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真愛？

妻子懷孕，本該是理所當然地正當情形，但在前面加上了離婚，卻讓人對衛乾有了更多的不堪認識。

而如果在離婚和妻子懷孕的前面，又加上一個地點「醫院」，一個形容詞「哄騙」，則更是教人想入非非。

難道說……

衛乾和趙潔製造出了小生命，然後衛乾讓趙潔去醫院抹殺了那個與人間擦肩而過的生靈，自己去離婚，妻子卻在這檔口懷上了？

所以趙潔前面才說「反正也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要真是這樣，衛乾一個渣字都不足以形容。

無論對趙潔還是妻子，都是雙重欺騙和傷害，餘生不同情趙潔，只是他更不恥衛乾的行為。

「我，我也不想的。」

「你明知道，我也不想的。」

衛乾看著煙霧背後的趙潔，想起九年前準備離婚卻被灌下一杯果汁後人事不省的自己，喃喃道。

「喜歡，是真的喜歡，愛，也是真的愛。家庭……也是真的家庭。」

或許是顧及餘生在這裡的緣故，衛乾似乎想要重新撿起平日里受人尊敬的光正形象，他又補充了句，看上去就像是某一版西遊記電視劇里說著「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豬八戒，像極了情聖，有種蒼涼與可笑並存的荒謬感。

餘生看著節目中意氣風發，或許在學校講台上同樣無比瀟洒的衛乾，此刻，臉上正流露出糾結、痛楚，他沒有說話。

衛乾的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但真要安插主人公，其實也很容易，喜歡是指的已經成為他妻子了的初戀女友，否則他不會娶；愛，是指的趙潔，否則他不會出軌；家庭，是指的夫妻雙方，加上子女，加上雙方的父母……

這些，構成了他生活的主要人脈和情感體系。

但餘生所無法理解的是，假如是真的愛，為什麼不凈身出戶？

說到底，衛乾還是不敢承擔來自外界和家庭本身的壓力，害怕失去現擁有的一切，無法替他口中的「真愛」買單，卻又強行打著「真愛」的旗號來標榜自己。

坦白說，餘生有些瞧不起衛乾。

不是因為他出軌，這的確越過了道德底線，但在生活中這也並非多麼少見的事，而是因為他出軌后連承擔的勇氣都沒有，還說著「真愛」這種鬼話。

大概是餘生的眼神太過明確，教剛被人打斷某樁運動后內心本就藏著些忐忑，已經十分敏感的衛乾，輕易地讀懂了餘生的想法。

衛乾沒有憤怒，他終於把目光核心從趙潔轉到了餘生的身上，心平氣和地敘述了起來，就像是他在節目里替選手分析題面時那樣，溫和、包容。

只是，這次他溫和包容的口吻下，講述的不再是題目，而是他的出軌，噢不，真愛史。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節目組來學校尋找《超級大腦》的科學家代表……」

衛乾緩緩敘述了起來。

他用的語言很平實，沒有什麼華麗的詞藻來裝飾，也沒有太多的心理描述，按理是無法讓人，更無法讓內心對他頗為不恥的餘生產生任何代入感的。

然而，聽著衛乾的講述，餘生的心卻是漸漸沉默了。

「世人都在稱讚梁山伯與祝英台，可，若是當時的祝英台並不是與馬文才定親，而是已經結了親呢？再遇上梁山伯，因梁山伯墓前化蝶的祝英台，還會被人歌頌嗎？」

這個問題，令餘生沉默了。

衛乾沒有偷換概念，人物還是不變的，事也沒有，愛情？愛情也沒有。

變的只有時間。

「你看，人生的出場順序很重要，人與人相遇的時機是需要很多運氣的，很遺憾，我的運氣並不好。不過是不想辜負秦香蓮的陳世美，但又真的愛上了公主。」

「為什麼不凈身出戶？」

終於，餘生沒有再沉默。

雖然他是憑本事單身的萬年單身狗不假，可他知道，和平凡的女子相比，很多男人都會愛上公主，這是追逐更優秀配偶的生物天性，只是和陳世美比較起來，他們沒有妻兒在側，自然就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談。

或許，一切都是存在的，包括真愛。

「凈身出戶？我何嘗不想……」

衛乾沒有繼續往下說。

那杯下了葯的果汁，是他對誰都無法開口提及的存在，無論是當年的趙潔，還是此刻的餘生。

衛乾沒有說，可他話里濃濃地無奈，和被命運捉弄的荒謬感，卻從這句話里透露得明明白白。

凈身出戶？

如果衛教授的妻子是個自立自強的人，事情當然有了解決方案，但如果衛教授的妻子想要的就是衛教授本人呢？面對一個付諸以青春，攜手十年的女人，又何忍辜負？

但感情，偏偏就是這麼的不講道理，沒有任何理智可言，拋開道德束縛，餘生做不出評斷，這真的很難。

——「光，落在你臉上，可愛一如往常~你的一寸一寸，填滿慾望~」

——「城市啊有點臟，路人行色匆忙……」

突然，卧室里傳來一陣手機鈴聲。

趙潔漫不經心地站起身，夾著煙頭的手朝沙發上的兩人微微示意，而後走向卧室。

伴著繚繞在她周身的煙霧，更顯得風姿綽約，盈盈動人，像極了電影里經典壞女人的形象。

看到趙潔指縫間那忽滅忽滅的火光，衛乾眼底又是一陣複雜，細碎的痛楚之色從他的臉上滑過。

他認識趙潔的時候，趙潔，還不會抽煙。

「郭導？」

「嗯，他在我這。」

「好的，我知道了……」

卧室里，傳出趙潔那沙啞的應答聲。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選？」

突然，衛乾開口問道。

「如果我是你？」

下意識地，餘生皺起了眉頭。

這是一個很艱難的命題，最好的答案莫過於從一開始就遏制住自己吧。

只是轉念想想，人生短短几十年，要真遇到了一個靈魂相吸引甚至於生命里獨一無二的那個人，如果忍上一世，對兩個女人都不公平，自己也同樣是抱憾終生。

而如果不能遏制，那便是凈身出戶，以單身的姿態去追逐下半生的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