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離間上
弘晝離開了木坊就直接往訥親營帳的方向去,阿桂與錢文緊隨其後,不管做什麼,弘晝都不打算瞞著他們。找的營地里將士帶的路,還沒到訥親的營帳,便遠遠瞧見那營帳邊上的士兵進了帳篷通報,弘晝眉頭皺了皺,近了門口讓阿桂支走守衛。
弘晝轉身對著身後的錢文說到:「剛剛進去的那個士兵看清楚了么?回頭把他悄悄給我綁了,我有話要問他。」吩咐完錢文,弘晝想了一會,重新吩咐到:「這兩天先別動他,盯著就好,過兩天再說。」
錢文摸了摸腦袋,雖然不明白個中緣由,但是頭兒吩咐的事情那就照辦好了。
弘晝揭開帳簾,訥親正端坐在書案前,認真地讀著手中的兵書,弘晝不由心中一聲冷笑。訥親看到弘晝來了,連忙起身相迎,「王爺,您來了!」
原先弘晝對訥親的印想還是很好的,並不是因為之前揍了他一頓,向他道過謙,當然,那日他的態度是很誠懇的!那天看到的訥親在皇城內是個很嚴謹,很有威嚴的人,不過今天在軍營里,反倒是像換了個人,沽名釣譽這個詞用在訥親身上合不合適弘晝不知道,但是目前看來這個訥親的問題比張廣泗要嚴重的多。
「大人來這裡快兩個月了,也經歷了大起大落。」弘晝走到訥親的書案前不客氣的坐下來,「錢文你跟阿桂在門口守著!」
兩個人很聽話的出去了,帳內就剩下訥親跟弘晝,弘晝招了招手,「來過來坐下說!」說完拍了拍自己邊上的位置。
先前在紫禁城,訥親跟弘晝還是有些交集的,訥親自認為弘晝跟自己的關係還算不錯,很自然地走到了弘晝的身邊盤腿坐了下來。
「大人覺得我軍為何會一路潰敗呢?」弘晝身體傾向訥親詢問到,臉上的表情儘是好奇。
「先前我軍兩次進攻的時機和路線都被對方牢牢掌握,下官覺得,其中必定是有人作梗!」訥親抬起頭一臉嚴肅,話說的信誓旦旦,好像確有其人一般。
「那大人覺得這人會是誰呢?」弘晝離訥親更近了,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眉宇間帶著氣憤。
「這個下官不敢斷言,畢竟未有人贓俱獲,但是當日我軍攻入土司時,曾有兩個當地人引路,這兩個人是張大人尋來的,不知道,這中間是否有著不可告人的貓膩!」訥親小聲的告訴弘晝,生怕被外人聽了去。
「所以,你認為是張廣泗勾結叛賊?」弘晝試問訥親,兩眼飄向帳簾處,「不怕,有本王在,任何鹹魚都翻不了身!門口我派人把守著,你還有什麼別的發現只管道來!」
一聽這話,訥親舔了舔嘴唇,想了一會,繼續開口:「之前,張大人一直說糧草不足,餉銀是由上面直接撥向地方的,下官是未曾經手,怎麼說被扣就被扣呢?自從世宗以來,我大清對貪污舞弊的官員一向是雷霆之錘,有誰敢犯這軍餉的事?」
弘晝聽完,點頭表示同意,對啊!我大清清大的很,哪來那麼多貪官污吏,更何況貪軍餉。
「這事怕多半是張廣泗監守自盜了!」弘晝一臉憤怒,「好個張廣泗,玩忽職守,私通叛賊,你放心,我一定會如實奏稟皇上,絕不姑息養奸!」
「可是這無憑無據的!若是直接稟奏皇上,那豈不成了栽贓陷害?」這會兒訥親倒是想到要證據了,之前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嘚吧嘚吧的說了那麼多,卻是一刻都未想到這一點。
「你不用擔心,證據早晚會有的,等本王抓住了那莎羅奔,自然明了!」弘晝信心滿滿的看著訥親。
「好了!先不提他!之前張廣泗所說的糧草不足半月可是屬實?」弘晝小心的詢問訥親,眼神里充滿擔憂,他站起身在帳內走來走去,顯得有些急躁。
「額!這一點是真不容樂觀!」訥親算是承認了這一事實。
「那可如何是好?要是沒了軍餉,這仗可怎麼打?」弘晝說完不停的在訥親面前轉來轉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訥親看他不停的轉圈,頭有點暈,在他看來,這弘晝就是個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遇到事情急了,也正常,遂道:「要不我們試試依著張廣泗的法子,攻打遠處的昔嶺,那裡離這遠得很,若是奇襲,怕是敵人萬萬不會想到啊!」
「你也覺得張廣泗的辦法可行?」弘晝終於停了下來,他有些猶豫,「這張廣泗信得過么?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這幾日張大人並未接觸外人,怕是不會的!」訥親想了會,摸了摸頭說,他真的被弘晝給轉暈了。
「好!我這就回去安排人!」弘晝說完就準備回去,可是一想,不對啊,「你是怎麼知道他沒接觸外人的?」
「額!這些日子,下官與張大人天天處在一起,也正是待在一起時間長了,意見上難免有些不合!」訥親解釋的樣子很坦誠。
「好!既然如此,本王這就回去安排人馬,攻打昔嶺和卡撒,料那莎羅奔也不會想到!哈哈!」講完開心的出了帳門,放下帘子的那刻,弘晝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了,他板著臉回頭看向那密不透風的帳簾,這世界上沒什麼是不透風的。原本這個攻打昔嶺的計劃是他準備重提的,現在訥親既然先提出來,他也就順著藤去摸葫蘆了,至於那葫蘆里賣的葯他訥親自己知不知道,弘晝可就不清楚了。
回到自己的帳篷里,岳鍾琪已經回去了,裡面空空的,他帶來的地圖還以原來的姿勢躺在書案上。弘晝摸了摸地圖,回頭向阿桂招了招手,「訥親和張廣泗我都信不過,但是既然他們提出了方案,那我們便依他們!我有件事情要交給你,這件事情很重要!」說完在阿桂的耳邊輕聲的嘀咕著。
錢文很是聰明的貼著門口,守在那裡,御史仲永檀那呆久了,見過的多是正三品以上的官,他們做事,錢文看在眼裡,也跟著學機靈了。
弘晝交代了很久,說了很多,完了還不放心的問了句:「你都記住了么,可不能錯!這番你單獨行動怕是要有十多天!可要萬分小心,論情,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我不想你冒險,談理,在這裡我信得過的人除了你便是錢文,但是錢文不同於你,你受過訓練,見過世面,他沒有,思來想后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也是最關鍵的人選,你是我刺穿莎羅奔最關鍵的一把利刃!」
「許哥你放心!傅恆不會讓你失望,我也不會!」阿桂拍了拍弘晝的肩膀讓他寬心。
「凡是,小心為上!若是失手了,優先撤退,保全自己!」弘晝不放心的交代。
「嗯!」阿桂抿了抿嘴,給了個我能行的表情,「我去準備了!」
「好!另外,我從京城帶出來的侍衛,你也全部帶走!這些人可以委以重任!」弘晝想了會兒,吩咐阿桂。
「可是,我帶走了,許哥你的安全怎麼辦?」阿桂有些擔心。
「沒事的!有錢文在,不怕,那些侍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你帶上他們比我更有用!」弘晝搖頭,讓阿桂不用擔心。
「對的!放心吧!有我在,沒人傷得了許哥!」錢文拍了拍胸口保證。
「好!那我走了!你們自己要多保重!」阿桂抱了抱拳便出了帳門。
這是弘晝的第一步棋,阿桂出去後會帶走兩萬人馬趁著夜色出發,前往昔嶺跟卡撒,為了縮小目標,他們會採用化整為零的方式分批次向地方營寨聚攏。
弘晝坐回到書案前,雙手抱成拳托著下巴,他心裡還是非常擔心的,儘管向阿桂講解的非常詳細,但是他心裡依舊沒底。實際操作的不是自己,以前玩遊戲,他的定位就是打野,深入敵後很正常,遊戲超過七成的時間他都在河道對面晃悠,可是現在不一樣,這是貨真價實的戰場,死了沒有重來的機會。
「許哥!你別擔心了,阿桂比我聰明,不管講什麼,只要他一聽就能懂,你就放心吧!」錢文上前安慰弘晝。
「嗯!我相信他!就像我相信你一樣,不過,現在就算在軍營里,也要小心些!那幾個鐵匠也挑幾個放心的人守著!」弘晝吩咐錢文,不管有沒有那事,小心為妙。
整個下午弘晝都盯著那張地圖看,等用過晚飯,阿桂他們就要出發了。他吁了口氣,坐的久了,腿都麻了,弘晝準備站起來走兩步活動活動,這會兒帳內就他一個人,錢文提著飯盆打飯去了,說是要和將士們同吃同住,也就沒了小灶。
晃悠沒兩步,帘子被掀開了,一陣冷風吹進來,弘晝一陣哆嗦,尋思著錢文沒那麼快回來,這會兒會是誰呢?
帳簾後面探出個腦袋,一看,張廣泗,賊眉鼠眼,弘晝笑了笑,「進來吧!」
怪不得門口的士兵沒有進來通報,軍營三巨頭之一,當然這是目前的狀態。
「嘿嘿!王爺,按照您的要求,下官已經將士兵精減完畢!」說完,手裡捧了個厚厚的本子上來。
「這麼快!」弘晝不禁感慨張廣泗的辦事效率,這可不是幾千人,而是幾萬人,說裁掉就裁掉。
「嘿嘿!王爺有所不知,我軍原有的將士也就四萬人不到,剩下的人全都是後來征進來的,並沒有和正規軍編製在一起,全部都安排在外層。那些人多數是民夫,黃河決堤后的流民、難民,也就是充個人數,別的本事沒有,就是能吃,被徵召進來,也就為混口飽飯,下官給了他們每人一點盤纏,便讓他們散了!」
「拉這些人,還拉這麼多,你不怕一個不慎引起暴動么?」弘晝聽完不禁覺得脖子一涼。
「不怕!有的吃有的住,不會暴動!只是告訴他們,打下了金川就有數不盡的糧食,全聽話了,都是渾水摸魚的!每一個敢動勁兒的!」張廣泗一臉輕鬆的回答,對啊,一群難民還都餓著肚子,這裡有的吃,混吃蹭住的多好。
弘晝認真地瞧了瞧張廣泗,不得不說,這貨膽子肥的可以,忽悠人的本事肯定也不小,辦事確實沒話說,不過做人就不行了,處處得罪人!
弘晝眯著眼笑著看向張廣泗,「你跟訥親到底有什麼瓜葛?他這麼不遺餘力的在本王面前誹謗你?你睡了他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