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假戲
夜雨後的窗戶上有著水漬,陽光里透著暖,風中卻透著濕意。
我開始憧憬秋天,秋天咖啡店那一條路將會鋪滿金黃的銀杏,店家說那條路在冬夜會看到故人歸來。
我正在清晨幻想的時候,老大的微信內容在我的頭腦中炸裂。
不得不說他們真的是神通廣大,或者說是為破案不擇手段,警方和院方一起出面聯繫學校辦一場關於新生的心理講座,以此加深我和夏鷗的認識。
雖然說先前有過一些接觸,但那都是私人接觸,有這樣一個正視的正面接觸,比較容易消除一個人的心理設防和顧慮,也讓我能夠比較好的擺正自己的心態。
接到通知后我便開始準備演講稿,大學生的心理座談會,我要說些什麼既能吸引到她又能讓她注意到自己可能有心理問題呢?
這樣想想好像也不對,我不應該引導一個病人讓她感覺自己有什麼問題,這是治療的大忌。
我倉促又緊張的準備了兩天,就被趕鴨子上架,趕進了江大。
來之前為了拉近和她們新生的年紀,我特意裝扮的年輕了一些,帶著勉強修鍊到級的演講稿去會場。
只是我去早了,恰逢學生會的人正在布置會場,沒什人,許是我的裝扮比較年輕,我這張飽經滄桑26歲的老臉被當成了新生。
只聽見一位學生幹部對我說:「麻煩幫忙抬一下桌子」
於是我就幫忙抬了等下我自己需要用的桌子,抬完一張桌子,我成功和一起抬桌子的學生搭上話,機不可失,我諮詢了一些中文系的事情。
他表示沒有聽過夏鷗,由此大致可以判斷她是一個不混學生會的人,也許是個不善於社交的校園小透明。
仔細大部分時間都在閱讀和創作上的人,確實沒有時間來費心打理這些人際。
下課鈴響起后,會場里開始陸陸續續湧入人群,一排排簽到的人,人群中我沒找到夏鷗。
直到我在台上講完所有的知識點,也沒有找到夏鷗。
我甚至懷疑她沒有來,但也有可能是人太多,我目不暇接,主要這場講座是我臨時寫的演講稿,緊急做的PPT,我心裡也沒個底,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台上的忽悠上。
高校的心理講座其實也就像是一個必走的流程,新生到底是沒興趣聽這些,我看見那群孩子們個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低著頭。
心理問題不要說在全國,即使在使朝氣蓬勃的高校,大多數未來的花朵也鮮少及時發覺自己心理是不是有了什麼問題。
即使有後知後覺的察覺,也不懂得如何尋求幫助羞於啟口,所以更不要早已飽經風霜善於隱藏成人,一些白領忙於沒有時間或是怕被信息泄露,甚至連心理諮詢師也不會去諮詢
人們幾乎普遍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問題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大部分人只是注重身體問題,其實心理疾病也會直接奪走一個人的生命,有時候更多。
就比如說如果一個母親患了產後抑鬱症不能夠得到紓解,那麼她奪走的將是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受損傷的將會是兩個家庭。
對了,其實心理疾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會傳染的,因為情緒是會傳染的,所以還是多關心自己的身邊人和自己的心理吧。
我的這段無聊講座,大概維持了1小時30分鐘,講座散場的時候,那群孩子們迫不及待的衝出會場,連個想做免費諮詢的人都沒有。
我的內心一片蕭索,是小哥哥我長的不夠帥氣嗎?大概是王者榮耀比我更加吸引人吧,可我自認為自己說的還挺生動有趣。
一想到當年金老奶來我們院做講座,似乎在台下的我們也是如此,如今也算是一報還一報,這樣一想我心裡好受許多。
正當我自我慰藉時,夏鷗從人群中逆行向我的方位走來,但是可能因為人太多,她又隨著人群離開。
正當我以為這就是最後,收拾東準備離開的時收到了她的簡訊,她問:你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總不能回復這一切都是被安排的,全部都是為了靠近你,接近你,觀察你,這樣坦白是多麼的變態。
我飛快的思索說什麼樣的謊言能吸引到她,可我實在沒什麼謊言能吸引到她的,我乾脆直白的回了一句:「是啊,好巧,我說的很無趣吧」
「其實聽任何一場講座我們都會是這個反應,之前看了太多講座,很多人已經免疫麻木,加上現在是中午很多人準備去吃飯,中午有課的說不準還吃不上飯,我旁邊很多低頭看手機的大多在看外賣在哪裡,我有認真聽,你說的很有趣,我覺得你說的那個人格分裂挺有意思的,人為什麼會有另一個人格?」
她對人格分裂有興趣,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顯然這是剛剛講座的時候,我有意透露的,面對警方催促,我也只好重症下猛葯。
故此我回復:「因為有些人心理承受範圍是有限的,一旦受到了不能承受的刺激時,為了保護主體,這個人會創造出另一個人格來替自己承受,你知道美國有一個叫比利的人一共有多少人格嗎?」
「24個?」
「對,你看過?」
「不,你剛剛講座有說,我有在聽」。
「你現在要去哪裡?」
「去上課」
「現在是中午」
「是啊,因為新生被要求必須要來聽,也不能請假,我上課了,回頭見,我把傘還給你
不得不說老大他們想的還真是周到,讓學校強制所有中文系的新生來聽演講,這樣既不刻意,又有分寸比較好介入,只是這樣餓著祖國花朵委實欠妥啊。
雖然這樣想著,但還是感謝他們的這次安排,我也需要在這個醫生和心靈卧底之間有一個分寸拿捏,她有要終止來往的簡訊的苗頭,我也不打算繼續:「沒關係,你上課吧,我先回醫院了」
由此對話終止。
我處於放假狀態根本不用回院,介於需要在病患面前塑造一個讓人放心的有專業感的形象,讓患者會放心,所以我小小的撒了個慌。
傍晚的時候,我吃了這樣的一個小小謊言的苦頭。
下午我正自家裡奮鬥快要拖欠的報告的時候,3點,夏鷗發來信息說要來我們醫院還傘,面對自己中午撒的謊,哭著也要圓,所以我再換回中午穿的衣服,出門去醫院。
開車回醫院的途中,我曾想過需不需要去和夏鷗的輔導員去了解一下她,轉念一想不如去直接和她的高中班主任去了解,或者跟她的父母直接溝通,這些都是好的方式。
畢竟她是新生輔導員對她恐怕也不是很了解,貿然去問一些問題恐怕會在學校對她造成一些困擾,這樣的話可能會惡化她的治療。
回到辦公室途徑門診,看到三哥依然奮戰在門診,我分外珍惜這段為時不多的自由的時光,辦公室裡面老大正在忙手頭上的工作,我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夏鷗的電話。
等待期間我渾渾噩噩的趴在桌上睡著了,這種無約束的生活讓我錯覺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學生涯,老大敲了敲我的桌子:「怎麼跑回來?有什麼進展和發現嗎?」
我被驚醒過來,察覺是老大:「等會夏鷗要來還傘,我跟她說我在醫院,所以我就回來了」我解釋后又覺得很無奈:「老大,我跟她認識一個星期都不到,我能有什麼突飛猛進的進展,如果有,你就該懷疑我是不是犧牲了色相」
老大又是猛的一拍我的肩膀:「你注意點,少胡言亂語」
「行,我知道,但我想問個事情,這姑娘的父母我能不能去拜訪一下,我想找他們了解一下夏鷗可以嗎?」
「你想的我都為你申請過了,不行」老大直接回絕。
「為什麼?這不是很正常的流程,我們肯定要了解一下她童年和當年的事情」
「她父母在她小時候車禍死了,她們在福利院長大的,具體也不知道在哪個福利院,詳細情況,警方查案不方便透露」老大道。
「是孤兒啊,難怪會如此」
「所以警方破案也有壓力,我們更有壓力」
我一時間沒什麼話,老大看我一眼:「難受了?同情了?」
「我只是一時無話,您老人家強行給我加戲,我這個出賣色相辛勤工作,院里後期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老大神秘的笑了笑:「有啊,等你功成身退,院里決定給你頒一面大錦旗,你是想掛在科室門口,還是你的辦公桌旁?」
「我想掛在醫院大門口,讓業界同行以為我楷模」我也不著調的回復。
老大迅速結束不著調的話題:「行了,少貧了,這事兒完結了,有你的好」
「什麼好?」
「你到時候就知道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啊,千萬不要深入病人的世界啊」老大不放心的又提到。
我笑:「老大,你說我到底聽誰的,警察叔叔要我當靈魂卧底,你叫我別深入,我還窩不窩了?」
「你自己把握分寸,給你點顏色開上染坊」老大又是一個大熊掌拍過來,拍完就被別人火速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