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這張臉一定是假的吧,弘晝心裡琢磨著,人類可以進化到這種程度么?眼前的女人就像是從天宮中走出來的,弘晝咽了口唾沫,紅顏傾城,紅顏薄命,紅顏禍水。是了,紅顏禍水就是弘晝心裡想要找的詞。這女人的容貌比上家裡的那丫頭有過之而無不及,就算是魏如茵也比不上,怪不得訥親能被迷的神魂顛倒。
女人弘晝見得多了,蛇精臉什麼玩意兒的應有盡有,他不是種馬,不在乎這一個,遲疑了兩秒,弘晝眯起了眼得意地盯著阿扣,「用得!卿本佳人,奈何為賊,既然是賊,下場都是一個樣的!」很遺憾,長得好看不能減刑,弘晝身後的禁軍見主子發話了,鐵手銬麻利地扣在了阿扣的手上。
「對了!你沒有什麼其它的東西要說的么,坦白從寬,有人點了名向我要你,在本王沒把你送出之前,你還是有機會的!」前面就是一條河了,莎羅奔雖然跑不了,但要是能知道莎羅奔現在的底,那倒可以縮短最後的拿人時間,弘晝他自己也可以早點回到紫禁城。
阿扣沒有說話,坐在凳子上,摸著手上冰冷的鏈銬,看著弘晝,臉上掛著微笑,搖了搖頭。
嘴真硬!弘晝心裡嘀咕著,「過了今晚你就沒機會了!」弘晝瞟了阿扣一眼,奈何阿扣毫不在意,依舊是笑意迷人地看著弘晝。「妖孽!」弘晝嘴裡嘟囔著轉身離開屋子,並叮囑禁軍將門鎖上,看緊這個女人,另外,除了送餐的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個屋子。
出了那屋,錢文困惑了,「許哥!就這麼把她晾在那裡?」
弘晝轉頭打量起錢文,「你什麼時候也跟著訥親一樣精蟲上腦了,色字頭上一把刀,一副臭皮囊罷了,值不得稀罕!」說完就朝著岳鍾琪的帳篷走去,錢文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後面,直搖頭,深替弘晝感到惋惜。
「老夫子還沒休息啊!」弘晝進入帳篷的時候,岳鍾琪正坐在書案前,握著筆,然而提筆容易落筆難。他正看著書案上的白紙發獃,就連弘晝進來了都沒有發覺。
弘晝走近了,岳鍾琪感到身邊站著人才回過神來,「阿晝你來啦!」
「嗯!老夫子在想事情?」弘晝看著岳鍾琪皺眉的樣子,心想之前猜的果然沒錯,「勒烏圍就在眼前,老夫子是在糾結日後見到莎羅奔當如何自處。」
「哈哈!」岳鍾琪尷尬的笑了笑,心思被眼前的年輕人看破了。
「那這會兒老夫子是在寫準備呈遞給皇兄的奏表,還是在寫準備送給莎羅奔的檄文呢?」弘晝嘴角上揚,盯著岳鍾琪,這會兒的帳篷里氣氛顯得有些緊張,就連守著門口的錢文都縮了縮脖子。弘晝說是寫檄文,但是那話里的味道在當局者的耳朵里可就不是那個意思了。
岳鍾琪的臉上笑容有些僵硬,他放下了手中的筆,「老夫與莎羅奔早在十多年前就認識了,我們相處了很久,當年改土歸流的時候,莎羅奔的印信還是老夫親手交給他的。沒想到今日老夫又要親手將他繩之以法,真是造化弄人啊!誒!」岳鍾琪捋著鬍子感慨。
「老夫子心中可是不忍?」弘晝緊接著問,若是岳鍾琪不忍下手,少不得到時候支開他,自己操刀了。
「嗯!那段共患難的情誼是不能忘的!」岳鍾琪一邊回首往昔,一邊點頭回應,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看到弘晝,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情誼歸情誼,律法是律法,忠義兩難全,唯有舍義取忠。阿晝放心,老夫還是拎的清輕重的!」岳鍾琪向弘晝保證。
「弘晝自然是相信老夫子的話,岳鵬舉的後人斷然做不出有損朝廷的事情!只是弘晝好奇,別無它意。」岳鍾琪聽的出來,這熊孩子學壞了,這是在拿老祖宗的功績來提醒他啊,最後的那句話就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岳鍾琪一大把年紀自然不會跟弘晝較真,隨性的笑了兩聲,卻又欲言又止。
「老夫子可是還有別的事情?「
「呵呵!「岳鍾琪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那個,老夫聽說阿扣現在被關在營地里?「
「老夫子你都這把年紀了,還好這口?「這話不是弘晝說的,是從錢文嘴裡蹦出來的,這話一出口,弘晝的臉立馬抽了一下,他使勁憋住笑,不過沒忍住,哈哈,錢文這是說出了男人的心裡話啊!
岳鍾琪聞言抓起書案上的筆便向錢文丟了過去,怒罵道:「混賬!你把老夫當成什麼人了!「岳鍾琪的臉都綠了。
「老夫子一定是有別的緣由!「弘晝憋著笑打圓場。
「是了!是了!「錢文連連附和。
岳鍾琪撫了撫胸口,老頭差點沒被這小子氣背過去,緩了很長一會兒才道:「阿晝!當年老夫離開這裡的時候,阿扣還只是個這麼高的丫頭。「岳鍾琪比劃了比劃,」誒!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老夫想去看看她!「
「老夫子不會是想保下她吧!「弘晝緊接著的盤問讓岳鍾琪極為尷尬。
「若是可以,老夫倒是想替她求個情!「即便尷尬,岳鍾琪還是很乾脆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故人之子情有可原!但是不行!「弘晝的回答也極為乾脆,「一個叛賊,大清律法早就替她想好了去處,而且,老夫子你也知道,之前本王可是答應過澤旺,要將阿扣和莎羅奔的人頭奉上的,豈能出爾反爾!「
「誒!「岳鍾琪低下頭嘆了口氣。
「不過老夫子想要見她還是可以的!「弘晝沒有做的太絕,人是不能放的,見面還是行的。
「老夫明白的!「岳鍾琪摸了摸鬍鬚,臉上遍布愁容,忠義兩難啊!
岳鍾琪去見阿扣是阿桂領著去的,目前整個軍營里看見阿扣能移開眼的除了岳鍾琪就剩阿桂和弘晝了,岳鍾琪進去沒一會兒就出來了,一個勁地搖頭嘆氣,顯然裡面的人拒絕了他的好意。弘晝遠遠的瞧著,這女人還挺重義氣的,這個時候倒是不想連累旁人。阿桂關門的時候,弘晝轉身離開了,屋子裡的人透過門縫瞧見弘晝離去的背影笑了笑,關門帶來的涼風讓女孩抱緊了雙臂,鐵鏈滑落的聲音,門已被重新鎖上。
就剩一個大本營了,沒必要那麼急,現在河對面一定很熱鬧。
自從岳鍾琪去過一次小屋,就再也沒人去看過阿扣,那裡已經成了禁地。
日子已經拖得很久了,弘晝打算這兩天動手。他走向關押阿扣的小屋,這是最後一次談話,所以他很渴望從阿扣嘴裡問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只要東西夠分量,那麼按照岳鍾琪的意願放過這個女人也不是不行。
進了屋,弘晝打量了下房間,一個小炭盆,不遠處放著木炭,阿扣正坐在炭盆前,似乎從弘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開始,這個女人就沒有動過。
阿扣見弘晝進來了,笑的很甜,弘晝卻是毫無表情地眯了眯眼,走到炭盆前蹲下,回頭看著門被禁軍關上,手掌在炭盆上方搓了搓。
阿扣身體側傾,靠向弘晝,歪著頭,「和親王爺是來問我阿爹的事情,對么?「
弘晝斜眼看著阿扣,這女人離他太近,他往邊上靠了靠,與阿扣拉開點距離,阿扣看著只是捂著嘴笑,「我被拷著,這鏈子很重,你又怕什麼?「
弘晝聽完舔了舔嘴,不經意間瞧見阿扣的手往袖子里縮,那手腕上的紅印很深,阿扣用衣袖遮擋住不願讓人看到,弘晝明白她這是不願向別人示弱,更不要別人的同情。
「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這麼厲害么?「弘晝問了個毫不著邊際的問題。
「這個時代?我們有區別么?」阿扣有些費力的抬起手撓了撓頭髮,「過了這麼多天,你突然來這裡,一定不是敘舊的,那就是來問事的!」
「你打算說了?」弘晝見她有著鬆口的動向。
「我說與不說都沒有意義,結果都是一樣的!那裡被大清攻下是早晚的事情!」阿扣輕描淡寫的說到。
弘晝皺了皺眉,這個女人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呢,你老爹再過兩天就要見你太爺爺了,你真不急么。弘晝仔細的瞧著阿扣的臉,毫無破綻,這特么到底是個什麼妖孽啊!憑著之前和女人鬥智斗勇的經驗,弘晝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來硬的是不行的,他看了看阿扣的手,向著阿扣的方向靠了靠,抬起手拔下她頭上的簪子,對著手銬上的鎖空捅了捅,開了,鐵鏈掉落在地上,這開鎖的路子是錢文教他的,只是那白皙的手臂上刻著醒目的印痕。手銬拿了,阿扣迅速的將手臂伸進袖子里,「謝謝!」聲音很低,像是貼著弘晝耳邊說話。
弘晝有些不好意思,把玩著手裡的簪子,很好看,用完了,他準備放回阿扣的頭上,阿扣很是配合的低下了頭,弘晝的動作亦是小心翼翼。弘晝打量了阿扣的頭飾,「嗯!還是在你頭上好看!」
阿扣笑了笑,雙臂抱住膝蓋,捋了捋頭髮,開口道:「現在河對面一定正在被其它的土司圍攻,但是憑那兩個土司想要攻破那裡卻是不能的,那裡的糧食囤積的很多,耗上再久也沒有問題。而你們想要從瀘河過去,怕是更難。想要解決對面的問題,全憑武力是不行的。岳老在這裡,為什麼不從他身上想辦法呢?」阿扣沒有再說話,對弘晝有意義的她都說了。
能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弘晝準備站起身來,這些信息意義不大,倒是給他提了個醒。
「你要走了么?」阿扣見他起身,抬起頭望著他。
「價值量太低!」弘晝遺憾的望著阿扣,「不過本王倒是好奇,你就一點都不擔心你父親么?」
「為什麼要擔心,他不做初一,別人也做不了十五。你見過澤旺了,也是他向你要的我,你覺得他可憐么?」阿扣看向弘晝,眼睛里似乎有東西在閃爍。
「澤旺是個老實人。」弘晝和他相處的時間不長,本能覺得這個小夥子不壞。
「老實人?那日阿爹將我許給他,他想都不想便答應了。」阿扣語氣不悅,帶著諷刺的味道,「當時他的妻兒就在邊上!」
「所以呢?你覺得本王有眼無珠?「弘晝不介意多陪她扯一會兒蛋,只要不是他的蛋就行。
「我只想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阿扣搖了搖頭,她抬起手拽著弘晝的衣袖,待弘晝重新蹲下時,阿扣側身靠了上去,緊貼著弘晝的耳朵說了兩句話,弘晝不禁大皺眉頭,阿扣卻是面無表情的說到:」慶父不死魯難未已!「
「你不後悔么?「弘晝緊盯著阿扣,兩人離得甚近,對方的呼吸亦能感受,弘晝補充道:」另外,最後的處理方式,必須遵從皇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