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我的小狐狸9

「偏偏我族的姐姐妹妹們啊，就愛這樣的書生。尤其是姐姐從小就說一定要什麼有才而落魄的男人吶。」小紅坐在船邊上，赤腳有一搭無一搭的划著水，我本有心問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不知怎麼不願意開口了，覺得不去赴宴也沒什麼，不如在這裡就這麼待一日的好。

小紅見我不說話，扶著船幫，把身子往後仰過來看我，我趕忙過去扶了一下：「怎麼不說了？然後呢？」

「後來萬福跑到濟南，在旅店裡租了間房子住下。被姐姐看見了，到了夜裡就私奔了去。啊，說到這裡，那些人類不知道我姐姐的名字，我也先不告訴你，萬一你在宴席上說漏了，到時候你就稱呼狐娘子就是了。」

「你姐姐姓胡？放心吧，我哪能問女子的閨名。」

「不是，狐狸的狐啦，我姐姐對我姐夫也只是說自己是狐娘子，但是保證不會害他就是了。哎呀，等咱們回來我再跟你說這個。接著說我姐夫吧，他看見我姐姐那麼漂亮就留住了她。」

「這麼隨意嘛？」

「姐夫可是一見鍾情而絲毫不懷疑哦！那天晚上以後我姐姐就囑咐他不要跟別的客人一起住，每天晚上去和姐夫見面。後來還置辦了一處園子與姐夫住，平日里照顧得那叫一個無微不至，就連吃穿用度莫不是姐姐供給。」小紅說到這裡，眉頭皺皺的，彷彿很不平似的。

我揶揄他說：「你這語氣，彷彿對你姐夫不滿似的，果然小舅子對姐夫是越看越不順眼的嗎？」

「你還聽不聽啦！」

「聽！後來呢？別亂跑了，小心掉下去了。」

「姐夫一搬了家，他的幾個朋友知道他是絕沒有錢財置辦房產的，覺出不對以後纏著我姐夫盤問，打聽不出就常來找他聚會，往往一坐就是一通宵。姐夫自然是很厭煩，但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朋友大多是好意，最後只得跟我姐姐商量以後和朋友們講了實話。那幾個朋友一聽就要見見姐姐。姐姐其實一直在那坐著，只是不願意見姐夫的朋友，但是完全不理是不行的，只好開了口，聊了幾句才打發走了。你知道嗎？這次的客人中有個叫孫得言的，我最不喜歡，總是愛開姐姐的玩笑。咱們都不要理他！竟然敢說說什麼得聽嬌音，魂魄飛越；何吝容華，徒使人聞聲相思？那天當時我就不高興了，差點出去罵他，不過還是姐姐從容些，笑著罵道：『賢哉孫子！欲為高曾母作行樂圖耶？』客人一笑本來就算了，我姐姐還說了個笑話把話題岔開，結果那孫得言吃了虧不肯走，還說：『既不賜見，我輩留宿，宜勿去，阻其陽台。』賴在那裡不肯走，我姐姐也生了氣說：「寄宿無妨；倘小有迕犯，幸勿滯懷。」孫得言怕姐姐惡作劇才走了。不過姐夫的朋友總是沒幾天就來一次，來了也不理姐夫，就在那找我姐姐的罵，真是想不明白。我姐姐雖然十分詼諧，也不至於每說一句話，就笑得前仰後台的。」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一個詞來，我念不出，是我上一個宿主腦子裡的詞，是說漂亮人說什麼都幽默。你姐姐的聲音一定非常好，讓人一聽就覺得狐娘子容姿秀麗。」

「那是！」

不知不覺船穿過霧氣停了下來，在一個小園子裡面的一口泉水上，水面沒有比船大多少，我們這是在哪來著？剛才小紅說他姐夫在濟南對吧？

小紅跳下船來看我還在發愣笑道，「剛才不是挺從容地，原來你不知道這船的妙用？這船能行駛到任何有水面的地方，只要你腦子裡想著那地方的樣子，無論多遠須臾便到。我是跟你聊天才耽擱了這許多時間，其實上了船便可下船。」小紅朝我伸出手來「來吧，放心，你不是已經帶著隱身符了？沒人呢看見咱們。」

下船以後我四處打量，我們應該是身處後院，旁邊單獨擺著一張圓桌，桌邊坐著一名姑娘，薄施粉黛，淡掃蛾眉，疏疏淡淡，別是一種幽妍。姑娘眯著眼睛像是神遊天外，手指緩緩地打著節拍，我感覺自己的視線有些唐突了，便停下腳步看向小紅。才看見小紅已經跑了過去，化作狐狸形狀跳上姑娘的膝頭撒嬌：「姐姐，看看我帶誰來了！」

「哎呀，別搗亂，我這做飯呢。」狐娘子說完起來，向我行了一禮，我才知道這就是小紅的姐姐，趕忙還禮。

做飯？我空手而來想著略幫幫忙聊表心意：「唐突造訪，不如讓在下來...」我從小門進入廚房看看有什麼需要做的，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見廚房裡面，各色調料在空中奔忙，切菜剁肉的刀砧聲一直不斷，幾個大鍋翻炒不停，只是不見人影。我忽然進去，裡面的這些器物食材彷彿嚇了一跳，一下子落在灶台上面，慌不擇路的想要躲藏。見此情景我轉身出來，和姐姐說：「冒昧了。」

狐娘子笑了笑：「是小弟冒失，竟然什麼也沒交代。」狐娘子說著打了一個響指，廚房裡面又開始忙碌起來了。

我看見在內院里放一張桌子，姐姐府中的小廝只需要將托盤放上去，轉眼之間，菜肴已經裝得滿滿的，有兩個小廝專門負責取來空盤子擺上就已經氣喘吁吁。而內院這邊一盤盤菜品自己飛到盤子之中，飄到桌子上去，連侍女也不需要。

宴席剛剛擺好，彷彿是姐夫的幾位朋友忽然說起聽說山東這裡有種稍帶苦味的佳釀叫瓮頭春，話音剛落，狐娘子對外面說：「請讓我取去吧。」於是出門去了。過了一會兒返回說：「門外有一壇酒，夠喝好幾天的了。」小廝趕忙去門口將酒搬了進來。

之後狐娘子給我們單獨拿了好酒，三人在後院煮酒小酌。狐娘子取了一小壺封好的酒，用桑葉蓋住酒瓶開始煎煮。小紅告訴我這酒要先在裡面放了蠟，竹葉，還有一點點宋朝時官局生產的天南星丸，放在涼水甑中，燒火以後等到甑箅上透出酒的香味，酒也溢出些許，酒壺要放在石灰裡面等著咱們來喝，「外面那群臭男人沒有口福要喝什麼瓮頭春，隨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