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碰面
深暗的夜晚,刮過陣陣冬季刺骨的寒風,獨人行走在這種環境當中,真的是太折磨人了。
沒有通行的夥伴在一旁可以講話,越發會感受到深入心底的寂靜和荒涼,考驗一個人的神經。
豐猖又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後,真的是覺得不想繼續走下去了,縮緊身體四肢,渾身上下被凍得顫慄不止,四下打量了眼周遭黑暗暗的環境,再瞧一瞧自己手裡那盞搖搖欲滅的燈籠,他不禁靠攏雙手,搓了搓手,「應該差不多了,再走下去我的兩隻腳都要感覺不到,還是找個人家借宿好了。」
跺了跺腳,他回想了一遍剛才行走過得地方,面色陡然變得僵硬起來,自言自語道:「這附近都是荒林,剛才一路上也不見其它道路,這,這附近根本不像是還有人家存在的地方,這可怎麼辦?」
他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剛剛經過的一段官道上,除了兩側的荒林,沒有看見一處人家,而且旁邊也沒見到一條小道,這說明此地周圍應是毫無人煙,沒有人跡出沒的地方。
自己應該是走到了太偏僻的地界了,已經尋不到人家了。
想清楚以後,豐猖立時面如土色,這要是找不到人家休息一晚的話,就只能宿在荒郊野外,但是現在天氣也太涼了,還時不時的颳起一陣寒風,要是睡在這裡,明日醒來非要大病一場不可,不,說不定會連想站起來都站不起來了。
更糟糕的是自己是孤身一人,獨自宿在野外,要是半夜裡碰到了野獸,可沒人幫忙,逃都逃不掉。
豐猖惱羞的頭皮發癢,狠狠跺了幾下腳,他現在要麼繼續往前走,說不定可以碰到人家,要麼就只能往回走了,但是自己已經走得太遠,再往回趕的話恐怕要接近一個時辰才能找到最近的村落。
頗為惱火的在原地找個地方歇息了片刻之後,豐猖思來想去,決定繼續往前走。
此刻要是往回走,耗費的時間太長,真的等自己趕回去,都已經要過半夜時分了,那個時辰有誰敢給自己開門。
要是接著往前走的話,萬一尋到了某個村落,或者路邊可以供人過夜的地方,哪怕是一間破廟,那也不用宿在荒郊野嶺了,別的不說,至少安全很多。
嘆了口氣,豐猖強忍著冰冷的氣溫,繼續咬牙向前面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一會兒,反正豐猖是記不清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精疲力乏,神志不清,怎麼還會去記時間呢。
豐猖喘著粗氣,步履艱難的邁動腳步,偶然間抬頭望了眼前路,眼裡卻冒出一團火花。
「咦!」
前面竟然有火光!
沒錯,就是火光!
有人……
豐猖眼中暗淡的神采一亮,原本連一道縫隙都睜不開的眼睛,陡然間瞪大,目光好似可以看透一切阻隔,映照在他雙眼裡的全是那明亮動人,溫暖人心的火焰。
原本僵硬的骨骼立時運轉滑暢起來,豐猖神智再也不混沌,眼中所有的紋路都清晰了,艱難的邁著幾乎沒有知覺的腳,蹌踉著拽動身體奔去。
這一刻沒有誰能知道他心中是有多麼的歡喜,頻死之時看見了火紅的希望。
這裡有人,自己有救了……
拖著『莎莎』的腳步,豐猖來到近前時,見到這裡有兩輛馬車,一輛是載人的,一輛是用來載物品的,周圍是兩團篝火,以及圍繞在火堆周圍,烤火取熱披著毛氈睡覺的人,都是男子,大約有十幾個人吧,至於到底多少,凍得不行的豐猖那裡會顧得上去數一遍人數。
欣喜的往跟前走了幾步,他剛要開口喊話,可胸口卻是聚然一疼,被不知從何處扔來的棍棒結結實實打在胸前,身體後仰著飛了出去,栽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他往後蹌踉兩步,『怦』的一聲,倒在了地面,栽個跟頭。
不禁叫了一聲:「啊!」
這般響動,立時驚醒了一些人,火堆周圍幾人立時睜開了眼皮,第一時間握住就放在懷裡的兵刃,睜眼之後目光掃過周圍情況,同時伸手推攘著其餘還未醒來的同伴們。
豐猖倒在地上捂著胸口,心中大呼「疼」,這打的也太狠了,感覺再重一些的話自己就要一命嗚呼了。
他才在地上掙扎兩下,就被人拉著衣襟阻拽了起來,接著一把鋼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給我起來。」
「說,你是幹什麼的,是那家強盜?」
還未等豐猖回神,就是遭到一連串的喝問。
此時那些人已經全部醒了過來,正圍在他的周圍,而且人人都還手持兵刃,目光森然的盯著他,頓時豐猖心中暗叫一聲不妙。
這些人絕不是什麼普通百姓,自己剛才居然沒有看到這些人手裡有兵器,要是看見了,那是絕不會跑過來的,早就遠遠避開他們了。
目光掃了一眼這些人,豐猖迅速在心底分析:看他們的樣子不太像強盜,又有馬車,還有馬匹,倒像是富貴人家的看家護院,但是這些人各個手持鐵器,根本與尋常富貴人家主人帶出來的下人不同。
豐猖在吳家做了十幾年的下人,一些見識還是有的,腦中電閃火花間就清晰的分辨了一下。
聽到問話之後,他連忙面帶驚恐的答道:「我,我是路過這的,天氣太冷,我撐不下去了,看到你們這裡有火光,就想來,來尋求幫助。」
他神色害怕的望著周圍這些人,答話回答的很快,不敢有絲毫遲疑。
瞧了瞧這些人的表情,豐猖看他們都是一臉的肅然之色,心中的恐慌更添幾分。
等他回答之後,一人表情冷冷地問他:「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你居然不找地方歇息,冒著夜色趕什麼路?」
刀刃抵緊一分,寒鐵之上傳來的刺骨冰涼讓豐猖不禁戰慄。
那人呵斥「說,你是從哪裡來的,到底是幹什麼的?」
豐猖隨即擺著手解釋說:「各位兄弟不要誤會,在下真的是路過而已,只是前面一段路趕的太快,錯過了可以借宿的地方,而這之後卻找不到可以借宿的地方,只能一直往前走,所以就碰見了你們,我孤身一人的,在這夜裡實在快撐不下去了,見到你們這邊有火光,就,就過來了,只是想討碗熱湯,暖下身子。」
講完,豐猖用恐懼的眼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擺出一副祈求之色,又夾雜著許多的畏懼,期望他們能以放了自己。
「哪裡來的?」一個寬額骨,面容兇狠的男子大聲喝問。
「臨河,臨河。」
豐猖被嚇的不行,趕緊似雞啄般點頭回答他們。
「哼!你大半夜獨自一個人跑來跑去,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定是什麼賊盜之徒,盯上了我家主人的馬車,現在還敢欺騙我,看我不砍了你。」面容兇狠的男子帶著冷笑,惡狠狠踹了豐猖一腳。
豐猖驚恐至極,手腳並用擋在身前,使勁的叫喊:「真的,我真的只是路過這裡,不是賊盜,我看你們人多,又有火堆,於是想向你們要些熱水,討個休息的地方而已,沒有什麼歹意,我不是壞人。」
哀求之中,豐猖看到那兇狠男子一刀對自己砍了過來,頓時驚嚇的閉上眼睛。
「啊……」
豐猖心裡後悔死了,他好不容易才從吳家逃了出去,又得到了筆豐厚的錢財,眼瞅著終於可以過上自己想過要的生活,卻不曾想竟然會碰到這些兇惡的傢伙,只是想要尋求些幫助,卻要無辜命喪於此處,他真的是……好後悔,自己為何要來招惹他們,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找些木材生堆火好了。
就是死在野獸手裡,也比無緣無故的死在這些人好啊,實在是太冤了!
同時,他又恨極了這些人,發誓死後做鬼也要纏著他們,讓這些人死得更慘。
死到臨頭之時,他的心中悔恨交加,五味雜全,即恨那些富貴人家的人無情,又恨天道薄涼,為何如此殘酷的對待自己,他還沒有過上一天自己想要的生活,卻就要在這荒野之中被人殘殺……
心中念頭百轉,豐猖突然發覺自己的思維還是如此清晰,也未感受到疼痛傳來,似乎,似乎自己還並未死去,還有知覺。
顫巍巍的小心翼翼睜開雙眼,豐猖眼中映入了一道寒光,不由「啊」的叫喊一聲,神色恐慌,手掌連用撐著身後的地面往後退去。
再一看去,豐猖頓時明白了方才發生了什麼,原來那男子並未殺了自己,而是一刀砍在了自己身前的地面上。
劫後餘生,豐猖人被嚇癱了,直接倒在了地上。
那些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便收起兵刃重新坐回到火堆旁。
豐猖看見其中一個人拾起了那根砸在自己胸口的棍棒,走到另一邊來回巡視。
癱軟了身體倒在地上的豐猖,大口喘著粗氣,每一寸身體都不受到他的控制,幾次想要做起,可手腳卻彷彿失去了知覺,一點都指揮不動。
他側頭望了眼火堆旁的那些人,沙啞著嗓音低聲喊道:「救……命,救、救、我。」
幸好,那些人不是太兇惡,雖然大多數人都不為所動,可還是有個人猶豫了一下,拿起一塊佈於手中,從燃燒著的火堆邊提起一個水壺,找了個小碗倒了一碗遞到豐猖的身邊。
躺在地上的豐猖見到這熱水,臉上展現出苦澀的笑容,以及一絲欣慰,凝聚了股力量,掙扎著腦袋湊到了碗邊,伸直脖子,嘴巴緩緩探入其中,輕輕抿了一口。
霎時,豐猖體內一股暖到極點的熱流流淌過後,開始逐漸喚醒身體那些失去了感覺的部位,他終於感覺自己要活過來了!
豐猖眼睛一亮,接著又使勁抿了幾口后,這股氣力在鬆開散,腦袋垂倒在碗邊,片刻后,他努力掙扎著身體做了起來,攤手就端起那碗水往口中灌進。
天氣寒冷,又有寒風掠過,那水的溫度早已經降了下來,但是豐猖依舊一口氣把他們全部喝了下去。
等到身體徹底緩過來,豐猖端起水碗,小心翼翼的來到先前那個給自己這碗水人跟前,緩緩將碗遞了過去。
那人淡淡地接過碗后,隨手扔到火堆旁邊。
豐猖看了眼火堆,思量了一會兒后最終還是離開了,沒敢提出借火取暖的請求。
收拾好自己的包裹,豐猖準備退到離這些人稍稍遠點的地方,另尋乾材生堆火烤暖。
突然,旁邊一輛馬車有動靜響起,豐猖隨即扭頭看去,那馬車的帘子被掀開,一個高瘦的華服男子躬身走下馬車,豐猖一看望去卻是感到這身形有些眼熟,腳步不由停了下來,想著這位是那家的,或許自己見過面。
等那人走到了火堆近前,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豐猖目光落在那張臉上,頓時凝固了,手腳再次冰冷僵硬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