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靜靜離開，體面結束
陳慧幫陳思叫了車，但可能是因為天氣不好，司機竟然遲遲未到最後還取消了訂單，陳慧罵罵咧咧地掛斷司機的電話，一臉抱歉地看著陳思，道：「姐，我看驚蟄應該也差不多出來了，要不，你還是讓他順路載你回去吧。」
陳思抬頭看了看玻璃窗外，****，雨被風吹得斜斜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一片，這種天氣，雨刷都不好使，便還是搖搖頭，「我已經微信跟他說了不用，還是再叫一輛車吧。」
陳慧只得點點頭，又叫了一輛車。
此時已經接近飯點，餐廳里也熱鬧了起來，中央的一個小型高起的圓形舞台上，一位穿著白色旗袍的曼妙女子正在彈奏著鋼琴，裡面有地暖，穿成這樣倒也不冷。
就在陳思專心看向舞台時，旁邊傳來溫潤的嗓音：「思思，你還沒走？」
陳思回頭，是驚蟄。不過就算是只憑他的聲音，陳思也是能夠認出來的。
只是此時他只有一個人，之前的幾個黑衣人都沒有跟著他，而可能是因為室內外溫差，他已經脫下了風衣，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隻手，則反手握著一把收起來的有彎勾的長柄大黑傘的中部，傘上沒有一點點水珠，顯然不是他進來時候撐著的那把。
陳思道：「還沒，剛剛，那個司機取消我們訂單了。」
陳慧也跟著回過頭，看到是驚蟄，笑著驚喜道：「驚蟄，你來了剛好，那個司機竟然取消了我的訂單，下一個司機接了單但也還沒那麼快過來。這鬼天氣！你住哪？我姐住華江那邊的『點墨芳華』，要是順路的話，要不就麻煩您送我姐一趟？」
「好啊，順路！」驚蟄清俊白皙的臉上始終噙著淡淡的溫雅的笑，聲音清澈溫和。
陳思對陳慧這個激動欣喜心覺有點怪異，但是陳慧已經站了起來，還順帶兩手一拉，把陳思拉起，道：「姐，這風大雨大的，你們就先回去，反正我不著急，等一下逛一下雨小了再走。你就先走吧，注意安全，不然姐夫回家該等急了。下次再來看我的時候，記得提前跟我說，我好計劃一下陪你到附近逛一逛。」
陳思看了看驚蟄，又看了看陳慧，司機也沒到，而自己也好有跟自己朋友客氣的習慣，於是便道：「嗯，那我就跟驚蟄先回去了。如果等一下雨還是這麼大，你就到附近買把傘，再叫輛車，別淋著雨了。」
陳慧笑著重重點頭：「我會的啦，又不是三歲小孩了。」
又轉過頭對驚蟄道：「驚蟄小哥哥，麻煩您把我姐送到家門口別讓她淋到雨了，下次，我請你吃飯當做感謝！」
驚蟄淡淡一笑，溫聲道：「吃飯就不用了，思思是我朋友，義不容辭。」
……
陳慧依舊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看著驚蟄把自己的風衣裹在陳思身上，撐著傘，稍稍傾斜向陳思那邊，輕輕環著她的肩膀，一路護送到了車旁，幫她打開副駕駛的門，還紳士地把手輕輕放在陳思腦袋上方，小心翼翼。
直到兩人揚長而去，陳慧目光才轉向另一邊，這一看，竟讓她看到了錫森。
錫森驅車趕來，便看到董檢護著陳思出來，一手還搭在陳思肩上，而陳思，還披著他的風衣，期間忽然一陣強風吹來，董檢把傘側到陳思身邊幫她擋了一下，而後兩人笑著說了點什麼……
他忽然失神，獃獃地沉靜了一會，然後感覺腦子一熱一悶一痛，便發泄般單手用力砸向方向盤，用力「啊！」地嘶吼了一句，雨越下越大，而他食指一動，「嗒」地把雨刷關掉，雨一下子就擋住了擋風玻璃外的所有視線……
他眼前又出現了那總在噩夢中出現的一幕……她說要跟劇組的同事聚會，可能會晚點回，結果他卻收到了父親酒店經理的通知，說自己女朋友貌似喝醉，被一個老*男人帶到了酒店，他心一驚，連忙讓酒店經理幫忙拖住兩人，自己立刻前往，結果，到了的時候卻發現「醉了」的她跟男人一起急不可耐地質問工作人員為什麼還不給房間的房卡……
父親讓經理把房卡給了兩人，然後帶著錫森看監控，她好像重新醉了，兩人纏在一起歪歪扭扭地上了電梯，找到了房門，一起進去了……
當時，父親勸自己：靜靜離開，體面結束！
可是，他沒有，他還是不死心！
他衝到了那個房間，對著房門拍打、嘶吼，結果，直到那個只拿著浴巾裹住下半身的大肚便便的男人罵罵咧咧地開門，直到他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直到看到那一幕久久無法接受……
過了許久，錫森才晃過神來，目光幽沉，被夜色和「唰唰」的雨聲包圍，有些冰冷，也有些落寞，兩手垂然無力地搭在方向盤上，看著被雨水沖刷著不斷下墜、下墜的雨滴……
忽然，放在副駕駛座椅上的手機一震，錫森看到上面的信息，靜了一瞬，原來，自己已經在這裡坐了這麼久了，久到思思都快要到家了，她發給他的微信，問：被司機取消了訂單，剛好遇到朋友，他載我回家，快到家了，過橋了，在想要不要留他吃個晚飯感謝一下
錫森不知是不是有些冷，手也有些僵，一字一字緩慢輸入：怎麼不等我
又刪掉，打了一行：我還沒下班，今晚會很晚，你們讓傭人做飯吧
又刪掉。
想了想，乾脆裝作沒看到，不回。把手機扔回原來副駕駛的位置，雙手枕在腦後，閉上眼睛往後面一倒，想要放空，思緒卻上涌得更厲害。
房間里，女子沒想到會有人闖入，匆忙拿被子把自己裹住，慌亂中還帶著嬌喘喚了兩聲：「梁導，梁導！」
錫森僵硬地站在一旁，被稱為梁導的男人的男人聽到佳人的聲音立刻就趕了進來，伸手就要去拉錫森，但是被何父派過來的經理和服務生抓住，大吼：「你們幹什麼啊這？知道我是誰嗎？你們是服務生？你們是什麼人？狗仔？」
經理「砰」地把門關上，道：「有人報警，說你誘*拐醉酒少女。」
男人立刻用力搖頭，目前形勢，不管對方是不是狗仔，都對自己不利，焦急道：「不是，我沒有誘*拐，對，對，她沒有醉，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
他又大聲重複道：「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沈瑤，瑤瑤，趕緊跟他們說清楚啊！快點！」
直到男人不斷大聲催促，女人才抖動了幾下，從被子里鑽出個頭來，小心翼翼地循聲望去，看了經理和被兩人鉗制住的梁導，道：「對，對，我沒有醉，我們是男女朋友，他，是我男朋友。」
或許是被子裡面悶得慌，女子的聲音夾雜著喘息，柔弱的聲音聽在錫森耳里，難聽至極！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你沒醉，你為什麼？！
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去給你想要的一切了，你為什麼，還是要離我而去？還是要捨棄我？
但他始終沒有說話，而是轉身，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此時她只露出一個腦袋，頭髮凌亂，或許是出了汗，額前原本飄逸的碎發黏在一起，錫森只覺，多看一眼，都噁心！
經理看向他，沈瑤和梁導也跟著看向他，沈瑤一臉訝異，隨即一臉怒氣，質問道：「啊森，是你報的警？」
錫森沒有回他，轉身，離開。
就在他走到門口處，沈瑤忽然柔聲叫住了他：「啊森！」
錫森沒有轉身，但是定住了。
沈瑤一臉難堪，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眼淚便開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帶著哭腔：「啊森，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不管錫森看不看得到，她指著梁導：「他不是我男朋友，啊森，我只有你，我只愛你，我是愛你的，啊森，啊森，我錯了，啊森，啊森！」
最後的兩聲，沈瑤是竭力吼出來的，但是，錫森已經打開門，走出去，又關上了門。
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正背抵著門，原本冷漠的緊繃的面無表情的臉，瞬間決堤，他也不去擦淚，也不去捂臉，只是一首緊緊握住門把，一首用力抓住一抽一抽刺痛的胸口，然後用盡身上的所有力氣，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初戀，便這樣的結果，便是這樣結束了。
後來沈瑤來找過他，但是他那段時間休學，等他再回來，沈瑤便「被知名導演看中，出國深造」了！
後來，他也確實後悔過，甚至想，如果那天他們去的不是何氏的酒店，那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於是，他又開始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已經是大明星的沈瑤身邊，參加同一個活動、同一個派對、同一個典禮、去同一個地方……
有了更多選擇也更加成熟有魅力的沈瑤沒再給他道過歉祈求他的原諒。
而他卻需要去看心理醫生，需要靠藥物才能讓自己從過去一點點脫離出來。
頭痛，心痛，灰暗，冰冷，是他那幾年來最深刻的感受。
直到遇見了陳思，不管是五年前的「山洪之遇」還是五年後的「山虹之遇」，只消一眼，他便覺得心裡陽光，豁然開朗。
他也曾覺得自己這樣的心理狀況，不可去招惹陳思那麼陽光、那麼美好的人。
但是最後，他還是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他想要，再自私一點，對自己好一點。
再，給自己一點陽光！
手機再次一震，隨之屏幕亮起，錫森隨手揩掉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咸，看了看那一抹亮，雨也小了些，透過車窗是商場大廈映過來的模模糊糊的光影，斑駁。
過了一兩分鐘，手機連續震動，是陳思打電話過來了，他拿起，手伸向那個紅色的小圓點，又放下，打開雨刷，按喇叭，起步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