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陳宜寧趕緊上前攙住周氏:「母親,你怎麼出來了?這麼冷的天,當心著了風!翠屏,還不快扶夫人進去!」
「寧兒,你……你不能這樣。崔媽媽是老太太送過來的,你打崔媽媽,就是打老太太的臉!」周氏嚇得臉色煞白,一連聲的吩咐:「翠屏,快把崔媽媽扶起來!把我九星屜里的藥膏子拿來,幫媽媽擦上!」
崔媽媽一聽,馬上又來勁了,爬到周氏的跟前連連叩頭:「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只是看著二小姐穿的過於簡素,故提醒了兩句,二小姐卻上來就掌嘴!夫人,你要為我做主啊!」
周氏有些責怪的看著陳宜寧,這下可怎麼是好。回頭老太太知道了,倒霉的還是自家女兒。
「崔媽媽,你說你冤枉?」陳宜寧嘴角噙著笑意,直直的盯著地上的崔媽媽:「我問你,夫人養病需要安靜,你卻聚眾飲酒,吵鬧喧嘩,是何道理?你是老太太賜給夫人的貼身嬤嬤,本該隨時服侍左右,等夫人差遣,卻擅離內室,只顧自己尋歡作樂,又是何道理?」
「對夫人不尊,對我不敬,對祖母更是大逆不道。你這樣的刁奴要來何用?今日便活生生杖斃了,也是死有餘辜!」
陳宜寧緩緩說道,語氣猶如寒冬的朔風,一直冷到人的心底里。
「綠桑,著人把這刁奴捆起來鎖進偏房,不許送飲水食物。讓她好好反思!」陳宜寧說完,也不再理睬崔媽媽撕心裂肺的喊冤聲,扶著周氏走進內室。
「寧兒,你今天是怎麼了?」周氏拉著女兒的手惶恐不已:「崔媽媽是老太太的心腹,我們得罪不起啊!」
陳宜寧伺候周氏在床上躺下,又拿了一個秋香色綉海棠的大迎枕放在她腰側,一邊輕柔的幫她按摩著頭部,一邊輕聲安撫:
「母親,不要怕,如果老太太問罪,女兒自有辦法。以前我們太軟弱太忍讓,才生生讓這些奴才踩在了我們頭頂上。這世人的心,都是欺軟怕硬,柿子撿軟的捏。」
周氏長嘆一口氣:「不忍讓又有什麼辦法呢?你父親把謝姨娘和五丫頭護得緊緊的,你祖母又偏心鄭姨娘。鄭姨娘是她娘家的庶侄女,不僅沾親帶故,又為陳家生下兩兒一女。我看你祖母的意思,就等著我死了好給她扶正!」
周氏說得傷心,又開始咳嗽起來。
「母親,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您是侯府正室,在府里,除了祖母和父親,誰也越不過您去!謝姨娘和鄭姨娘再得寵,也不過是妾室!什麼扶正不扶正的,您現在雖然身體不大好,但只要好好養著,定能長命百歲!」
「寧丫頭啊,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就只放心不下你!幸好你幼時便跟文表哥定親了,只等明年及笄,就可以成婚了。只是不知道我這身子,還能不能拖到明年……」周氏用帕子拭著眼淚,蒼白的臉,瘦得只剩下一副殼子了。
陳宜寧一陣心酸,拉著母親的手,待要再安慰兩句,聽見翠屏走了過來。
翠屏端著一個粉彩花鳥小湯碗,裡面是滿滿一碗漆黑的葯汁:「夫人,葯煎好了。快趁熱喝吧。」
翠屏伺候周氏坐起身子,拿了一把小巧的銀勺子,正要給周氏喂葯,陳宜寧突然伸手攔住:「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