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尚虞被裁
「晝哥兒,現在北邊的人想要撤了尚虞備用處,咱們該怎麼辦?咱們這幫兄弟該怎麼脫身?」
弘晝的腳還沒有邁進家門,耿重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了。皇帝要裁撤尚虞備用處,這意味著現在備用處的人非常危險。皇帝口中的意思是裁撤,但是裁撤的方法就耐人尋味了,極大的可能就是集中抹殺。
弘晝不得不皺起眉頭,他之前就知道讓自己人去冒充的後果,但是沒有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他沉吟道:「知道是誰提的主意么?或者,他把這件事交給誰去處理了?」
康熙、雍正都是卸磨殺驢的主子,乾隆也是不含糊,可到底是誰起得頭呢?屁股下面的凳子剛捂熱一會兒就急著熄炭盆,是不是太心急了?
「誰提的主意倒是不知道,消息來得太突然了,但是處理這件事情的人是鄂爾泰。對了,那位又重新啟用了鄂爾泰!」
耿重邊說邊回憶著緣香寺的後院,那裡的灰燼還在,出來混的早晚要還的。
「我來想辦法!」弘晝摸著下巴,鬍子拉碴,他一路奔波,此時面相疲憊,他需要休息。轉身向屋裡走去,僅是兩步,他便又回頭,「可有準噶爾的消息?」
耿重想了會兒后,搖搖頭,那便的事情他很久沒有關注過了。
弘晝原地發了會兒呆,沒有再開口。
耿重見弘晝不再問,也轉身離開,現在他很忙,他成了名副其實的江寧一把手。自從他得了乾隆的聖旨正了名之後,陳宏謀也就沒怎麼再管事,江寧城大大小小的事情均是他耿重說了算,陳宏謀也樂得自在,穿著官袍吃著皇餉卻比養老還清閑。
「怎麼皺著眉頭?」阿扣行動不便,靠在躺椅上揚起扇子拍打邊上給她揉腿的弘晝,她另一隻手卻是緊緊地攥著弘晝的衣角,「是朝廷里的事?還是朝廷外的事?」
弘晝舒展開眉梢,看著阿扣,露出了輕鬆的笑容,「都不是!我只是有些擔心傅恆,這小子是個愣頭青。跟他一起的弘曉也不是一個善茬,傅恆現在的日子一定不太好過!」
「若無陳平、張良之智,亦無蟲達、史阿之勇,唯得靜待無言,方能高枕無憂!」
「呵呵!」弘晝苦笑搖頭,「以傅恆的性格,想要叫他審時度勢不發牢騷怕是難!」
「人總是會變的!」阿扣放下手中的扇子,摸著弘晝的腦袋想要安慰他,她岔開話題,「但有些人卻不會變,比如你,只要你去一個地方,總能跟某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扯上關係!我猜,你這次去大理也是一樣的,只是怪了,你怎麼沒能把那姑娘帶回來,莫不是被人家拒絕了?」
「我是那種人么?」弘晝腦袋一歪,努力地思考,恍然大悟道:「還真是誒!媳婦兒你果然料事如神!」
阿扣沒好氣地拾起扇子一拍弘晝的腦門,笑道:「你還真敢?這回又是禍害了誰家的姑娘?」
「我發誓絕對沒有禍害!」弘晝臉上堆滿壞笑,開始聲情並茂地敘述著他這往返的見聞,以及那個被他策反的店家。
翌日,耿重剛開房門,便瞧見弘晝依著門框站在房門口,他似乎站在那裡有一會兒了,身上已經沒了昨天的風塵。
弘晝一進門便問耿重尚虞備用處的事情,「朝廷可是讓備用處的人動身前往京城,或者具體的某一地方?」
「有!天津府!」
「天津?」弘晝詫異了,他又接著問到:「理由呢?」
「未有明說,命令是鄂爾泰代替皇帝發布的,尚虞人只負責執行命令,不問緣由!」
「這就奇怪了,李玉竟然沒有吱聲?」弘晝意料中執行這個任務的人應該是李玉,皇帝之前忙於張黨和鄂黨的爭權奪勢,未有直接參与備用處,這中間很多事情都是由皇帝身邊的親信李玉負責的。現在,皇帝把裁撤備用處的事情交給了鄂爾泰,這算是試探鄂爾泰,還是出於對李玉的不信任呢?
回望鄂爾泰之前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跟隨雍正皇帝開始,排擠年羹堯,再到做了首輔,擠兌張廷玉。這老頭兒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假他人之手。
年羹堯的事情弘晝都是聽聞於耿氏,那時候年羹堯是雍正邊上的紅人,想要把他擠下去,無疑是以卵擊石。這老頭聰明,他私底下慫恿文武百官去攀附年羹堯,並讓其將手中的奏章在遞向南三所之前,優先遞給年羹堯,藉此機會做出年羹堯獨斷專橫的假象。
至於如何擠兌張廷玉,弘晝在朝堂上可是親眼所見,他自己就是那把刀,只不過他當時連鄂爾泰一起砍了。
弘晝盯著桌面發了會兒呆,突然一眯眼,說到:「我曾聽嚴祌說過一個人,叫付延晟,他是山東北界的龍頭,就算是當地的官府都得給他面子。嚴祌曾經一直與他合作,他們之間也一直保持聯繫。現在,這種聯繫恐怕已經斷了!」
「晝哥兒怎麼知道他們的聯繫已經斷了?」耿重瞬時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和尚虞的事情沒有任何關聯。
「猜的!」弘晝手指敲著桌面,感嘆道:「看來劊子手不是由朝廷的人來當了。我了解鄂爾泰,也曾聽額娘說起世宗皇帝時期的事情,比如年羹堯的事。借刀殺人是鄂爾泰最拿手的,現在仔細想想,鄂爾泰這手玩得高明啊!」
現在準噶爾正熱鬧,皇庭里估計也騰不出人力和財力來清剿這些暫時間內威脅甚低的人。南北過往的商賈能和付延晟這些人扯上關係,那麼官府借這些人的手也不是不能,只要開得價夠高便成。
耿重琢磨了一會兒,問到:「會不會連累到我們?」
「不會!」弘晝解釋道:「付延晟不認識我們,他只知道嚴祌和杜成川。朝廷一定是許了付延晟之流什麼好處,才會讓這些人賣力。這種烹狗的活兒,那位一定不會自己乾的,世宗的前車之鑒啊!朝廷即便有名冊,也難保會有漏網之魚,還都是些身手不凡的人。另外,尚虞人也算是江湖人,江湖人的事情自然應該在江湖了結。假手他人,又是土匪惡霸,兩全其美。」
「那付延晟他們也樂意?」耿重不明白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為何要接,朝廷到底是給了什麼好處。
「樂意!你想想看,你本是個地痞流氓,突然有一天,有人跟你說:『只要你辦完這件事,就許你個大官!』你樂不樂意?再者,為了刺激你,可以先給你身朝服,告訴你等你辦完了事情,就給你官印!而且這些江湖人為了將官位做穩,一定會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因為若是做不好,被複仇的第一個對象就是他們!」
「這些都是晝哥兒的猜想,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好辦了!」弘晝說得有板有眼,耿重是信了。
「本就不難辦,呵呵,是我們鑽了牛角尖。你想想看,我們能知道那位的意圖,別人會不知道么?這次能聚集的人會有多少?六成?我看都不一定有!況且,李玉會善罷甘休?」弘晝摸著乾淨的下巴,「尚虞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尚虞了,當年皇庭之所以創立尚虞,無疑是排除異己。可惜了,即便是世宗身邊有尚虞人的保護,終究還是沒能逃掉身首異處的命!」
「這裡面有秘聞?」放下了擔憂,耿重又來了興趣。
弘晝揉了揉鼻子,這事情不是裕太妃告訴他的,而是李玉。當初在宮裡頭的時候,作為現代人對於別人的尊敬,弘晝沒有把李玉當做閹人,而是給足了面子。因此,他和李玉相處的也較為近,有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聞也就成了他們攀親的八卦。
「李玉說的,一個來自浙江的女人,聽說是師承於一個叫甘鳳池的人,混進了後宮,打著『反清復明』的旗號刺殺世宗。這個女人的結局自然不能善終,可她得手了。」畢竟是道聽途說的東西,弘晝便是簡短地敘述了下,他不喜歡添油加醋。但是他心中卻是狐疑,最近發生的事情在冥冥之中是不是關聯。他聽耿氏說過,鈕鈷祿曾跟一個浙商有染,有沒有這回事弘晝不清楚,但最起碼,這裡面有點旁人不知的勾當。再者,陳雲若也是來自浙江的,還是主動找上門來的。她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聯繫呢?
「紫禁城還有別的消息么?比如,關於弘曉的,或者弘曉的宅子,來保的消息也行。」弘晝試探性地問了句,他很想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還活著。官方給出的消息是因風寒死於宮中,弘晝是半個知情者,他自然是不信的。
耿重苦思冥想,「除了一些花邊八卦,什麼尚書的福晉有喜了,哪位貴胄的姑娘傷風敗俗了,就沒別的了。尤其是皇宮裡頭,真是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