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夕陽西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夕陽西下

朝會結束之後,宮闈當即發來詔書,貶牛僧孺為循州長史,即刻出發。

牛僧孺只得快速收拾,倉皇出發。

長安城,春明門。

落魄的牛僧孺與鄭朗等人一一拜別,並飲下餞別的濁酒。

「牛公,此去路途遙遠,且緩行,緩行」,鄭朗語重心長的對牛僧孺言道。

牛僧孺拱手回答道:「謝鄭侍郎救命之恩」

林恪上前:「牛公,我······」

牛僧孺拍了拍林恪的肩膀:「你做的對,當時陛下正在氣頭上,你若是為我請求,必然會遭到牽連」

「自此之後,我再也不能在前方為你之路,你要珍重!」

林恪抬袖拭去掛在眼角的淚水:「我會的」

牛僧孺退後兩步,掃視前來送行的眾人:「諸君就送到這裡吧,往後若有緣分,自然會再相見,若是我等不到那一天,請諸君在寒食的時候,為我遙敬一杯濁酒,我在九泉之下也有些安慰」

「諸君,珍重!」,言罷,牛僧孺轉身登上了馬車,準備離去。

正在此時,幾匹快馬紛踏而來:「牛公留步!」

牛僧孺循聲望去,竟是李德裕等人。

李德裕匆匆下馬,為牛僧孺斟滿一杯酒:「還好趕上了,還好趕上了,請牛公飲下此酒,路上多保重」

牛僧孺猶豫了一會兒,將酒接過來飲下:「謝閣老在殿上為我求情,也謝閣老能為我送行」

李德裕又倒了一杯酒遞給牛僧孺:「牛公,循州潮熱苦悶,當多保重身體」

「會的,會的」

牛僧孺又看向譚澤露,但譚澤露卻未打算給牛僧孺斟酒。

牛僧孺心中有些失落,他問李德裕:「閣老可願與我走一走?」

李德裕回答道:「求之不得」

於是兩人便一路向東步走。

「閣老,當年的事情,你記恨我嗎?」

「哪一件事情?」

牛僧孺抬頭敲了敲額頭:「濰州的事情,你記恨我嗎?」

李德裕嘆了一口氣:「說不記恨那是騙自己」

牛僧孺亦長嘆一聲:「是我錯了」

「呵,都過去了,過去了」

「閣老今後有什麼打算?」

「中興大唐,牛公呢?」,李德裕看向牛僧孺。

牛僧孺望了南方一眼:「在循州好好反思,先把將循州治理好吧!我也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大唐再如太宗朝那樣輝煌」

「我當竭力而為」

牛僧孺深吸一口氣,回頭瞄了一眼譚澤露:「我相信閣老定會成功!」

李德裕點頭:「謝牛公信任,借牛公吉言」

不知不覺,一行人走到了滻河邊。

牛僧孺望著泛著金色鱗波的河水,屈膝跪坐下來。

李德裕亦跟著跪坐下來。

牛僧孺抓起一把黃土:「閣老,你我這是第一次並坐在一起吧!」

「是啊,第一次」

「有何感想?」

「沒什麼感想,就是覺得安靜,心裡靜,這大概是你我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見面」

「我也是,心裡靜」雲南筆趣閣www.ynbike.net

話到此戛然而止,兩人再無多言。

許久之後,牛僧孺又問:「閣老打算怎麼對付鄭朗和林恪他們?」

李德裕沉默許久,才回答道:「讓他們為大唐儘力,希望他們不會再對我有隔閡,我並非不依不饒之人」

牛僧孺湊近李德裕:「那譚澤露呢?」

「那你得親自去問他」

牛僧孺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

又過了一會兒,牛僧孺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閣老不必再送了,再送就出潼關了」

「好,那就到這兒吧,牛公路上小心」

牛僧孺與李德裕雖然相鬥數十年,但現在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互相珍別。

「走了!」,牛僧孺一揮手,轉身向馬車走去。

可走了兩步之後,牛僧孺又折返回來,徑直走到譚澤露的面前:「我知道你恨我,當年我沒有為譚庭松求情,確實是我的錯」

譚澤露將頭轉到一邊:「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你遷怒於我就好,切莫在遷怒於鄭侍郎他們。若是你氣不過,大可上奏陛下,將我處斬,我引頸待戮」

譚澤露拱手向牛僧孺行禮:「牛閣老,一路珍重」

牛僧孺還想再言,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好,好,謝謝譚正卿,謝謝!」

「路遠,我就不送了」,譚澤露徑直轉身離開了。

牛僧孺望著譚澤露遠去的背影,長嘆一口氣,轉身走向了馬車。

餘暉斜照,塵煙飛揚,馬車咿呀向前行,載一車行李,一車不甘,一車悔恨,一車抱負緩向遠行。

車、馬、人的影子被拉的欣長······

另外一邊,身在內侍省的仇士良還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但魚弘志卻愁眉不展,似有心事。

仇士良見魚弘志這般模樣,忙問道:「魚大人,譚澤露的目標並非我們,你大可放心,為何還要這般模樣?」

魚弘志卻反問道:「仇大人為何如此樂觀?牛僧孺倒了之後呢?李德裕與譚澤露該收拾誰了?誰是南衙掌權的障礙?」

「呃,額······」,仇士良答不上來。

魚弘志又問道:「仇大人以為我今日在殿上為何要為牛僧孺求情?是因為我們與他有舊交嗎?當然不是!只要他在,李德裕針對的重點就是他,一旦他倒下,李德裕馬上就會將矛頭對準我們!」

「仇大人以為今日譚澤露為何要在殿上為我們開脫?他只是為了騰出手來全力對付牛僧孺!下一個目標就是你和我!」

但仇士良卻不以為然:「魚大人未免太多慮了吧!郭淮璧那邊······」

魚弘志搖頭:「不,不,最近感覺她怪怪的」

「那依照魚大人的意思,我們該怎麼辦?」

魚弘志慢慢站起身來,眯起眼睛望著漸漸消失的陽光:「這樣,我們先派人到關中各軍鎮聯繫神策軍,命他們做好武備,隨時準備以救駕的名義馳援京城!」

「其次,我們得再探一探李德裕與譚澤露的口風」

「怎麼探?」

魚弘志湊近仇士良的耳邊:「這樣,這樣,然後這樣······」

仇士良陰笑著點頭:「妙,真是妙!」

夜半,輕風拂起,秦嶺的雨雲被裹挾到長安上空。

不一會兒,淅淅瀝瀝的雨點便飄落下來,掃去白日的炎熱。

長安驟然冷了起來,昨夜還躺在涼席上扇著葵扇的人們突感汗毛豎立,急忙將布衾翻出來蓋上。

涼風呼呼,透過開著的窗戶灌進紫宸殿,鑽進皇帝的衣領中。

皇帝被冷風激的打了一個噴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馬元贄見狀,拿過一件厚衣服替皇帝披上:「陛下,天涼了,該添衣裳了」

皇帝望向窗外:「晴天這麼快就過去了?」

(新的故事馬上開啟,皇帝登基以來遇到的最大的麻煩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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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宣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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