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有緣人在雲中

秦長玉接過巫師遞來的十張鎮靈符，一張一張細細觀摩，發現這十張符咒大體上相同，內里卻大大不同，他是外行人看不懂，前幾張細細的看，後幾張大略翻了翻，「然後？」

「十日之內，有緣人自會出現。」話說到此，便已盡了，巫師向秦長玉行了一個汴北的禮節，走到門邊時卻又道：「大劫將至，善待我汴北將士，日後必有一報。」

秦長玉瞬間抬目看去，「此話何意？」

巫師卻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嘴裡開始說一堆嘰里咕嚕的汴北話，擺明了不想理會秦長玉。

竹青見秦長玉久久盯著門口回不了神兒，主動上前請纓，「主子，要不屬下追上去問問？」

秦長玉未看他，依舊盯著門口，沉默良久，「不用了，你去請個醫官吧。」

「醫官？」竹青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靜遠王的毒這汴北最厲害的人都治不了，普通醫官能解？

卻是水青璃先理解了秦長玉話中之意，「我的手沒事兒，不用了。」後半句是對著竹青說的。

「啊，哦。」竹青摳了摳後腦勺，「姑娘家的手留疤不好，我還是去一下吧。」

竹青走了，屋內就剩下三人，一個躺著，兩個站著，水青璃心裡還在想著先前巫師所說的話，心裡忐忑不安，「我……」

才出口一個字，已被秦長玉截斷，「手拿來，我看看。」

水青璃將手向後一背，急忙解釋，「我真的沒事，我肚子餓了，我……我……」

「拿來，」秦長玉對在此事上，卻是半分不讓。

水青璃腳步向後退。

秦長玉一個擒拿手已將她整個身子翻轉過來，不顧水青璃誇張的啊呀呀叫喚疼痛，執起她的手腕細細察看。

拇指上和普通的燙傷無異，已經起了豆大的水泡。

水青璃已不再掙扎躲閃，心中急急的想著對策，他要是問起來可怎麼辦。

「這你就不疼了？」秦長玉眼中溢滿心疼，出口的話卻是責備。

早已準備在口中的話不過大腦脫口而出，「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肯定是他那符有問題。」水青璃方才想好的對策就是，無論秦長玉怎麼問，都一口咬定不關自己的事兒。可這話在此刻說來，頗有些驢頭不對馬嘴。

話以出口，她才反應過來，又開始誇張的慘嚎，「啊——疼疼疼。」

秦長玉眸中的心疼被笑意取代，避重就輕的道：「去塗點葯吧，水泡破了更疼。」

「那你還不放開我。」這話對水青璃來說無疑是赦免令。

秦長玉剛一鬆手，水青璃立馬掙開要離得他遠遠的，不妨秦長玉似想到了什麼般又一把把她拉了回來，腳下一個不穩直直的撞進了他的懷裡。他確是趁勢環上了她的腰，低低的似呢喃般的話語傳進耳邊，「以後做什麼也小心一些，不要莽莽撞撞。這次是傷了手，以後你還想傷什麼呢？」

*

坐在房中看著包紮好的拇指，水青璃心中對臨去前秦長玉的那句話總是有一種錯覺，好像他在映射些什麼？

但這件事兒現在好像不是主要的，主要的還是秦熙的毒。

巫師說的有緣人真的會來嗎？換句話說，這世上有人類能解了水族的毒嗎？

她持半信半疑的態度。

一連五日，秦長玉和水青璃碰面的時間少之又少，他急於處理城中事物，經常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秦熙那邊她也去看過，有專人照料著，可他的人還是一日日消瘦下去。

已經五日了，那見鬼的什麼有緣人並沒有出現，她心中的半信已經又減少了一半。

今日秦長玉罕見的同她一起用晚餐，水青璃心中已下了決定，問了句，「在哪可以找到巫師？」

秦長玉執著筷子的手一頓，又重新開始夾菜，心中已然明了她想做什麼，「祭堂。」秦熙一日不好，她心中的愧疚就一日難消，不若讓她去做吧。五日枯燥的等待，他其實也想過再找那巫師一敘，竹青去了不下十次，可回回找不著人，那巫師八成是故意避著他的吧。

水青璃飛快地扒了兩口飯，咕噥的道：「離這兒遠不遠？多長時間能過去？」

「不算遠。」秦長玉吃飯的速度也不慢，但他自有一種貴族從小養成的吃飯習慣，氣質奪然。

「那我去了，」水青璃拿袖子一抹嘴，放下碗就開始往出跑。

「誒，等等，你知道在哪兒嗎？」秦長玉一拍筷子站起身，還是阻攔不及，皺著眉喊道：「讓竹青去送你。」

「哦，知道了。」水青璃嘴上答應著，腳下速度卻不慢。

等竹青奉了主子命『護送水青璃去見巫師，』追出門時，人早跑的沒影兒了，因此由護送變成了一路的狂追。

他想著在路上就把水青璃截住，告訴她巫師十有八九不在，大晚上的別瞎忙活了，可一路上他都沒追到個人，等他氣喘吁吁的到了祭堂時，人家兩人在院里圓桌上喝茶。

竹青當場傻掉，險些一口氣兒沒喘上來撅過去。怎麼他每回來，這祭堂的大門都是緊閉，人家姑娘一來門就開了，巫師就在了。

這是一個想破腦子都想不出結果的問題，他把結果歸咎於主子讓他來請人的時間不對，他就應該晚上來著。

水青璃來的時候，巫師早已在院中等待，他似是早已料到今夜會有客來。

兩人坐下后，只是一杯茶一杯茶的喝，誰也沒先開口。

水青璃覺得他都神通的能料到她今晚會來見他，肯定也能料到她要問他什麼，所以不開口，等著。

而巫師不急不忙地喝著茶，雙眼望著天空，也在等著什麼。

水青璃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夜空中烏雲翻滾，不見一顆星子，今日的天比之前幾日似乎要格外陰沉些，看久了會有些沉重的壓抑感。

茶水的味道水青璃不慎喜愛，喝了兩杯之後未再填滿，她看著天空，終於問道，「您在看什麼？等什麼？」

巫師神秘一笑，道：「看天，等有緣人。」

水青璃眉頭輕輕一挑，眼中明顯是不信，我也知道你在看天，但有緣人會在天上？會從天上掉下來？他今夜莫不是喝醉了？

仰著脖子看天有些累，水青璃將手肘撐在桌面上，支著腦袋。

只見剛才還沒什麼異常的天空中濃墨潑染的雲層翻滾逐漸劇烈，雲后似有一隻巨手在攪動著乾坤，黑雲承受重力般狠狠往下一壓，周遭碎出些許淡藍色的雲霧，另一團顏色稍淺的雲趁勢狠狠一撞，墨雲頑強抵抗著，兩團雲霧在對抗中又上升了些許。不知是不是錯覺，那兩團雲先前所在的位置，留下了片片雪白色的霜花一樣的東西。

空中的雪魄冰晶漸漸飄落，水青璃看直了眼，騰的一下站起身子，伸手接住那飄落面前的銀白冰晶。

那東西觸手即融，留下點點晶瑩水漬。

再次抬眼望向那翻滾的雲層，心中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有緣人就在雲中。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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