,有何必去勉強,順其自然好了。人不出世,即被世事所累,惟有盡人事,聽天命。
小屋內,陳峰迴想著白天的事情。看出手,那黑衣人必是鴛鴦刺韓天宇,知道他們會來的,沒想到來的是久以隱居的成名劍客。雙飛那孩子誤打誤撞趕走了他們,恐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估計韓天宇的傷不輕,趁這個機會,還是避一避吧。這只是剛剛開始,就來了如此高手,晚一晚恐怕就走不了了,想著,陳峰整理一些隨身物品,匆匆走出屋子。
月下,一片銀白,偶有雲層飄過,光影充滿誘惑。一陣清雅的笛聲侵入夜的寂靜,笛聲婉轉悅耳,另人不忍卒聽,時而如清泉潺潺,時而如瀑布飛濺,聲音傳入耳鼓,讓心境平靜放鬆下來。陳峰隨著笛聲望去,只見月下,一位黃衣女子自半空落下,女子身形窈窕,黃色緊身衣包裹得凹凸有致,衣衫上的飄帶隨風輕舞,一雙玉手擎著一支長笛,櫻唇輕啟,指尖按著笛子,一雙妙目誘人地含著笑意,長長的睫毛映得眼睛水汪汪的,長長的黑髮襯著嫩嫩的臉龐,宛如月宮仙子,自蟾宮臨凡。
女子落下后,笛音一停,笑道:「陳先生,深更半夜,您這是要出門呀?」
陳峰道:「姑娘怎麼稱呼?找在下有何貴幹?」
女子笑得彎下腰,笑過道:「您真是貴人多忘事,白天韓爺請您,您不賞臉,只有讓我夜裡再跑一趟了。」
陳峰道:「老朽無德無能,實不知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是嗎?」女子冷笑道:「我們只想讓您帶個路,去找一件東西,估計這東西只有您知道呢。」
陳峰仰天道:「你們武功了得,又何必多此一舉。」
女子把笛子插在腰間,道:「您真是的,我不是說了嗎?只要您帶路,其他的事情不用您管。」
女子踏前一步,伸出三個手指,接著道:「這樣吧,既然您說我武功了得,三招,三招內您要能勝我,我就不煩您了。」
陳峰知道今夜難逃此劫,閃掉外衣,拔出寶劍,腳一塌地,身子隨力一起,一劍自上而下劈至,劍未到,殺氣已至,劍氣已將女子裹在其中。女子笑顏依然,候到劍氣近身,左手一掌斜斜似刀劈出,自下而上迎了過去。陳峰只覺一股熱氣劈到,想收勢,人在半空,招勢也已使老,無法變化,只能用劍一架,身形奮力一閃,只覺心內一翻,堪堪躲過這掌,低頭看手中劍已斷,掌力未竭,直削上屋頂,屋頂連著瓦片,被一掌劈得「轟隆」一聲,倒下半邊。陳峰臉色一變,腳下不敢怠慢,身子貼地,懷中取出一把匕首,腳下一用勁,猛撲女子下盤。女子右手貼地削出,掌力所及,遍地冰冷,陳峰一把短匕如何能匹敵,他只覺周身被凍住一般,身子向後撞出,直飛到屋門上,門框隨著重擊,連著牆壁一起倒塌下來。
陳峰掙扎著站起來,感覺身上沒什麼傷,回頭一看,倒塌的磚瓦不是有燒焦的痕迹,就是都結了冰。
女子飄身來到廢墟里,笑道:「怎麼樣?還打嗎?」
陳峰抱拳道:「感謝姑娘手下留情。不知您這手功夫叫什麼名字?」
女子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隨便玩玩,倒是有個粗俗的名字,叫凝炎劍。」
「來人。」隨著女子一聲喊,從外面進來兩個黑衣人,「請陳老爺子走一趟吧。」
陳峰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道:「後生可畏呀。」隨來人走出去了。
「對了。」女子沖著陳峰的背影道:「老先生,記住哦,我叫劉鶯,黃鶯的鶯。」
人走了,小院恢復了平靜,劉鶯坐在石桌邊,搖望著天上的月兒,抽出笛子,幽幽地吹起來,她要等,等白晝的來臨,時間過得很快,轉眼東方發白,廢墟里有水流出,是結了冰的瓦礫開始化了。
小院外有了聲響,一會兒傳來了腳步聲,李雙飛推院門走進來。他一晚上心驚肉跳,總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胡思亂想了一夜,朦朧睡去,也感到惡夢連連。早上起來,心情很不平靜,和父親請個安,就來找陳老師。因為總覺得這裡會有事情發生,剛一進院子,進入眼帘的是倒塌的屋子,和石桌邊坐著的美艷女子。
「冷霜,短劍也,身無色,刃利無匹,遇刃斷之,自生寒氣,遇水成冰。」
李雙飛獃獃地看著這個女子,感覺眼前的事情另人摸不著頭腦,只好繼續聽這個女子怎麼說。
「少俠的冷霜劍本是前朝一位大俠的佩劍,這位大俠自小練劍,歷經萬險,在極北的冰河找到此劍,自覺練劍需歷三個境界,初期以手御劍,中期以身御劍,短劍以內力牽引,自行飛舞在身體周圍,最後,功夫練至高深,以心御劍,隨手揮出便是出劍,不在拘泥於有形的兵器,大俠練至心劍境界,可惜,劍雖成,心亦冷,另最愛的女人芳魂飄逝,大俠自此遠居海外,將冷霜劍沉入大海。」說著,劉鶯幽幽嘆了口氣,一雙大眼睛盯著李雙飛。
「敢問姑娘,我師傅哪裡去了?」李雙飛緩了緩心神,問道。
「少俠不必擔心,我們並不是陳老爺子的對頭,只不過我們想請老爺子幫個忙。」劉鶯頓了頓道,「小女子劉鶯,想領教少俠的冷霜劍。」
李雙飛探手入懷,抽出冷霜劍,冷冷道:「你們把我師傅帶哪裡去了?」
劉鶯嬌笑道:「接得了我一招再說吧。」
劉鶯身形一晃,雙掌凌空劈出,兩道劍氣自手掌劃出,力道未到,李雙飛已感到從未有過的壓力,周身被寒冷與炎熱包圍,每個穴道都被制住了似的,心內一提內力,勉強把劍橫在胸前,力道還在增加,李雙飛再也無法站立,身子被掌劍擊飛,狠狠地撞到牆上,牆壁轟然倒塌,李雙飛直落在巷子里,心內一緊,暈了過去。
劉鶯笑道:「冷霜也不過如此嘛,你想找你師傅,我帶你去。」說著,腳尖一點地,身子飛了過去。
劉鶯落在李雙飛身邊,默默注視著這個俊朗的年輕人,忽然,她感到身後有一陣聲響,呼啦一聲,倒塌的牆壁憑空飛起,砸了過來。劉鶯不及轉身,回手一掌劈出,身形隨掌力往前一飄,牆壁挨上掌力,四分五裂,灰塵四散,劉鶯捂著口鼻,向後又退幾步,堪堪躲過塵土。塵土尚未落盡,院中的物什從牆壁的缺口次第飛出,劉鶯縱身跳至巷口,躲開來勢,她秀眉一皺,喃喃道:「乾坤五行祭。」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李雙飛,腰枝扭動,依依不捨地走進漸漸多起來的人群。
李雙飛無聲地躺在地上,身上落滿灰塵,意識一點點回到腦海中,第一個感覺是渾身的疼痛,昨天一勝,今日一敗,每次都是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這個女人好強,師傅估計也不是她的對手,她說找師傅幫忙,也許不會太難為他老人家,可是她怎麼會放過我呢?不過這個女人真是好美,那麼美的女人怎麼那麼狠毒,她真的好厲害,我連一招都接不了,她的招數就是憑掌力使出,她說的冷霜劍主人練到最高境界,應該就是這樣吧。
李雙飛忍著渾身疼痛,周身運行內力一**衝擊著閉塞的穴道,過了很長時間,強撐著雙手支起身體,撣撣身上的塵土,站起身來。
眼前一片廢墟,忽然,小院中傳出一陣女孩好聽的歌聲,歌曰:
風起雲湧兮四海蒼茫
花開花落兮事事無常
雪飄心冷兮八方徜徉
月影凋殘兮幽幽感傷
歌聲凄婉悠揚,反覆吟詠,李雙飛踉蹌地走過去,將要來到牆壁邊,歌聲戛然而止,待搶入院中,徒然四壁,人影全無,惟有風聲纏綿,似訴說無盡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