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十的陳玄
周圍正在報名的修行者們紛紛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待他們看到那名衝出報名窗口的光頭大漢時,不禁有人喊道:「這不是雷音寺的七妙大師嗎!」
「七妙大師?今年又是他來審核一雷啊?」
「這麼說來……」眾修行者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陳玄,繼而幾乎所有人都發出一聲驚呼——
「居然還有人能報考一級雷暴工程師的!」
偌大的報名大廳瞬間沸騰了,人們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所有來報名的修行者連隊都顧不得排了,紛紛擠到這邊來圍觀。
就連幾個本來負責在窗口后審核的修行界前輩也按耐不住,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竟然敢報考國家一級註冊雷暴工程師!
處於騷亂中心的陳玄一臉淡然。
就是他嗎?
人們紛紛側目,看這人模樣不超過三十歲,甚是年輕,難道他有資格報考?
……
面對七妙盛氣凌人的質問,陳玄依舊是一臉淡然。
他甚至完全無視了七妙,轉過頭去,自顧自地看著什麼。
「好一個狂妄的兔崽子!」七妙被陳玄的這一舉動徹底激怒,「洒家在問你話,你居然敢無視洒家?今天不管你是哪家的弟子,洒家都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讓你明白做人的道理!」
說話間,七妙提起砂鍋般大的拳頭,就要往陳玄身上招呼。
「前輩,手下留情!」
一聲嬌呼響徹大廳,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道雷霆光影在人群里一閃而過,隨即那道光影落在陳玄身前。
眾人眼前一花,定睛再看時,發現那道光影原來是個短髮的少女。
有人從她的身法中看出來了名堂,喊道:「是玉虛派的不悔身!」
十二樓台終成空,遂朝玉虛成不悔。
這是修行界很有名的一句詩,而這句詩則來自一段傳奇佳話——二十年前,崑崙縹緲宮女修樓鴦與玉虛派男弟子黃竹青相戀,可這段戀情卻為師門縹緲宮所不允,樓鴦更被當時的縹緲宮主關押於縹緲峰頂的十二樓台陣中。
十二樓台乃是上古傳說,相傳古時崑崙仙山之上,有五城十二樓,盡含三千世界,玄妙無雙,乃是神仙居所。
相傳上古時仙人觀五城十二樓而悟十二樓台身法,施展之時,施術者遁身三千界中,變化萬千,蹤跡難尋,若是修行到了極深境界,修行者本人在三千界中穿梭如光,再難找到蹤影。
千年前縹緲宮創派祖師機緣造化下學成十二樓台身,並於縹緲峰頂留下了這座十二樓台大陣,據說只要能闖出十二樓台陣,便能修成這門十二樓台身的無上絕學!
奈何這十二樓台陣威力何等恐怖?凡是入陣者皆迷失於三千世界之中,千年來還無一個縹緲宮弟子能夠憑自己的力量闖出陣來!
樓鴦陷入陣中苦不得出,黃竹青便於縹緲宮前不眠不休地足足跪了兩年。那兩年,整個修行界的目光都在關注著縹緲宮,玉虛派當時的掌門更是無數次上門遊說,最後差點都要率領門下弟子攻上縹緲宮強行搶人了。
可縹緲宮主依然不為所動。
整個修行界都在嘆氣——黃竹青的修為哪怕在年輕一輩中再出色,可這麼跪下去怕是也要跪死在縹緲宮門前了吧?
幾乎所有人都為這對苦命鴛鴦的戀情畫上了休止符。
可就在這所有人都放棄的時候,樓鴦居然破陣而出了!
「十二樓台終成空,遂朝玉虛成不悔。」伴著這句詩號響徹縹緲峰頂的上空,樓鴦抱住了奄奄一息、倒在縹緲宮前的黃竹青。
她沒有修成十二樓台身,而是自廢一身修為,卻奇迹般地悟出了不悔身強行破陣而出!
這就是不悔身!
眾人看著那個使用不悔身的短髮少女,心中已有計較——除了玉虛派掌門黃竹青與他夫人樓鴦所生的那位千金小姐黃子衿,修行界還有哪個年輕人能修成這不悔身呢?
……
七妙這一拳眼看著就要打在嬌滴滴的黃子衿身上。
「善哉。」七妙低呼一聲佛號,使動雷音寺秘術「天龍吼」,壓迫得黃子衿身形一陣不穩。
佛音入耳,黃子衿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彷彿隨時都會倒下。
可下一刻,她眼神一厲,竟是一往無前地張開了雙臂,死死護住了身後的陳玄。
「早聞不悔身之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好一個寧死不悔!」七妙眼中現出讚許之意,正準備收拳,卻忽然驚咦了一聲。
人群中傳來一片驚呼——
因為就在此刻,陳玄忽將黃子衿一把抱在懷裡,轉身將自己的後背朝向了七妙!
看著這一幕,七妙神情微變,隨即心道:「洒家倒是小瞧你了,好小子,有種!」
既然你如此有種,洒家這一拳不打不是太不解風情?
打定了!
七妙當即再度提元,將收拳之勢變作出拳——只是他這一拳已經收了十二分力,料想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應該受得住。
可是這一拳擊打在陳玄身上的瞬間,七妙突然面色大變!
眼前這年輕人體內竟然真的無絲毫真元?
七妙急忙收勢,可哪還來得及?
陳玄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無力地垂倒在了黃子衿肩頭。
「陳玄!」
黃子衿眼中含淚,驚呼出聲。
「傻瓜,哭什麼,我又死不掉。」
陳玄那低沉的聲音在黃子衿耳畔響起,黃子衿又驚又喜,只見陳玄緩緩抬起頭來,對自己微微一笑。
「嚇死我了!」黃子衿一把將他抱住。
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好!」
一聲讚歎響起,人群中擠出來一個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的青年,正是顧之行。
「好一個美救英雄!又好一個英雄救美!」顧之行哈哈大笑,「我就喜歡看這種戲碼!」
「哥,你穩重一點。」顧之魚立在一旁,拉住了想要上前的顧之行。
顧之行不滿道:「我朋友受傷了,我去看看他的傷勢。」
「你先等等。」顧之魚反手扣住顧之行手腕,冷眼看向陳玄。
顧之行疼得嗷嗷叫:「顧之魚,你到底……」
「閉嘴。」顧之魚喝道,「你還沒看懂嗎?你這便宜朋友根本就不是修行者!」
顧之行一愣。
顧之魚滿臉狐疑地看著陳玄:「剛才七妙大師那一拳已經收了勢,哪怕是個初入一氣境的修行者也能承受得住才是!」
顧之行一聲驚咦:「你的意思是?」
……
「你真的連一氣境都沒有修成!」七妙一臉凝重,「你到底是哪一門派的弟子?亦或者……你根本就不是修行者嗎?」
此話一出,原本沸騰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了陳玄。
陳玄轉身看向七妙。
「我確實沒有修成一氣境。」陳玄嘴角不斷滲出血跡,卻依舊一臉淡然,「我無門無派,是個散修,正在嘗試築基聚元。」
「善哉。」七妙嘆了口氣。
就在剛才陳玄捨身護住黃子衿時,七妙還對他頗為讚賞,以為陳玄之前的表現只是心高氣傲,可現在看來,陳玄真的只是不知天高地厚。
「罷了,看你為人還不錯的份上,洒家也不與你為難,不再追究你胡亂報名的事了。」七妙搖了搖頭,說道:「你先別動,你應該受了不輕的傷,洒家去找人來給你治療。」
七妙正欲轉身,忽聽陳玄說道:「胡亂報名?我分明滿足資格。」
「你這小子,還要胡攪蠻纏到何時?」七妙心頭火起,「敬酒不吃吃罰酒嗎!」
陳玄指著身後報名條件的標牌,說道:「男性。」
七妙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陳玄剛才轉頭無視自己是在看報名條件的標牌。
「四十歲以上。」陳玄繼續說道,「以及,童子身。」
「這三項我都符合。」
「你這小子還在胡言亂言!」七妙冷笑一聲,卻忽見陳玄亮出了身份證。
「1978.10.27?」看著身份證上陳玄的出生日期,七妙不禁愣住了,算了算,陳玄今年理應剛好四十。
圍觀的修行者們聽到這個消息,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原來這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陳玄,竟然都已經四十歲了?
「四十歲了還未入一氣境,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看他連最基本的修行天賦都不具備!四十歲還不能凝聚真元、築基成功,這種貨色別說報考一級雷暴工程師了,我看他這輩子都修行無望了吧!」
「原來看他敢報考一雷,還以為是個人物,原來只是個傻逼!」
類似的話語在人群中不時響起。
顧之魚搖了搖頭:「哥,你看到了吧,他根本就是個沒有修行天賦的人。」
「牛逼啊!」顧之行卻是一臉仰望之情,說出了讓顧之魚猝不及防的一句話來:「四十歲還是童子身,牛逼啊!」
顧之魚冷笑一聲,嘆道:「也就只有你這麼想了。」
說罷,她瞟了一眼陳玄身後一臉緊張神色的黃子衿,輕聲道:「或許不止你一個。」
說這話的時候,顧之魚臉上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畢竟是樓鴦的女兒,哼。」顧之魚冷笑著,「真是我縹緲宮的恥辱!」
顧之行聞言,那張本來輕浮的臉忽地嚴肅起來,說道:「顧之魚,你搞錯了什麼吧?黃師妹是玉虛派的,又不是你們縹緲宮的!」
「她是樓鴦的女兒,就是我們縹緲宮的恥辱。」顧之魚霍然轉身,大紅裙擺飄搖。
「我已經通過審核了,先回去了。」她不再看陳玄和黃子衿一眼,徑自離去。
顧之行無奈地嘆了口氣,瞅了瞅身旁正在竊竊私語的同輩們,一臉嫌棄。
他轉身看向陳玄,喃喃道:「大兄弟,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媽的,你可一定要報名成功,氣死這幫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