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天諾四傑
楓樹林子,叔本華與黑衣少女離開許久,沐雪之才畏畏縮縮鬆開雙膝,解了消無我之境。
「怎麼會是冤家?」
用盡千方百計,掙脫不了黑水之境,皇后芙羅西眼見沐雪之從草叢竄出,慌裡慌張跑到誓天罡面前,大喊了一聲,「七哥!」
藍焰殆盡,罡氣武者十分孱弱,冰凍,止境,一刻不停。
「小鬼?」
罡氣武者風度不改,負手后擺的架勢盛勢凌人,只不過冰凍的身架骨,毀了百年福澤根基,看來已是風燭殘年。
「你躲了多久了?」
「七哥,我先幫你解開凍結!」
忙活好一陣,沐雪之硬是沒找不到冰凍,止境的竅門,施展大周天玲瓏功,依舊徒勞無益。
「別費力氣了,北斗功起不了作用,何況玲瓏功。」
沐雪之有些手忙腳亂,水眸子在不停打轉,忍住,還是忍住,「不會,我一定有辦法救七哥!」
他想起十六柄神刃!
剎那,恍然若失!
因為一柄也不在!
「一定會有辦法的!」
發梢后捋的罡氣武者臉色鐵青,呼出一口白氣,頃刻間,白髮如霜。
浮遊的透明羽翼黯然失色,由於叔本華神秘止境,外加黑衣少女的燭小火球,四百二十八顆星光徹底消散無影無蹤。
星辰天下已經蕩然無存,證實了龍淵在天就此隕落。
羽翼之劍穩穩噹噹掉落沐雪之腳跟前,失去奪目璀璨的透明巨龍。
蟄伏,一柄堪為上等仙兵的龍淵乖乖躺在他人腳底,陷入沉眠。
「小鬼,你是可以幫我!」
無心留意的沐雪之張大著嘴,自責,懊悔。
瞧著無力的露皮凍手,搖搖欲墜的羽蛇位跌入兩個境地,成了泥普位。
泥普位?泥普位?武修入境最差的一層,換而言之,縱使換個好聽的稱謂——海王位,也不足以彰顯凡人對武修的敬仰。
衝擊量也就比那些插科打諢的茶道眾友稍強些,可能都抵得過深藏不露的大紅真人。
哎,這些誓天罡當然都看在眼裡,心生憐憫,無可奈何。
嘆來一句,「朽木不雕,無緣福澤。」
「七哥,告訴我怎麼幫你。」沐雪之稍作停頓,再爾自言自語道:「四哥說,你要照顧我一輩子,不能有事。」
堅如磐石,鋒口銳利,渾身上下無處不是封凍,誓天罡已無太多氣力。
他動不了手,負手后擺,依舊仰望東方的身姿。
罡氣武者撂下一句:「殺了我!」
乞丐少年一怔,雙手嗡顫。
「小鬼,殺了我!」
「七哥!」
「十二秀,名正!」誓天罡嗓門雄厚,眼神如吃人的狼,「天罡之死,劍門必亡。」
沐雪之退讓三步,將錯就錯的言辭之下隱藏巨大的陰謀。
他微微動了一下小腦子,就明白了七哥的言外深意。
源遠流長的智門與劍門生死恩仇,如今要畫下休止符號。
沒錯!這是由頭,也是因。
相比劍門的癲最瞧不起智門的義,渡娜斬殺銀翎、洐畋、還不夠,遠遠不夠!
在那更古時期,巧奪天工的一子連珠,設計完美布局的蝴蝶效應,智者村夫憑著借刀殺人,不動聲色重創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劍皇。
不可一世的劍皇回了不晟王朝,一躲便是永月。
恰時,聖老藉此時期,平定安邦,宣告天下人的諸子時代來臨。
劍皇四座對智門,懷恨在心,恨之入骨。
誓天罡突然吼道:「你這個懦夫、雜種、怕死鬼!」
寰宇一陣,星辰落淚。
「七哥!」
哀求之聲遍野,楓樹林子,跪拜伏貼的沐雪之雙眸驚恐,魂不守舍。
「一個半死人怕什麼?」誓天罡言語更為激烈,「害死親爹的禍害,掐死親娘的小雜種,沒臉皮的畜生,天生被人唾棄的賤骨頭,食人塵土的臭乞丐。快給爺爺來個痛快!快!!!」
明知激將,沐雪之還是只掌轟去,因為他忍不了!
只見橘黃楓葉,罡氣武者應聲而倒,鮮血飄灑。
沐雪之,沐雪之,你都被人看不起一輩子,一輩子了。
何必在意令人唾棄的賤骨肉,何必在意食人塵土的臭乞丐。
你怕死,怕別人的目光,怕命中注定的孤獨。
可是,你也知天下人的算計。
你不是成全,不是!
而是得人利用,被人誑騙。
這一刻,你破了止靜,殺了誓天罡。
自此之後,殺七秀不是仐座,不是叔本華,而是你,一個被人拋棄的雨靈盟當家,一人被萬人不屑的沐家大少爺。
沐雪之,沐雪之,你可悲,你可憐,都不會有人同情你。
因為這都是你的命!
乞丐少年木訥獃滯,全身沾滿鮮血。
黑水之境,芊芊少女滑下眼淚,哭哭啼啼起來,「冤家,你的命為何這麼苦!」
智門的七爺,不虧是七爺,楓葉飄零,只剩一個頭顱與一隻手臂的他,尚有生機。
憑誓天罡的神識,哪怕一點點生機足以讓他苟且偷生。
當然我不會!
沐雪之,沐雪之,腦海里的那聲「斬草除根」,再一次地手起刀落。
星辰天下永滅,智門七秀落幕。
——
「盟主,學成七爺北斗功,還怕他們?」
鐵音大師得意洋洋,持著禪杖聳立雪杉林子的懸崖峭壁,目視上古巨狼玢刕。
水晶宮的天諾城耀眼奪目,居高臨下的雙首台,有四人影。
「小五,二哥真替你高興!」
無運算元鐵算盤磕響,慢撫長須,心曠神怡。
「六盟合一,齊心天諾,公選君王。上上策,上上策!」
飯白道人拂塵揮灑,欣然自得是自家盟主脫胎換骨,竟不出三月尤勝六爺銀翎。
「大周天北斗功?嘿嘿,陸某人可以大飽眼福了。」
雨靈眾仙眺望懸崖四方,六盟相隔一里,相互有禮,相互幫襯。
鐵屠痕正步上前,作揖沐雪之,道:「小五,大當家給你打個先頭陣。」
「大哥!」
玢刕巨狼一聲長吼,頓時,一陣劇烈妖風刮向懸崖峭壁。
斗量祥雲,白髮老翁靜停雲鼎,周身一襲聖袍,靚麗大氅無形截下妖風,收入囊中。
「老不死的也來,正好鬆鬆筋骨,醫一醫缺心眼的老骨頭。」
叫聲出自雙首台的醫師琴兒,鞋拔子笑臉的怪胎醫師,留著令人作惡的哈喇子。
沒錯,琴兒又拿遍地屍骸做起了文章,雙手小鋼刀,一刀一插。
數十左右的復活屍骸浮空,位於水晶城上方。
怪胎魔醫忍不住往自個臉上多畫幾刀,霎時,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他留著哈喇子,舔著小鋼刀,紅綠交錯,粘液四射。
「真夠噁心的!啥時候整理,整理,說不定哀家就看上你!」
半張鏤空的少女頭顱,漂浮天諾城上方,皇后芙羅西化身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官,搖曳王門大旗,五嶺參天神像一躍入雙首台。
「姑奶奶的,是小娘子!」
琴兒鬥雞眼一亮,開心地合不融嘴。
締造師馬恩,音師莫貝,收查師戈麟,與醫師琴兒站立雙首台,遍體鱗傷。
四人稱呼道:「皇后念得君上,請現身相見。」
鏤空少女頭顱,小洞天的階梯直通雙首台,芙羅西踏步而下。
驚為天人的美貌,一入雙首台,便是一道人間風景。
黑水之境,雨露而散,不過二十個時辰。
嶝瀾廢墟上,芙羅西並非破不了黑水之境,在於黑字盟勒爺的笑氣,全身麻痹二十個時辰。
她目視遠方山崖上的乞丐少年,輕輕呢喃道:「我的小冤家,並非姐姐不想幫你!是我不能對不起君上!」
......
一位略顯年長的男子牽著睿智懂事的孩兒手,一路穿越百木森的公孫樹林子,直至雪地連天的雪杉林子。
在一座破舊不堪的祭壇邊,停下腳步。
「天驕,爸爸要去辦件事,去去就回。你在這兒等我!」
男子抿嘴一笑,提著一柄悠長的細劍離去。
孩兒一個人待在離懸崖峭壁很遠的招魂祭壇,鎮定自若,渾身是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