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236】狂且（上）

「微臣不敢妄議中宮。」巫蠱一事，董賢細思極恐。傅黛君我行我素，不似這般心機深重，加之此事敗露得過於輕易徹底，不免教人懷疑背後有人操控，意圖構陷椒房殿。

然而凡事都分兩面。

琉璃左手背上那道紫綠色閃電型灼傷，許久不見，淺而又淺，卻不至於消弭殆盡。原因姑且不論，假設那時在九品蓮台上動手腳的並非中山太后馮媛，而是皇太太后的貼身侍婢琉璃姑姑，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難保傅瑤不會故技重施，假皇后之手，威脅她那可憐兒媳的安危。

「你對皇后從未有過僭越之心，哀家甚感欣慰。」

「太后慧眼明鑒。」

「哀家並非要你對皇后敬而遠之。」

「那太后的意思是......」

「哀家其實是想讓駙馬都尉對皇后親而近之。」

「親而近之？」

「不錯，親而近之，一如眼下盡心扶持昭儀，日後駙馬都尉還需多多幫襯皇后。」

「微臣卑微，不敢高攀皇后。」董賢心中犯難，董贇一母同胞，幫襯照應實屬分內之事，而傅黛君畢竟是跟皇太太后沾親帶故的傅家千金，敬而遠之尚且不及，遑論親而近之！

「親而近之，不光為皇后，更是為駙馬都尉著想。只要昭儀初心未改，便不可指望她能誕下龍裔。依皇帝的脾氣，倘若仍似眼下這般不近皇后，你以為接下來事情將如何演變？」

「微臣愚鈍。微臣不知。」董賢心中微微一顫，料想對方已然看透了贇妹進宮的動機。

「屆時太皇太后決不會坐視不理，必定要從王氏家族中挑選合適的閨秀，放到皇帝身邊，想盡辦法替皇帝開枝散葉。如果皇帝依然無動於衷，長信殿就會一如既往地操縱前朝重臣，迫使皇帝從王家滿意的旁系宗親中確定一個養子，一個將來能夠聽命於王家的皇位繼承人。到那時，不光皇后，就連駙馬都尉和昭儀，甚至皇帝本人，處境都會變得尷尬。沒準，太皇太后忽然心血來潮，就像當初發落富平侯那樣，把駙馬都尉遠調到天子夠不著的地方去，豈非事與願違......」

富平侯......

董賢語塞，昔日王政君強令富平侯張放拜別劉驁，離開長安，遠赴天水的辛酸往事，猶在眼前。的確，常伴劉欣左右，永生不被拆散，乃是畢生唯一所盼。遙想中安殿問情，劉欣怒擲皇冠，執意攜子之手棄位離宮一幕何其壯絕，然而在旁人眼中，不過因私廢公，荒淫無度罷了。

一路從雒陽跟來長安，當初的無羈少年郎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的天子近侍。

除了劉欣，心無旁騖。正可謂：

朝也思君，暮也思君。卧也思君，行也思君。

一宵相付，一身相托。一心相隨，一生相系。

於董賢而言，沒有不牢牢攥緊這份感情的道理。

「微臣懂了。皇後娘娘之事，微臣自會竭力玉成。」董賢睫毛揚起，眸中似有漣漪散開。

「駙馬都尉對皇帝的拳拳之心，哀家看得無比真切......」傅瑤顯得格外慈愛。

「多謝大人成全本宮和皇上的夫妻情分。只是昭儀那邊......」傅黛君仍對董贇心存芥蒂。

「昭儀的心意與微臣並無二致，惟願皇后和皇上早日共效于飛，琴瑟和鳴。」董賢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