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杜若

我叫杜若，是江大的學生，我有個朋友叫夏鷗，不，夏煙，但是似乎也不對，總之我有一個朋友，她是誰不重要，反正是我朋友。

我的破爛成績考進了一個不怎麼樣的學校，選了一個不怎麼樣的專業，認識了一個不怎麼樣的朋友，她被逮捕了，聽說當天警察荷槍實彈的破門而入，對一個殺人嫌疑犯這個陣仗必須大片，陣容必須強悍。

我很久沒有再見過她，她在我的生命中就像流星一閃即逝，我不是被徒留下來最慘的人，論比慘大賽的真正冠軍應該是俞建風，她的醫生，她的男友。

有一天她帶回來一把男士的傘，我以為她終於開竅談戀愛了，但後來我只看到她的一些不安，很反常。

下午的時候她下定決心來找我陪她一起去還傘，我正好想看看是哪個人想泡她，後來聽說對方在四院，我心想瘋子配傻子，這可真是絕配。

後來我見到那個人，他不是瘋子，是個醫生，學生和醫生，還是精神科醫生，兩個感覺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人居然能認識，我覺得有些迷，後來我才知道不是迷，是戲，都是刻意安排的戲。

當時我看他關切的樣子，分明就是喜歡她，這種小青年情竇初開的樣子我見太多，夏鷗不虧是漢語言的學生，完全是傳統的代名詞，雖然她不喜歡我開他們的玩笑，不過我覺得撮合這兩個人在一起一定很有趣。

我只是沒想到，他們真的一個是瘋子，一個是傻子。

我後來跨專業去考心理學，我的周圍充斥著從事這方面的專家，考證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俞建風自從那件事之後病的不輕，我約俞建風過來準備給他做諮詢。

我的老師告訴我做諮詢的位置很有講究，要和對方保持直角關係，因為面對面的交談用來談判較為適宜，肩並肩的話則是好友的關係，但我今天是以一個心理諮詢師的身份來約談他的。

他本來不知道我叫他來是做諮詢的，被他拒之門外的醫生和諮詢師太多，我只有高舉朋友的大旗才能約到他，我安排他就坐指定的位置后，開始按部就班的循例談話，第一次做心理諮詢，我有些緊張，尤其對面坐著的是一個專業人士，雖然是個病了的專業人士。

病了的專業人士，說到底還是專業的，就像他當初說瘋子不是傻子，病了不代表專業技能廢了，他很快就意識到我在做什麼。

「你知道心理諮詢師會談切忌轉筆，翹腿搖擺嗎？」他擺出前輩的姿態。

我放下筆乾澀澀的回復：「知道」

「說說看」

「怕對方萬一有強迫症，他的注意力會被轉移到我的身上，不利於面談」這一點我當然是知道的。

「還有一點，也許這是你無意識的舉動，但我很清楚這不是你的無意識舉動，你在緊張，你還是一步一步慢慢成長吧」

「所以我需要一個病人來慢慢完成成長」我說。

他盯著我目光深邃，緩緩道：「你不要把病人打在我的身上，太危險」

「你又不是那種有危險性的病人，有什麼危險的？」

他沒有正面回復我的話，只是告訴我：「心理諮詢需要求助者主動上門求助，如果不是主動上門求助，任憑你再專業也只能做無用功，因為諮詢關係都沒辦法建立，懂嗎？

「我們是朋友啊」我的言下之意我不僅僅是那他練手，更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嗯，那你知道心理諮詢需要避免雙重關係嗎？」

「那你和她」

「對，所以這是我的下場，你也要這樣嗎？而且我屬於異常心理問題，不是初出茅廬的諮詢師能解決的」

「你一直知道你自己的問題癥結所在？」我記得他明明對所有人說自己沒問題，怎麼會對準備給他做諮詢的自己直言自己已經構成精神疾病，不是諮詢師能治療的範圍。

他沒有回復我的話起身準備離開：「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喂，我只是好心想幫你」

「如果你心地善良，凡事皆為他人著想，同情心理較強烈，又容易被他人情感捲入，那我勸你不要從事這個行業，有一天你會崩潰」

「為什麼？」

「心理諮詢師最需要的基本功是「共情」和「中立的價值觀」，這個要求很難，好多入行的新人都做不到」

「那你呢？」

「我是醫生，不是諮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