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疑慮真假
吳郄等到高馳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目光中后,神色徹底的垮了下來,深沉冷然的臉色轉瞬間化為猙獰,透露著無聲的怒火,額頭皺緊,目光陰翳,鼓起的臉頰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
轉身走到吳家四爺身旁,一甩別再身後的衣袖,也不看他,語氣冷硬說道:「安排下去,從現在起府中不許任何人進出,也不許有人擅自離府,和外面的人起衝突。」
「是,大兄。」
「我們……」
點點頭,吳家四爺剛想要開口問些什麼,吳郄已經轉身向前走了。
看著吳郄的身形,吳家四爺嘴角抽動,目光複雜的看著吳郄走遠。
他心裡有話想說,但是看到吳郄的樣子,將想說的話憋回了肚子里去。
吳郄是他兄長,兩人相處多年,吳郄現在的心情吳家四爺大致可以猜的清楚,若是所料不錯,這會兒吳郄正在盛怒之中,上去和他搭話只是自討苦吃,可別到時候吳郄把心裡的怨氣的發泄到了自己身上。
與另一邊的吳家二爺相視一眼,他默默的邁開步伐跟在吳郄後面,等他先開口叫自己,吳家二爺嘆息一聲,也隨著吳郄而去。
留下其他人收拾殘局,吳家四爺隨大兄吳郄去到書房,一路上寂寞無聲,在後面保持至少十步的距離。
吳郄剛走進書房,頓時不再掩飾自己的怒氣,隨手拿起一銅盞砸在牆上,又一把抓住身旁柜子的邊沿,手筋凸鼓,五指按緊上面,吱呀作響,抓出了幾道清晰的痕迹,柜子晃動傾斜,上面擺放的裝飾統統摔落。
喘了口悶氣后,吳郄一揮手,轉身幾步做到書案上坐下。
吳家四爺在一邊靜靜站立,眼觀鼻,鼻觀心,埋著頭盯著地面不說話,默默的掰起了手指。
吳家二爺立在另一側,與吳家四爺同樣的保持靜默。
……
過了良久,二人突然聽到吳郄說:
「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
吳家四爺聞言目光看向吳郄,見到吳郄神色帶些惱怒,心煩意亂,目光陰摯,正看著自己,頓時知道這是在詢問自己,他隨即上前說道:
「大兄,那高馳今天倒是強硬,不過我看也無需擔心什麼,就憑他高家還有那幫子烏合之眾,還打不進我高家來,奈何不了三兄。」
吳郄臉色不太好看的低吼一聲:「奈何不得老三?你就是這麼想的嗎?」
「不錯,大兄,只要你不答應,就算高馳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又能如何,如今府內有了那兩位門客,還需擔心這些宵小嗎?」
啪!
吳郄猛地一拍桌案,怒容滿面的望向吳家四爺:「不要再給我裝糊塗了,我要你實話實說。」
眨巴了下眼皮,他擠了擠嘴角,有些惴惴不安,答道:「大兄,我這不就是在回答你嘛,我相信,憑著我們吳氏的勢力,保住三兄一點都不難,高馳絕不敢與我吳氏為敵到底,我現在帶人去教訓教訓他,讓他長點記性。」
「你……」
吳郄怒視吳家四爺,瞪了他兩眼后,又看眼在一邊當木頭的老二,泄氣般搖了搖頭,嘆道:
「你們心裡很清楚,我們要是不答應把老三交給高馳,他不會善罷甘休,適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讓高馳抓住了把柄。」
「老四,現在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我也知道你平日里與你三哥之間有些怨氣,但畢竟是骨肉至親,又怎能坐視他陷入危難之中?」
「大兄,你何至於此?,居然這麼不信任我,我怎會在三兄有難之時在旁觀望?我剛剛所言可都是實情,況且高馳現在不是已經退走了嗎?你還擔心什麼?」
吳家四爺趕緊叫冤,雖然他心裡跟明鏡一般透亮,但是有些事情該裝傻還是要裝傻,自己以往一直都是在兄弟幾個裡面不受到吳郄的重視,可現在吳郄一反常態,朝自己問來問去,在搞不清楚吳郄到底是什麼意思前,那就想辦法裝傻敷靦蔑。
吳郄瞧了吳家四爺幾眼,目光深邃,又說:「高馳現在步步緊逼我們,為的就是在今日之內把事情塵埃落盡,不給絲毫的時間,哼,他也明白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時間,要是拖得久了……我們就能找到另尋借口敷衍。」
雖然適才那個婢女挺身而出,願意作證是吳家三爺殺害了高氏,可萬事遲則生變,要是能以拖個幾天,吳郄說不定就有辦法消弭這個麻煩。
他可以設法讓那婢女改口,或者淡化影響,用些手段叫高馳單憑一個婢女的證詞卻鬧不起風浪來。
因此,吳郄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了。
若是能以把那婢女一殺了之倒好,但這個辦法明顯的行不通,如果現在殺了婢女的話,所有的人就都會知道這是吳家在殺人滅口,縣衙那些不懷好意的傢伙還不歹撲上來咬住吳郄。
吳郄目光掃視了兩人一遍,道:
「你們可知道,我拉住高馳說了些什麼。」
「我已經允諾高馳,今晚之前,就讓他來取走老三的性命。」
「什麼?這不可呀!大兄你怎麼能,能以把老三交出去呢?」一旁的吳家二爺站不住了,手腳亂晃,一臉焦急的說道。
吳家四爺一怔,接著眉頭蹙起,思索起來吳郄這是什麼意思,按照他對大兄吳郄性子的了解,吳郄絕不可能輕易的屈服,或許是緩兵之計,拖延時間?
但,這點時間夠幹什麼?
吳郄伸出左掌揮手示意吳家二爺稍安勿躁,他繼續對吳家四爺說道:「等高馳來要人的時候,就由你把老三交給他好了。」
我?難道大兄是在懷疑是我把老三殺了高氏婦人的事情告訴了高馳,有可能,我與老三的關係大兄清楚,這個時候懷疑是我要害老三情有可原。
心裡想著,面上吳家四爺擺出無法置信的樣子看向吳郄。
「四弟呀,你知道的,方才高馳如果真的去縣衙找來差役,那你三兄可就無路可走了,事已至此,我也沒有辦法救他,但是他畢竟是我吳氏的子孫,就算是死也絕不能玷污了家門聲譽。
唉!這也是為了老三他免於牢獄之苦。
所以我答應了高馳讓他今晚前來府中,悄悄取走老三性命報仇,就是死,也絕對不能對我吳家的聲望造成打擊。」
這句話吳郄說的神情頗為堅定與無奈,好像他真的是無可奈何了,最後心中還在為吳家的聲譽著想。
「不可啊,大兄,老三縱然是罪大惡極,但他終究是我們的親兄弟,你一定要想辦法救走他,實在不行,何不派帶著老三逃走,這樣不就可以保住老三了嗎?」吳家二爺哀聲苦勸。
吳家四爺一思索,也連忙勸說吳郄:「不錯,大兄,我這就派人去請那兩位門客,憑他們的功夫,沒人可以擋住他們。」
吳郄瞄了眼吳家四爺,緩緩搖頭,道:「無需多說,就按我方才交代你的去辦,二弟,四弟,你們要清楚,如今我吳氏正在風雨飄搖之中,各家虎視眈眈,而高氏乃我吳家盟友,數十年交好,不可失之助臂。
倘若要是連高氏都與我吳氏反目成仇,豈不是雪上加霜,更加艱難,唯有用老三的性命平息高家的怒火,才能換回信任。」
「我這麼做豈不會痛心,一手把自己的親兄弟推進火坑,難道這是我願意的嗎?這是為了整個吳氏的未來,我若不答應他,依舊保不住老三,而且還會徹底與高氏交惡,二弟,四弟,你們要諒解我的一片苦心。」
吳郄神情哀重,帶著苦澀之色,充滿無奈與痛心。
「好了,老四,你就先下去吧,一切按我說的做。」
吳家四爺根本不敢相信,目光遲疑了下后,神色堅決,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大兄,不可,雖然高氏對我吳氏重要,但是我等兄弟骨肉的性命就不重要了嗎?怎能為了平息高家的怨氣,就不顧三兄的死活了。」
「大兄,還請你三思!我吳氏之所以昌盛,靠的就是族人上下同心,決不能以放棄任何一個族人,我現在就去派人送走三兄,只要三兄逃出了臨河,高家也不可能追著此事不放。」
講完這些,吳家四爺目光灼灼的直視吳郄雙眼,神態十分堅決。
「大兄,是這個道理。」
吳家二爺趕緊上前,屈身彎腰,稱手向前,眸子里含著希翼之色,飽含感情的勸說道。
吳郄搖搖頭,眼神暗淡,擺了擺手,語調充滿無力、疲倦:「不必再勸了,就按我說的去做,老四你先退下,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二兄交代下。」
「大兄?」
吳家四爺帶著焦急懇求之色望著吳郄,繃緊了身體,期盼他能鬆口,完全不似作假的表現。
「走。」
吳郄對他大吼一聲,狠狠拍了下桌案。
吳家四爺眼神閃耀兩下,什麼都沒有再說,默默起身就要離開。
他知道吳郄做的決定向來很少更改,而且自己這個兄長雖然明面上看極為熱情,可實則卻是個狠辣之人,雖然吳郄對待老三很不錯,可如果要是真的為了家族利益發起狠來,六親不認倒也有可能。
可……自己幾人畢竟是親兄弟,吳郄不該如此狠毒的呀?
不應該呀……
滿懷疑惑的吳家四爺一隻腳就要跨出門檻之時,聽到吳郄一聲低沉嘆息聲:「三弟,時勢所逼,為兄無可奈何啊!」
吳家四爺身形微微一頓,接著動作如常走了出去。
房間之內,吳郄神色陡然化為冷然,用目光示意吳家二爺坐下……
卻說那婢女被人關進後庭一件柴房內,抱著雙膝蹲在角落之中,淚眼磨莎中,不時抬眼望向那關上的房門,耳鬢間髮絲散亂,臉頰之上有幾道深深的掌痕,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她抽噎哭泣之中,嘴便念念不忘的還在偷偷低聲叫喊著,但聲音細小成絲,聽不太清她在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吱呀一聲響,房門被打開,光亮照進昏暗的屋內,照到了婢女身上,婢女神色一動,激動的抬起頭來朝外面望去,卻見到是個送吃食的下人,目光霎時變的灰暗,埋首環抱於雙膝之前。
送吃食的下人在她身前放下一副碗筷后,沒有立即離開,望了眼守在外面的人,彎腰悄悄說道:「唉,剛才我過來的時候,豐猖叫我給你帶句話,讓你別著急,家主不會殺了你,別人問什麼都不要回答,等他消息。」
說完,這下人迅疾抬起身來,向外面走去。
婢女聽聞后隨即抬起頭來看去,卻看見那人已經出去了,她伸出手來想要叫住那人,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送吃的下人離開后,出了小院沒幾步,後背上一隻手拍下,他回頭看了看後面的人,附耳低聲說道:「放心好了,話我都帶到了,你就被擔心了。」
豐猖小心翼翼的環顧左右,然後問道:「宛兒怎麼樣了?」
那下人答道:「還好,不過我看她是死定了,你就別再操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