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回柳城
駱辰當即感覺到胸前的衣服上一陣濡濕,連忙扶住冥悠肩膀,想要看她的傷勢。
冥悠卻是一甩手揮開駱辰,冷冷的看了駱辰一眼,隨即抹了一把唇邊的血漬,後退幾步。
「你……」駱辰欲言又止,卻不知從何說起。如果剛才不是拉著她,她也不會受著一擊。
「你就是御靈堡冥悠?」出手的老者收回銀白色的珠子,一手持珠一手背在身後,看著冥悠滿目寒光。四名隨侍身上的冰層也已經消融,此時扶著龍遨天站在老者身邊,看著冥悠的目光憤怒中又帶著畏懼。
「老匹夫!」冥悠當即回了老者一句,心中的悲憤頓時有了突破口:「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背後偷襲小輩真是長見識了!」
「你!」冥悠句句嘲諷,真是相當不客氣了。作為騰龍世家受人敬重的長老怎麼可能受得了,當即掌心銀珠祭出,便要再次動手。
這時,駱辰擋在了冥悠身前:「龍尹真人,此事尚有誤會,還請住手。」
「龍遨天差點被她打死,這是我們看到的事實,還有什麼誤會!」龍尹臉色難看的說道:「駱辰真人若是執意偏袒,我便上書家主,騰龍世家可不是誰都能欺辱的!」
「此子與我有故,還請龍尹真人,手下留情。」
龍尹嘆了口氣,道:「不是老夫不給真人面子,只是她差點殺了龍遨天。龍遨天是騰龍世家少族長候選之一,族長很是欣賞。若是族中知曉此事,追究下來,老夫擔待不起。」
駱辰聞言,轉身看向冥悠:「你為何要殺他?」
「是他不懷好意在先。」冥悠看著駱辰,冷靜中帶著克制。
「他不是你的對手,你殺心太重了。」
冥悠的目光直直看著駱辰,沒有說話。
當初青岩城那次,見到被冰凍的幾人,駱辰也是不管不問的說她不該下手太重。她知曉幻雪森林那次,當著駱辰的面殺了人,就此留下了殺心重的印象。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他對她的印象從未變過,卻從未問清楚她事情的原由。
冥悠暗暗咬牙,忽然轉身,走向封連封清逸兩人,收起清幽劍,便打算走了。
「站住!」龍尹大喝一聲:「傷了人,就想這麼走了嗎?」
「那你想如何?」冥悠看向龍尹,冷笑。
「隨我去騰龍世家受罰!」
「呵!」冥悠面帶嘲諷:「罰我,騰龍世家還沒資格。」冥悠說著橫舉清幽劍在身前:「想動手我奉陪,雖然我只是還虛期修為,但區區初元期我也是不懼的!」
「狂妄小兒!」龍尹氣笑了,抬手便是兩枚銀珠飛出,繞過駱辰,打向冥悠。
然而,銀珠在經過駱辰之際,便驟然停在了半空,隨即駱辰一揮手,銀珠飛回龍尹手中。
「都住手!」駱辰涼涼開口,眼中帶著不容置疑。他的目光追尋著冥悠的身影,可是冥悠再也沒有看他:「回柳城。」
看著駱辰冷峻的神色,龍尹只得住口。駱辰雖然年紀輕輕,行為處事皆是君子之風,所以修行界的人皆是尊敬卻不會畏懼。然而,他終究是中元期,在道門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誰也不會犯傻的想去觸怒他。
至於冥悠,既然人已經出現了,斷然沒有再放過的道理。
冥悠帶著封連和封清逸御劍飛行跟在駱辰龍尹幾人身後。
還不等冥悠開口問,封連便把這段時間的發生的事情一股腦說了出來,隨即有些埋怨道:「那天那到底去了哪裡?要不是我家公子拚死相救,南鳳可就被人抓走了?」彷彿已經忘記了剛剛看到冥悠之時的激動興奮,語氣中帶著極度不滿。
看了一眼前方的幾道背影,冥悠眸中帶了一絲冷光:「我被人算計,差點回不來。」她不相信騰龍世家的長老這麼巧出現在這裡,龍暄也說過,族中會有長老來抓她,那龍尹很有可能便是因她而來。
「怎麼會……」封連詫異,隨即想到了什麼,不再說話。公子說,冥悠因為他幾乎得罪了半個道門,冥悠若是出事,他心中難安。
冥悠目光轉向沉睡中的封清逸,按照封連的說法,封清逸當時救了南鳳應該是使用了某種禁法,所以導致神魂受損嚴重,昏迷不醒。
只是,能治療神魂的回神丹,當初都給了慕伶佑。她握住封清逸的手,元力緩緩流入他的體內,滋養著他的身軀。
希望柳城的事情早些結束,便能早些帶封清逸回御靈堡治傷。
隨著柳城結界的打開,冥悠一行人全都進入城中。
「這段時間,你跟著我身邊。」駱辰對冥悠囑咐了一句。
冥悠目光直直向前,神色未動,恍若未聞。
駱辰微微皺眉,剛準備再開口,冥悠已然越過他的身旁,伴隨著她淺淡的聲音:「我自己的事,自己扛。」
城牆上站著上百人,眸光冷寒的看著到來的冥悠,更像是提前知曉她的到來而等在這裡。
「御靈堡冥悠,你殺了我們宗門那麼多人,還敢來這裡!」其中一人憤怒道。
「縱容靈獸行兇殺害同門,冥悠,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冥悠莫名其妙,還不等她開口,封連在她旁邊輕聲道:「就是他們要抓南鳳,後來被南鳳殺了不少。」
聞言,冥悠的目光冷冽下來,清幽劍連帶劍鞘一起插在城牆之上:「既然今天人都在這裡,那便把事情一次說清楚了!」
「當初在青岩城,騰龍世家之人借著駱辰真人名義約我去城主府,隨即以斷元散封我修為,擄走我意欲迫害。」冥悠冷聲說著,聲音穿透在整個柳城中,忽然一聲大喝:「龍遨天!你可認!」
聞言,眾人神情皆是微變,看著騰龍世家一行人,目光中帶著探究。
剛清醒過來沒多久的龍遨天迎上冥悠的目光當即便是一個瑟縮,隨即惱怒道:「沒有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冥悠冷笑,隨即轉向御獸宗眾人,質問:「在我遭遇危險,我的靈獸想要救我,是你們攔截他,圍捕他!我倒是要問問,你們究竟意欲何為?」
「明明是你的冰凰暴起殺人,我們不過是出手阻止。」
「為何就你御獸宗俠肝義膽,不畏生死?」冥悠嘲諷:「若非是你覬覦八階靈獸,趁人之危,南鳳如何會與你們動手?」
「胡說八道!」那人惱羞成怒,當即就要上前,那架勢彷彿要和冥悠拼個你死我活,卻是被周圍一眾師門兄弟拉住。
冥悠沒有絲毫畏懼,看了一眼御獸宗一直沒有開口的兩位初元期長老,冷冷勾唇:「我是不是胡說八道,大家心知肚明。雖然御靈堡遠在極北,但也不是你們可以隨便污衊的。」
「什麼御靈堡,不過是一時興起的小門勢力,也敢拿到我道門大宗面前說事,真是好笑!」有人嘲諷道。
冥悠冷然看去,只見是御獸宗一個少年開口,面帶狂妄之色。
不等冥悠開口,一旁的齊靈狐上前:「我倒不知御獸宗門下,何時出了這般無禮無知之輩。」
鬼面面具擋住了他的整張臉,只聽到他平靜的聲音,靜的讓人有些發寒。
齊靈狐是柳城護衛司第十四小隊的隊長,或許道門中人不認識他,但單看他一身衣服,也知他身份不簡單。
看齊靈狐給她出頭,冥悠的神色緩了下來,站在那裡沒有開口,看著齊靈狐的目光帶著一絲溫和。
「十年時間,道門和魔門相持不下,你可知御靈堡送來多少療傷之葯,救了多少人的命?」
那人雖然心中畏懼,卻還是不服氣:「與魔門一戰,道門中人,人人有義務貢獻一份力。」
「好一無恥之言!」齊靈狐冷笑,掃了其餘道門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駱辰身上:「不知駱辰真人覺得呢?」
駱辰緩緩說道:「道門與魔修一戰,人人可參與,卻沒有義務一說。」
「照駱辰真人這麼說,我們大可回自己的門派,不管魔門一事?」
「自然。」駱辰依舊平靜,只是目光看向說話之人,說不出的壓迫。
「只是,一旦魔門勢大,容不下道門之時。天宗我有信心守護,卻不知,你們可有信心,守好自己的宗門。」他緩緩的說著,雲淡風輕,說的話卻是這般自信強大,還有無聲的威脅。
「哈哈哈……」御獸宗一初元期長老一笑,開口打圓場:「駱辰真人說笑了,抵禦魔門本就是我道門中人該承擔之事,這也是為了道門的長遠發展,說不得是誰的義務。」
「既如此,還請彥心長老管好門下弟子,畢竟,御靈堡也不是隨便來個跳樑小丑就可以污衊的。」齊靈狐冷聲道,一點都沒給人家面子。
劉彥心眼中一冷,卻又立馬回歸笑臉:「小友說的是,小輩不懂事,諸位莫怪啊!」
不等眾人反應,劉彥心話鋒一轉,又回到冥悠身上:「只是青岩城,冥悠小友靈獸殺人一事,總要給個交代的。他們身為我御獸宗弟子,若就這般死了不聞不問,著實讓門下弟子心寒。」
「時至今日,我們好不容易找到小友,定然是要個說法的。」
「意圖不軌搶人靈獸,最後實力不濟被反殺。怪只怪技不如人,竟還有臉要說法?」封連忍不住嘲諷了一句。
那一瞬間,冥悠明顯感受到劉彥心眼中的殺意,當即一步邁出擋在封連身前,看著御獸宗眾人:「說法?死有餘辜之輩要什麼說法?」終有一天,她實力足夠睥睨一切時,騰龍世家,御獸宗,她都會一筆一筆的討回來。御獸宗,她記住了。
「叮」的一聲輕鳴,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識海,當即便是神魂一振,浮躁激憤統統褪去,整個人冷靜下來。
所有人看向駱辰,禁聲不語。
「如今外有魔門和半妖,大家應當同心協力對敵,旁的事,還請都放下。」駱辰冷聲開口,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在此期間,若讓我發現有人對盟友下手,我定然不饒!」
於是,在駱辰的一通威脅下,城門上的鬧劇就此結束。
就在齊靈狐準備上前帶走冥悠時,駱辰的目光落在冥悠臉上。
冥悠微微頓了一下,傳音齊靈狐幫忙安置封清逸封連兩人。之後,隨駱辰一同進入城內。
此時柳城人人自危,除了巡城的士兵,街上基本沒什麼人。
兩人沉默著走了很久,最後停在一處橋頭柳樹旁。
駱辰拿出凝火珠遞給冥悠:「好好收著,不要再送別人了。」這凝火珠能剋制火焰,保護持有者在烈焰中安然無虞。即便是城外帶著一絲寂滅之炎的琉璃火,也不能侵蝕半分。
冥悠看了駱辰一眼,收了起來。之前把凝火珠留給駱辰是為了壓制吸收他身上的火毒,現在他大概是不需要了。
「青岩城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駱辰定定看著冥悠,問道。
「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冥悠說著轉身便要走。駱辰心懷天下,一心守護人族正道。如果有一天,他發現他一直守護的東西並非他想象中的光鮮美好,內里充斥著陰謀腌臢,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駱辰拉住冥悠的手臂,神色堅定的凝視著她的雙眸。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冥悠這才開口:「那日之事應該有人告訴過你,你想讓我說什麼?」
「我要聽你說。」
「騰龍世家的人覬覦我的血,御獸宗的覬覦我的契約靈獸,他們聯合設計我。」
駱辰皺眉沒有說話。
「你不相信?」冥悠冷眸看著駱辰。
「並非不信,只是騰龍世家是傳承數千年的上古修真世家,少有出世,風評極好。」駱辰說到這裡,遲疑道:「你的血……」
「騰龍世家的修行功法有缺陷,而我的血恰恰能幫他們彌補這個缺陷。」
「……這些天,你便跟在我身邊。」至於龍騰世家的事情,他會查清楚,然後給冥悠一個交代。
「不必,我會保護好自己。」冥悠拉開駱辰的手:「如果真人沒有別的事我便告辭了。」
「你這又是在鬧什麼?」冥悠每每不高興時都會喚他真人,聽似尊敬,實則冷漠疏離。
冥悠默了默,忽然轉身凝視著他,目光深沉而又認真:「在你眼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還不等駱辰回答,冥悠繼續道:「是除魔衛道,是守護人族大義。而我,快意恩仇更不會瞻前顧後。我們不是一路人。」她的眸中閃過一起落寞,淺淡一笑:「就像青岩城的事情,即便他們傷害了我,而你,根本無法幫我討回公道。」
「你只看到我對別人下重手,卻從來不問問我為何下重手。」
「……」
冥悠搖了搖頭:「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我永遠成不了真人這樣的人,我心中沒有大義更不會隱忍。那些傷害我的人,我會找機會一一回報他們。所以,與其真人日後看不過眼對我出手,還不如從現在開始,和我劃開兩道。」
看著冥悠離去的背影,駱辰動了動唇,終究是沒有開口。
他所處的位置註定他不能像冥悠那般隨心所欲,他擔負的東西太多,他的一舉一動被所有人注視著,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