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途（4）

「沒理由啊！」凌兮坐起身子：?「這非親非故的，你趕緊看看少沒少啥東西！」

我一臉嫌棄道：「你這個人，疑心病怎麼這麼厲害！」

拉開窗帘，外面銀裝素裹。

「好美啊！」我贊了一句。

凌兮湊了過來：「姜堰冬天都這樣，美啥？」

這對我來講，就是家鄉的初雪，家鄉的景色。

「你這病的不輕啊？」凌兮伸手貼上了我的額頭：「要不要下去陪隔壁老王家兒子堆雪人？」

燒烤店白天不營業，所以我們只好記下來店門口老闆的電話，想著下次找個機會好好道謝。前台也換人了，換了個老頭，我猜想可能是姑娘的父親。

凌兮家離中天清華園不是很遠，回家的過程中順道在清華園吃了頓早飯。姜堰中學在清華園北面，中間就隔了一條公路。這裡是每個姜堰學子夢寐以求的地方，這裡也是自己曾經遙不可及的地方。

「以後我孩子一定要來姜中上學！」凌兮對他的下一代就是這麼自信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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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老舅來電話了。

「呂也，下午有空嗎？」

我不慌不忙的回道：「有啊，怎麼了？」

「房主讓我們下午去看一下房子！」

「知道了！」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感受，又激動又害怕。

我跟凌兮的再次相遇，是在我弟的婚禮上，他不是孤身一人，在他身邊的還有一位攜手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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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下午兩點左右，我一個人來到了這裡，顯而易見，門牌號碼已不及當年那般燦爛。

老舅放了我鴿子，不過我覺得這並不影響什麼，反倒使我更方便了些。

這是母校旁的一小區，我要買的那間屋子在十一層。

這是這個小區唯一的一棟公寓樓，每一層都住著近二十戶人家，它是整塊小區的最高建築，也是整個小區的標誌性象徵。

「您是唐先生吧？」老婦人殷切問道。

我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女人打扮的體體面面，發色染過，蛇果紅，她帶著一副舊式的老花眼鏡，臉上的妝塗抹著，但眼角的皺紋依舊能夠看到。

「先生可真是年輕。」滿臉布滿笑容的她顯得十分熱情。

我多情的猜想著我這麼年輕，您是不是要給我便宜些！

我走進屋子的那一刻，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我清楚的記得進門左手邊是衛生間，再往前走幾步是一方空曠的地方，最後再向裡面走去便是卧室，一卧一廳的格局，儘管換了裝潢，可依舊給我當年一樣的感覺。

主人給我詳細的介紹了一下，我聽的很認真。說實在的，本來就不大的屋子被她這麼一說還真是別有洞天。

「唐先生，你別看這屋子不大，但可是實打實的。」她滔滔不絕的說著：「冬暖夏涼，空調都給省了。」

我跟著房主，看著她比劃，聽著她倒騰。

「關鍵這屋子位置好！」她打開窗：「學區房不說，而且你看！」

她指了指外面，整個學校俯瞰眼底。

「以後接放學孩子別提多方便了，瞥一眼外頭就知道了。」

床頭貼著西牆，東牆壁上掛著電視。擺設都還是老樣子，要是說缺了些什麼，客廳里的腳踏車不見了。或許那輛藍色的腳踏車本來就不是房主家的，轉念一想，這麼多年過去了，車子一定已經被拋棄了吧。

不遠處突然傳來漸漸熟悉的曲子。

「孩子們下課了！」主人看著窗外：「唐先生也是在這兒讀的初中嘛？」

我擺了擺首，騙她不是。

我們閑聊了許久，她還特地給我倒了杯茶。可以看出來，她對賣房子這件事還是很樂意接受的。

「這牆上的畫挺好看的！」我指了指床頭上的一幅秋菊圖。

主人立刻介紹起來：「這個畫啊，掛這好些年了！」

「能留下來給我嗎？」我給了她一個微笑，示意自己很喜歡這幅畫。

她當然不會拒絕我，「當然沒問題！」

這畫並不是她家裡的，離開時她跟我解釋道，當年這間屋子租給別人時，這畫是租房子的人留下來的，不知道是忘記收回去還是故意丟下來的，房東覺得很美，就沒丟掉。

我們握手表示互相滿意。關於買賣協議，資金方面我還沒有準備妥當，房主也表示並不著急。

我們談笑著走向電梯口，一切都顯得毫無違和感。

「唐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這棟樓的電梯有時會出故障！」房主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當然知道會出故障，上學那會兒聽過最勁爆的消息那就是，「有人被困電梯了！」。我笑著像是在安慰著：「沒事，我像是運氣背的人嘛！」

我跟房主順利的乘坐了電梯，最後在小區門口揮手作別。

我再次經過學校門口，昨晚的一場雪使得母校添了幾分姿色，屋頂白皚皚的一片甚是吸引眼球。門口的雪被堆積到兩側，中間留的那條過道濕漉漉的。

校門口的保安，校園裡的領導，時不時還能看到教學樓的走廊上走過的老師。有一個學生畏畏縮縮的出了教室，我感覺那是個女同學，猜想她一定是來了例假，正趕著去廁所呢！

我琢磨著怎麼回家，轉念一想，回什麼家啊，去老舅那兒！

寒冬里，屹立在公交站台，過目著眼前飛馳而過的車輛，我要等的車許久沒來，這鬼天氣，我心裡不禁開始埋怨起來，這房主也真是的，也不挑個好日子，啊嚏！

從袋子里掏出一張面紙，擦了擦鼻涕。雖然看不見自己一臉的損樣，但我敢肯定，我的鼻子紅的跟小丑不相上下。

袋子里的那包南京還沒有抽完，煙癮一發而不可收拾。我像做賊一樣趕緊抽出來一根點著。一邊抽著煙一邊不由自主的抖動著雙腿。

這班車硬是跟我過意不去，晚到了好久，我上車時，那包南京已經所剩無幾。

「這年頭，當公交車司機都過得比一般人舒服」，我享受著車裡的空調心裡羨慕嫉妒道。

我這個不速之客到外婆家時正趕上飯點，我舅見狀還特地親自下廚多炒了兩個小菜，新開的一箱啤酒沒有堅持到幾個回合，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選擇來外婆家，可能在這裡，我才會擁有那種家的感覺。

老舅陪我喝著酒，不管是一瓶還是一箱，一直喝到適可而止。外婆呢，還是跟從前一樣，坐北朝南的看著，笑著。

舅媽跟表弟不在，今晚我跟老舅睡！

爸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他們為了呂行的婚事忙的不可開交，根本抽不出時間管我的死活吧。當然，這些自以為都是酒後的胡思亂想，酒醒后，他們照樣的還是好爹好媽！

我睜開眼后，床上只剩我一個人。還是那個點，外婆給我端來了洗臉的面盆。

那是大學期間，一天兩頓的我從來就沒把早餐列入自己的日程安排，可周六周日在外婆家就不一樣，外婆總是會早早的把我叫醒，然後給我端來洗臉水，最後一碗熱騰騰的早餐有條不紊的呈給我。荷包蛋的清香、千層餅的嚼勁、湯包的醇厚……每一種都摻和著外婆對我的關心愛護。

「趕緊吃，不然都涼了！」外婆笑著催我。

情不自禁的我夾起了一塊雞蛋咬了下去。

「嫌淡嘛？」

我喝了一口蛋湯：「正好！」

外婆轉身出去的時候蛋湯竟咸了起來，眼淚一滴滴的落入碗中，我來不及擦，乾脆就不擦！捧著碗大口的喝起來，心裡狠念道：「給我回去，回去，回去！」

可是，怎麼都回不去了。外婆真的老了，老舅成了名副其實的老舅，小唐也長大了！有些東西，為什麼當初我沒有發現。

早飯的味道依舊是老樣子，飽和著我的味蕾，填飽了我的肚子，不管是過去的肚子還是現在的。我奢望在將來還能吃到如此美味，在以後還能與他們一塊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