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哥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從中午開始的那股不安，在午飯過後，便瀰漫了我整個心神。送小小去睡午覺后，我便坐在客廳死盯著正在充電狀態的小姑的手機。那是我最後能聯繫上她們的希望了，如果她們已經脫險了，以小姑的智商，再怎麼樣也會第一時間想到給我打電話，確認彼此的安全吧。
聽說，最寶貴的聯繫時間是三天。今天已然是距離那次事故，過去的第四天了。我錯過了最珍貴的三天，直到今天才記起去給唯一的聯繫工具——手機適配充電器，如果期間小姑有聯繫過我，豈不因我的疏忽錯過了？
至於最壞的可能性，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我不願去相信罷了。
老天爺好不容易把貞兒還給了我，遲來了三年的小貞兒，當我真心承認了她的存在後，我才驚覺自己對她的關愛如此之深。我已經忘了她是怎麼闖進我的小世界，但我忘不掉那一夜，我趕她走的那一刻，雨夜裡瘋狂尋覓的那瞬間的撕心裂肺。
幸好，老天沒有再次把她帶走，在那一瞬間，我的內心早已認可了她的存在。我發現我再也離不開她了，但我又好怕，我怕她再次離開我的世界，而這一次，是永遠。
在我等待電話的那段時間裡，市醫院這邊是忙開了鍋……
「姐夫！你來了，快點！這邊這邊！」正在手術室外等待結果的鄭琴忽然興高采烈地對著手術室反方向揮手，鄭彬察覺到她的舉動，抬眼望去。
但見穿著一件被汗水打濕大半襯衣的男子因為鄭琴的指引，不顧醫院禁止在走廊喧鬧的條例，小跑著朝著他們趕過來。
鄭彬看清了來人，臉上帶著一絲不可思議，呢喃道：「姐夫……」
「小彬，小琴，鄭兒她怎麼樣了？」來人剛停下腳步，便出聲詢問，鄭彬與鄭琴面面相對，縱觀他們的姐夫許默的反應，看來他與他們的姐姐鄭欣的關係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惡劣呀！
對於三年前發生的那事，他們自然也有所耳聞，也因為那事，他們的姐夫與姐姐之間的關係開始逐漸疏遠。如果不是還有許辰這個兒子夾在二人中間做調解的話，怕是他們會因此而離婚！
目前看來，許默對鄭欣的反應還是超乎意料的，他果然內心實際上還是深愛著鄭欣，否則他不會在得到鄭欣病危的消息后，第一時間趕過來。還有他一身的汗水，看來他是拚命在往這兒趕呀。
「欣姐，她還在裡面動手術。」鄭琴指著身後緊閉的手術室大門，上方「手術中」三個流動的紅色大字顯得格外刺眼。
「手術嗎？」許默一雙因為連續勞累奔波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緩緩地睜大了。
手術，多麼可怕的字眼啊！上一次，他站在這裡等待著裡面的消息是什麼時候的事？三年前呀，那個他一生都忘不掉的夜晚，一想起這事，他便感到一陣發自內心深處的刺痛。如果，如果當時他能再堅持一會，或許就……也許結果還是會一樣吧，但至少他會心安些。
那一次他送走了，他生命中緊緊相連的人，這一次，他不願悲劇再次發生！
「我要進去。」沉默頃刻，許默一臉平靜地說出了這句話，語氣中帶著堅定，不容反對。
「不可以！姐夫，如果你真愛我姐，這個時候就不要衝動！萬一影響到手術，就……」鄭彬像只護犢的母雞一般，展開雙臂攔住許默的腳步，斬釘截鐵地否掉許默的請求。
「三年前，我遲疑了，這一次，我必須守在她身邊！」許默的雙眼突然閃爍著精光，整個人變得高大了起來。不容置疑的語氣，令人無法忽視他說的每一個字。
站在一旁的鄭琴明顯傻眼了，鄭彬遲疑了幾秒，仍然堅定自己的決定，不但沒有放任許默過去，反而欺上身去，抱住了許默，生怕許默不顧一切衝進去了。
「讓開！」
「不！打死我也不放！」鄭彬抱緊了許默，小孩子性子地反對著。
正當二人陷入爭執之際，之前被許默甩開的黃自豪，即是那個的哥。總算趕到這兒，一見許默這邊的詭異狀況，第一時間竟不是上前幫忙，反而挪動腳步到鄭琴身邊，自來熟地說了鄭琴一句：「哎，你說他們這是鬧哪樣？」
「姐夫想闖進手術室，我弟不讓。」鄭琴簡略地表達了一遍事情經過，黃自豪聽完若有所思，「哦，這樣啊。」
且不說他們這邊怎麼鬧騰，另一邊，簽署了手術同意書後的許靈，目送著小貞兒時不時用微弱的聲音喊著「哥哥」二字，躺在手術車上被一身白衣的醫生送進了急救室內后。一時間，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心酸。捂著嘴，跑到一旁哭了起來。
「貞兒，是小姑沒照顧好你，現在還要親手把你送上手術台。你還那麼小，如果你出了什麼事，小辰子該鬧成什麼樣！」貞兒的臨時病變，真是讓許靈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大二學生攪亂了整顆心。
本該舒舒服服待在學校享受悠閑的她，卻被許辰一個電話騙到綿城幫忙「帶孩子」。她實際上也不過是一個青春少女，一個本該被人寵的年齡，卻要提前去履行這些未來成家后的大人才需要操心的事。她真的累了，這次小貞兒度過難關之後，她便要回川都去！這邊，她二哥也回來了，也見過小貞兒了，憑著小貞兒的乖巧可愛，相信沒人可以拒絕她，他們肯定可以接受她的。
有了家人的照顧，小貞兒定然會過得很好，至少，比起她與許辰這倆「半大孩子」做的好。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等下！許辰，小辰子，如果是現在的話。
「護士小姐，請問你帶手機了嗎？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很快就好……謝謝！謝謝，我待會打完就還給你。」
「這個時候，如果他一切安好的話，他應該會懂得去給手機充電，那他應該應該……一定要接啊，拜託，一定要接通啊。」
「喂！小辰子，是你小姑我。你現在馬上趕到市醫院來，別問那麼多，小貞兒剛剛被送進急救室……喂喂！臭小子，敢掛我電話！等你趕來了，看我不削你。」許靈憤憤的跺跺腳，一臉不高興。
話說兩頭，這邊，終於得到貞兒她們的消息的我，留下了一句，「我馬上趕過去！」便將電話掛斷了，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東西，我便欲馬上趕去。好不容易得到了貞兒的消息，誰知小姑第一句就是貞兒「病危了！」這不是一點給我緩衝的時間都不給嗎？我現在滿腦子裡就只有一件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見到貞兒她們。
正當我打開房門，一腳剛要跨出去的剎那，身後忽然傳來了一句柔柔的女孩子的聲音。
「哥哥，你要走了嗎？」
是小小，該死！我怎麼忘記小小了，哥哥，她是在叫我嗎？
「哥哥……哥哥……」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與貞兒相處的這些時日的歡聲笑語，貞兒她，平日里喊的最多的就是「哥哥」了。只是，我這個哥哥當的很不稱職啊！
「啊，是呀，哥……哥哥現在必須儘快趕去醫院呢！」轉過頭瞧了一眼正駐在房間門沿邊上的小小，我那即將跨出的腳步一時間懸在空中，久久不能放下。
「醫院？哥哥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小小說著光著腳丫子小跑著到我身邊。小臉上，帶著一點點的恐懼，她在怕什麼？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我已經有一個貞兒了，小小呢？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沒時間去想，現在我最重要的事情是趕去醫院見貞兒！
我的腳步剛剛落下，卻感到自己的衣角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是小小。
「哥哥，能不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呃！這句話，小小的話讓我莫名想到了當日剛剛見到貞兒的時候，當時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