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這就好
宮中生變!!!竇川的話如驚雷般在耳邊回蕩,一種不祥預感縈繞不去,不是沒有想過呂紹會做什麼極端的事,總安慰自己,即使太上皇嬪妃無數,王子公主們也未必親密,可與太上皇畢竟是至親。
至少於呂密來說,父母都是至親,當初太上皇設計暗殺楊慕,自己雖心懷怨懟,也不曾起殺心。
呂密心內狂跳,幾乎是立刻,呂密抓住竇川的手臂,顫聲問:「宮中變故詳情如何?父王與母親可安好?」
「淑媛有我們的人保護,暫時無虞。太上皇那邊。。。。恐怕。。。。」
「恐怕什麼?」
「主子!小的只是猜測,太上皇恐怕凶多吉少。。。。屬下在太上皇殿外查看數日,門口把守嚴密也就罷了,醫官每每問診出來都是捂著口鼻,一連幾天都未見膳房送吃食進去。。。屬下斗膽猜測。。。若不及時探望,太上皇最後一面恐怕都難見。」呂密心驚,軟禁?呂紹竟做到這種地步?
立刻,呂密清點府軍,心裡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呂紹還是緊閉宮門,抗旨也要闖宮。上一次見太上皇他的狀況就不好,再怎麼形容枯槁也不至於水米不進,拋開太上皇以往對自己的那些陰謀算計,他是自己的老父親,他是叱吒風雲的一代雄主,決不能讓呂紹如此對待。
快馬疾馳至宮門時,只見呂超守在門前。身後所有兵士皆身披重甲,嚴陣以待。
「呂超!讓開!今日我不想與你糾纏!識相的滾遠點!」呂密抽出長劍,委實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太原公!對不住,本將軍奉命鎮守宮門,擅入者格殺勿論!」呂超也掂了件趁手的長戟,心裡是發憷的,嘴上卻是一步都不讓。
呂密皺眉,幾乎是嗤笑道:「將軍??你也配叫將軍?既然如此,廢什麼話!」呂密懶懶看一眼竇川,竇川得令,不知從哪裡摸出兩面小旗,湊湊湊揮了幾下,後面的府軍便擺開陣勢,颶風般開始席捲呂超的兵士,呂超見狀臉色早已煞白。
呂密更是一臉的嫌棄「叫你開打,你擺這麼花里胡哨做什麼?」
「主子,這是兩軍對陣開局的過場。對面不是個將軍嘛!」
一臉嚴肅的呂密,看看嚇得半死的呂超,破天荒的點了點頭表示滿意。將劍收入鞘中,飛身掠過宮牆,還留下句話:「悠著點,都是我大涼的士兵,把呂超綁來見我!」
竇川乍一被誇,心情非常不懶,拍著手鼓勵大家:「給我狠狠的揍!揍不死即可!把那個超將軍給我綁了!大家趕緊完事,晚上論功行賞!」
呂密擺脫呂超的糾纏,一路疾行至太上皇寢殿。
殿外除了士兵,還有零星的幾個宮侍,都歪倒在一旁。呂密環顧一周,幾個暗衛利落的現身,呂密點點頭,暗衛們又迅速隱去。
呂密在殿外長吸口氣,推門。
太上皇寢殿內昏暗陰沉,呂密聽到微弱的呼吸聲,嗅到極難聞的氣味。有綠頭蒼蠅爬滿殿柱,見有人靠近,烏泱泱的亂作一團,就著微弱的光,看到太上皇捲縮在榻上,有進氣無出氣。呂密的心沉到谷底,好你個呂紹,父王待你向來親厚,還將王位傳與你,你就是這般回報他的?
見父親如此光景,呂密心酸至極。撲通一聲,跪倒在榻前:「父王在上,不孝子呂密來晚了!」
許久,太上皇吃力的抬起眼皮,沙啞道:「密兒,渴!渴!」
呂密翻遍殿內瓶瓶罐罐,一滴水都未曾找到。太上皇轉頭,看向床榻的另一端,呂密也跟隨他的目光望過去,是一個鎏金的酒壺。
拿起來時沉甸甸的,裡面定是滿滿的一壺酒。雖然病人不宜飲酒,但太上皇口渴的緊,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小小喝一口,大概也是可以的。
呂密拿起桌上的杯盞,倒了一杯。扶起奄奄一息的太上皇,往他嘴邊送,太上皇卻緊閉著嘴不肯喝。
「父親,眼下只有這一壺酒能解渴,等我們回到太原公府,兒喂藥酒杯一路翻滾到地上。呂密這才明白,這是一壺毒酒。
「父王,此地不可久留!現在兒就帶你走!」呂密將呂光往身上拉,呂光卻死揪著床榻不肯走。沙啞著嗓子道:「渴!渴!」
人老了就跟孩子沒兩樣,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一會又倔的要命。老頭不想走,還要給他解渴,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呂密握緊劍刃,緩緩用力,血從劃破的手指上泊泊流出,流過他緊握的拳頭,很快就接滿一小碗。撕下衣襟,呂密將傷手纏了纏就拿起碗喂呂光喝下。
這一次這老頭沒有拒絕,順從的喝光了整碗,喝完卻閉著眼一動不動,不知是睡著還是養神。
呂密放下父親,幫他蓋好被。將殿中所有的窗戶打開,又撕掉所有的帷幔,將綠頭蒼蠅往外驅趕,做完這一切,又將窗戶關上。終於,這寢殿可以有片刻清凈了。
本想去查看呂光的情況,一回頭卻見他盤腿坐在榻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自己,就好像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關於孝心的考校。「父王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嗎?」
「密兒,坐過來,為父有話要對你說。」呂光的語氣沉穩,眼神堅定,一如在中軍大帳內那般氣勢恢宏,這氣勢便是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氣坐到。呂密恭敬的到榻邊的凳子上。
「以前。。。為父為了大涼的江山穩固,做了很多錯事。你心儀的那個女子,是為父派人做的。她也不愧是我兒中意的女子,她寧願死都不願做妾。還質問為父,如果我身為女子,願不願跟別人分享夫君?簡直狂妄至極,留這樣善妒的女子在你身邊,她必是要獨佔你一人的,這可不行,為父當時是想要你來繼承大業,你身邊的女子必定或是母族強大,或是血統高貴,所以明知你喜歡,為父還是殺了她。女人嘛,總是新人勝舊人,你看,你不是很快就忘了她,將楊相國家的次女迎進門做夫人。而且,你也將她捧在掌心。這件事,你是否可以原諒為父?」
呂密回想那個雪夜,分明是自己講楊慕託付給呂光,讓他多加照拂。楊慕當時如此信任他們父子,卻在自己出征當晚慘遭暗算。若不是楊慕機靈,若不是慕容沖及時趕到,怕早已香消玉殞。父親的愧疚從來不是因為殺了她,而是為明知自己喜歡,卻做了一件佛了他心意的事而愧疚。這是無法苟同的。
「父親,那女子古怪精靈,明艷動人,更難得的是,她黑白分明性子剛烈,愛一個人便是一生一世,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塵。這樣的女子,兒從不曾忘。記得出征時,兒曾再三懇求父王照顧她周全,父王卻在兒一轉身就殺她!父王,如果您是兒臣,您會原諒嗎?」
沉吟半晌,呂光道:「這件事。。。是為父做錯了,但人死不能復生,為父也補償了你,就是看在她的面上,為父才准了你與楊相次女的婚事,那楊氏女本也不是你的良配。」
說到楊慕,呂密的心情很好。輕輕彎了彎嘴角:「父王說的是。是以,就算知道這過往的恩怨,如今能娶到心儀的人,兒心中的怨懟早煙消雲散了,對父王只有感激。」
「這就好!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