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這波啊，是放煙花

神啊……

您為何還未降下慈悲……

是我不夠虔誠嗎……

黑暗的房間內，瘦弱的少女蜷縮在牆壁角落，藍色的眼睛空洞而死寂。

發白的嘴唇微微張合，像一條瀕死的魚兒。

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中響起。

少女身體一顫，用力抱緊了自己，身體徒勞地向後移動，好似要將自己嵌入堅固的牆壁。

儘管神志已經麻木，思考已經停滯，但她的身體依舊做出了本能的反應。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休息了多久，身體的疼痛早已讓她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她只希望這個腳步聲能快些離去。

噠噠……

腳步聲在門外經過，並未停留。

少女的心，稍微平靜了些。

但這一絲安心僅留存了片刻，那腳步聲突然停止，而後折返回了這扇門前。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少女盯著厚重的金屬門，灰暗的眼睛在顫抖。

滴——

指示燈亮起，金屬大門向兩側牆壁內緩緩收縮。

光芒將漆黑的房間照亮。

刺目的光輝下，少女看不清那人的樣貌，只覺得這次來接她的人……

似乎很嬌小……

4月14日，上午6：03。

太平洋東南部。

波浪起伏的海面上，坐落著一座未在地圖上留有標識的無名島嶼。

島嶼的陸地面積約10平方千米，島上植被茂盛，森林覆蓋率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放眼望去全是高大茂密的樹木。

這些樹木充當了天然的掩護傘，將研究所遮擋得嚴嚴實實，就算是在衛星上，也看不出任何異樣。

基地內，所以人員按部就班地工作著。

「早安，弗萊教授。」

穿著工作服的青年與另一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在走廊中相遇。

「早。」

中年人打著哈欠，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

「教授，您不會又通宵了吧，要注意身體啊。」

青年關心道。

「哈～沒關係，大叔我身體硬朗著呢。」

中年人說著，哈欠不斷，髮油的頭髮，細碎的鬍渣，凌亂的衣衫……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出半點權威學者的樣子。

「你這是……要給那個送吃的去？」

他看到了青年手中拎著的塑料袋，裡面的餐盒還冒著熱氣。

青年有些緊張，但還是挺直了身板回答。

「是的。」

看著青年清澈的眼神，中年人抬起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說實話，我挺欣賞你，所以作為前輩，有些事我要提醒你。」

「您請說。」

「對待精靈，你可以抱有憐憫與同情，這點無可厚非，但要記住，能做的也僅此而已，萬不可越過那條底線，不然只會害了你自己。」

「……是，多謝您的忠告。」

青年併攏雙腿，深深地鞠了一躬。

中年人擺了擺手，離開了。

青年在原地呆站片刻，最終還是毅然決然地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

基地的主控室內。

坐在監控系統前的管理人員發出了詫異的聲音。

準備去倒杯咖啡的主管停下了腳步，朝他問道。

「出了什麼問題？」

「哦，馬爾福先生，打擾到您我感到十分抱歉，監控系統似乎出了點小問題，我正在嘗試修復。」

聞言，主管改變路線走去了他的身邊。

管理員將頻頻閃爍的畫面在屏幕上放大。

「就是這幾處，它們的信號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很不穩定。」

主管看了一眼，發現只是基地外圍的幾處監控畫面出了問題，便沒再過多關注。

「如果不是系統問題，就通知維修部，讓他們派人去檢修。」

「好的先生。」

「對了，精靈那邊怎麼樣？」

「一切正常。」

管理員將關押精靈的區域監控調出，呈現給主管觀看。

由於是重點監控區，所以安裝的攝像頭比起其他地方要多得多，光是門外的走廊就安置了不下三個攝像頭，可以說是全方位無死角的監視。

除了監控設施，房間內還設置了不少警報裝置。

儘管它們似乎根本不會派上用場，還經常會被其他部門的工作人員觸發，但依舊保留至今。

在監控畫面中，房間內一片漆黑，不過從紅外熱像儀的掃描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消瘦的少女正一動不動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和往常一樣。

主管觀察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於是隨口問了一句。

「科研部的那個新人今天怎麼還沒到？」

「咦？明明剛才還在……」

經主管這麼一問，管理員才發現之前還在地下三層走動的青年不見了蹤影，但他很快又在屏幕上看到了另一個身影，隨即便瞭然了。

「哦，先生，他或許是不幸遇到了通宵工作的芙琳教授，您知道的，芙琳教授很早以前就對他的行為非常不滿了。」

看到那位芙琳教授手中的早餐盒，主管點了點頭，對科研部的新人小伙表示同情。

在他們看來，青年肯定是被大罵一頓，然後落荒而逃了。

那熱騰騰的早餐盒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他們只猜對了一半。

青年確實不幸遇到了芙琳教授，也確實挨了一通臭罵，但他沒有逃走，而是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另一份早餐，遞到了暴躁的芙琳教授面前。

他雖然是新人，但好歹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將近四個月，前輩們的作息時間以及出沒地點他早已熟爛於心。

尤其是這種對自己有些許意見的前輩，他更是連對方的喜好都已經了解清楚，今天出發前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面對嚴厲的訓斥，青年可謂色愈恭，禮愈至，到最後，他又恭恭敬敬地拿出了準備好的早餐，樣式都是對方喜歡的那種……

說真的，芙琳教授沒被這臭小子反手一套騷操作給撩到就已經很不錯了。

偃旗息鼓地又嘟囔了幾句，她便給青年放了行。

……

地下三層，用於關押精靈的房間內。

此時此刻，青年正跪坐在房間的正中央，一動不敢動地看著一個女孩給另一個女孩喂飯。

兩個女孩，一個是關押在這裡的精靈少女，另一個青年不認識，也從沒見過。

但她的形象倒是讓青年很容易就聯想到當今廣受青少年喜愛的二次元獸耳娘。

很可愛，可愛到讓青年這個沉浸在學習中無法自拔多年的博士生都難免心生悸動。

但可愛歸可愛，他可生不起別的心思，比如摸摸頭，捏捏臉，嘗試用糖果將這隻獸耳娘收服什麼的。

之前要不是精靈少女看在自己天天給她送飯的份上為他求了情，他現在估計屍體都涼透了，哪還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

「吃飽了嗎？」

夢白放下空蕩蕩的餐盒，拿紙巾為少女擦去了嘴上的食物殘渣。

少女抱住夢白纖細的手臂，用力點了點頭，灰寂的眼睛令她看上去有些傻獃獃的。

微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目光暼向了一旁正襟危坐的青年。

青年見那雙泛著紅光的眼睛看向了自己，身子一陣激靈，立刻躬身俯首，語氣誠懇道。

「對不起！」

不管如何，總之先道歉就對了。

「你……起來吧。」

「好的。」

平和的聲音令青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夢白默默審視著青年，不知在想些什麼，而青年又不敢輕易開口，只能傻笑著看著這隻小狐娘。

儘管他覺得自己笑得很和藹可親，但在夢白眼裡就是在傻笑罷了。

好在尷尬的對視只維持了十幾秒。

夢白收回目光，在精靈少女的耳畔輕語了幾句。

少女乖巧地點了點頭，繞到她的身後，看著那毛絨絨的大尾巴，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九條尾巴先是張開，而後並齊收攏，將少女卷在中間，只露半個腦袋在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個大號花捲。

青年看在眼裡，笑而不語。

「你笑什麼？」

「我想起了高興的事。」

「……」

夢白不再理會他，從他身旁經過，向門外走去。

由於這隻小狐娘除了剛開始的氣勢很恐怖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於是，青年稍稍鼓起勇氣，主動叫住了她。

「你們……是要走了嗎？」

夢白腳步稍頓，沒有回頭，也沒有任何回答。

青年也不在意，站在原地，對門口那小小的身影深深鞠了一躬。

「祝願你們能夠順利逃離這裡，還有……謝謝你，勇敢的小姑娘。」

青年並不知道監控設備已經出了問題，他只當是警衛部正在外面布局，之所以沒有進來，是在等兩個女孩出去自投羅網。

但他依舊向夢白表達了由衷的敬意，因為，對方做到了他可能一輩子也做不到的事。

也許是年輕氣盛吧，他毫不在乎自己的這般舉動可能帶來的後果。

說罷，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抬頭看去，發現門口早已空無一人。

「呃……哈哈……」

他自嘲地笑了笑，回身撿起地上的餐盒，離開了這裡。

……

主控室內，正百般無聊地盯著監控熒屏發獃的管理員一口茶噴了出去，震驚地看著突然變換的監控畫面。

「哦，我的上帝！快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不遠處的同事看向他這邊，語氣平淡地提醒道。

「鮑勃斯先生，請你剋制一些，咱們的設備是不防水的。」

「不，瑪麗女士，我向上帝起誓，這一次是真的出大問題了！那隻精靈不見了！！」

管理員用近乎尖叫的語氣大喊道。

「哦，只是……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是精靈！精靈消失了！」

這一下子，主控室內的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監控畫面被投放到了主控室中央的巨大屏幕上，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關押精靈的房間此時空蕩蕩的，就算是用紅外熱像儀進行掃描，也沒有任何熱源反應。

主控室內窒息了一瞬，隨後炸開了鍋。

「艾特，立刻啟動一級警報！」

「是！」

「米蕾，封鎖基地所有的出口，開啟空間反制器！」

「明白！」

「維斯，聯繫警衛部，讓他們立刻全員出動！」

「了解！」

「卡瑪，帶上設備，跟我去一趟現場！」

「好的！馬爾福先生！」

主管焦急地朝門外快步走去。

但他沒走多遠便停了下來，因為主控室內不知為何再次安靜了下來。

回過頭，發現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子上發愣。

這令他變得更加憤怒，在他準備開始第二輪咆哮前，名為卡瑪的秘書小姐向他走來，面色苦膩地率先開口道。

「馬爾福先生，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我們就在剛剛……完全失去了對中樞系統的控制權。」

……

距離小島幾百米外的海面上空。

精靈少女躺在柔軟的尾巴里，失神地望著蔚藍的天空。

溫暖的陽光，清涼的海風，在天際翱翔的鳥兒，不斷拍打海面的浪濤……

整個世界都顯得如此安逸祥和，就像是一個美麗的夢境。

淚水，禁不住地涌了出來。

夢白扭過臉蛋看著她，小手撫在了她的額頭上，安慰道。

「累了就睡一會吧，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但少女卻搖了搖頭，什麼也不說，只是抱緊了她的尾巴。

夢白無聲嘆息，望向了那座綠意盎然的島嶼。

安靜等待了十分鐘。

見少女明明精神已經非常疲憊，但依舊醒著，便控制著尾巴，將少女放到了自己的身側。

少女用泛紅的眼睛茫然地看著她。

夢白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問道。

「你喜歡煙花嗎？」

少女雖然早已忘記煙花是何物，但還是點了點頭，她認為，這是夢白想要的回答。

「那麼，看好了～」

夢白打了聲響指，大地與天空同時亮起了神秘的光輝，那一道道光輝相互交織，構成了神秘的圖案。

在少女震驚的目光下，藏匿在島嶼上的研究基地飛了起來。

伴隨著大地的震顫，巨大的建築掙脫了大地的束縛，拔地而起，飛往了廣闊的雲霄。

和少女一樣被驚呆的，還有剛從基地內緊急撤離出來的工作人員。

十分鐘前，他們失去了對基地的控制權，也就是在那時，基地的系統自行啟動了自毀程序，時限十分鐘。

夢白本打算找到少女后，就直接把這座毫無人性的基地給炸得連渣都不剩。

但一想到那個傻憨憨的青年，她抬起的手最終還是沒能狠心揮下。

十分鐘，這是留給他們最後的機會。

……

一分鐘后，天空一聲巨響，夢白閃亮……咳咳。

神聖的光輝伴隨著天空的怒吼降臨在了這塵世間，這一刻，萬物都為之失色。

「喏，漂亮吧？」

夢白笑著問。

少女看著天空之上的神跡，失神了好久，聽到夢白的詢問，她鬆開了緊緊抱住的尾巴，轉而抱住了夢白那小小的身軀。

哭著，笑著。

臉上擠出的笑容既生硬又難看，聲音也像是老舊的砂布一樣，粗糙且破碎。

「漂……亮……謝…謝……神……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