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2 分科風雲（上）
「我要學理。」
「什麼？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我——要——學——理！！！」
秦爸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不知道又在做什麼妖的女兒，強烈懷疑她的腦子可能已經壞掉了。
好端端地學什麼理啊，又不是那塊料，當初不是答應的好好地說要學文嗎？！
秦爸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深深地欺騙了。
秦小椋一臉的堅定，好像這個決定一經出口就絕對不會再更改一樣。
秦爸看到她那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表情，簡直就是一個頭兩個大，一旁的秦媽倒是很支持：
「你要學理哇？嗯，這個好這個好，學了理以後有出息！」
瞎說什麼呢？！
秦爸瞪了她一眼，沒說話。
當下社會的局勢誰不清楚，學理確實是比學文未來的選擇面廣一些，就業機會多一些，可問題是，那也得因材施教吧？
長著一顆學文的腦子還偏要死命地鑽研什麼物理化學，事倍功半，這不是胡鬧呢嘛。
「不行，」
秦爸搖頭，態度和秦小椋一樣堅決：
「我不同意。」
……
但是最後，一向嘴硬耳朵軟的秦爸還是妥協了，因為秦小椋拍著胸脯保證『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量的累計可以變成質的轉變』，還祭出了最後的絕招『如果真的不行，大不了我第二學期轉文嘛~』。
這句話說出口，秦爸就投降了，於是秦小椋再一次最終得逞。
即使那之後各科的老師、尤其是文科幾個一直容忍她在課上呼呼大睡的史地政老師都視圖勸說秦小椋回心轉意，即使夏堇星和蓋瀧都想要說服秦小椋一起去讀文科，秦小椋還是頭也不回地在分科申請表上勾下了另一個選項。
只是秦小椋也沒想到，這一句原本只是她試圖安撫秦爸的緩兵之計居然變成了現實。
———————————————————————————————————————
……
「你說啥？！我又在奧班？！」
和家人一起在森林公園燒烤，酒足飯飽之後又睡了一覺的秦小椋醒來之後就收到了這樣的一個消息。
而且還是那個公認四個奧班裡最負責最嚴厲的夏老師班裡。
想當初秦小椋敢那麼篤定地選理科，就是因為她從小道消息那裡打探到高二分科以後的分班會按照文理分科前的文理成績，秦小椋自認一個數學能考97的人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覺得再也不用和一群大佬同台爭霸了，這才樂滋滋地想去普通班或者是亞奧班之類的玩逆襲。
嗯，所以說天不遂人願。
秦爸秦媽倒是高興，原本他們以為女兒升上高二學理之後就沒有身在奧班的這個響噹噹的名號了，但是沒想到意外之喜來得如此之快，這下對秦小椋選理科的最後一點點不滿也消失不見了。
可對於秦小椋來說，比起高興和驕傲，對未來的迷茫和不安卻佔據了大腦更多的空間。
她……到底能不能行呢？
……
這個世界上可能真的存在一種詛咒，往往你最怕什麼，就更加會來什麼。
秦小椋的小學數學曾經考過79，初中時的史地政生曾經掛過科，高一的時候就連一向自傲的語文也在陰溝里翻過船，可是在高二、在開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她經歷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倒數第一。
倒數第一。
這是在一個月以來每一道題的絞盡腦汁，每一個晚上的點燈熬油之後，秦小椋從來都不曾預料到的結果。
她原以為自己即使再差，一開始大概只能在班級的中下游徘徊，卻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從一開始就墜入深淵。
知道成績的那個瞬間，老師疑惑的探問，同學莫名的目光，回家後父母充滿不信任的質問（就是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之類），還有親戚們之間的竊竊私語彷彿一下子全部湧入了秦小椋的腦海裡面，震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用不在意的表情和看似自然的微笑和語氣支撐起她所剩無幾、搖搖欲墜的身體和靈魂。
成績下來以後很快，秦小椋就被她的新班主任、雖然年輕卻經驗老道的夏老師找去單人談話。談話的內容大致上就是要秦小椋不要氣餒放好心態改變學習方式，下次加油這樣。
面對理性勸慰的老師，秦小椋侃侃而談，一點也看不出先前那種受了重大打擊的樣子。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夏老師還誇秦小椋心態好，很會調整自己。
可他不知道，秦小椋能夠調整的，只有表情和語氣而已。
那些內心深處開始蔓延而上的恐懼和不安，她無能為力。
……
那之後，秦小椋也試圖改變自己一直以來拚命三郎式的學習方法，為了幫助秦小椋，夏老師甚至把年紀第一叫過來給她做同桌，一開始秦小椋確實也想要討教一下學神的學習方法來著，
可是最後她無語的發現，所謂的神級方法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難得清醒的時候就打打遊戲下下五子棋，再來就是寫一些秦小椋完美無缺的視力也看不懂的鬼畫符（學神的字真的超級難看）。
……鑒定完畢，不是她這種小白可以習得的技能。
而改變無效的結果就是，秦小椋的黑眼圈越來越重，成績卻越來越差，除了數學還在垂死掙扎以外，屬於理科的物理、化學還有生物相繼隕落，全都蹲在及格線以下嘲笑著秦小椋。
嘲笑她的自以為是和天真。
秦小椋高二的物理老師和高一的佛系大哥哥不一樣，是個急性子的大叔，他急切地想要秦小椋的成績提升，用到的方法就難免偏激，激將和比較成了秦小椋的噩夢，比每次考試之後都紋絲不動的倒數第一還要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尤其是有一次，物理老師在念全班同學成績的時候（旁白：我堅決抵制這種行為啊真是，太打擊人了！），秦小椋無意間把一個讀音和她的名字很像的同學的聽成誤聽成了自己的，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的努力終於有成效的時候卻被下一句『秦小椋，47』澆了滿滿一身一心的冷水。
學生時代，最難過的不過就是努力得不到回報而已。
家裡秦爸秦媽的態度也在轉變，秦爸一有時間就開始念叨當初就不該讓秦小椋學理，一開始雙手支持的秦媽更是急的嘴上冒泡，請動了五湖四海的親朋好友來勸說秦小椋理轉文。
好像沒有人和她站在一起，沒有人信任她，沒有人覺得她可以。
更多的人覺得她完了，她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可是即使是錯的，難道就沒有被溫暖被撫慰的權利？
高二第一學期的最後那段時間，秦小椋過得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物理公式和化學方程還有生物知識導圖，彷彿連倚靠在後門等蓋瀧一起放學回家的那點功夫都會隨時睡倒過去。
她有時候看著氛圍明顯輕鬆的文科班，看著肆意打鬧也不用擔心墊底的蓋瀧和夏堇星，有時候也忍不住會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執意要學理而是聽從父母和老師的話選了文科的話，會不會現在又是另一幅完全不同的光景？
還是有一天放學路上，聞訊而來的梓芮跟她說：
「沒關係，如果你真的不想放棄學理的話，就到我們班來吧，亞奧的壓力小很多，我們班氣氛也挺輕鬆的，進度也慢，你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慢慢來。」
這是這麼長時間的拉鋸戰以來，第一次有人告訴她沒關係，說她可以。
然而……
「你說什麼？降級到亞奧班去繼續學理？不行，絕對不行！在奧班待著你都這樣了，要是去亞奧班你以後的一輩子就全完了！！！」
「就是啊小椋，你你你、被分到奧班結果墊底……最後又去亞奧班了，多不好看？」
「……」
秦小椋麻木地看著面前言辭懇切繼續勸說自己轉文的父母，突然覺得好累。
都是騙人的。
明明是因為你們單位上好多同事的孩子都在奧班，所以你們覺得從奧班降到亞奧班很丟人。
明明是你們覺得有一個常年考班上倒數第一的女兒很丟人。
明明都說是為了我好，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願意聽我說？
（旁白：在這裡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秦小椋的倒數第一實際上也就只是他們班的倒數第一，因為她在大佬班嘛，絕大部分同學都是年紀前一百的常駐人口，秦小椋自己最差的一次也不過是一百五十多名，在一個年級一千多人的高中里雖然說不上算好但也絕對算不上差了。）
當又一次月考結束，秦小椋拿著分數慘淡的物理試捲髮呆、然後被推開門衝進來的秦媽狠推了一把又擰了一下：
「你倒是說句話啊？你到底轉不轉文？你再不開口我們就為你做主了！」的時候，被媽媽的手擰過的那塊皮肉突然劇烈地疼痛了起來，就好像徑直連接著心臟一樣，繼而蔓延到全身。
她死死咬住唇，用鮮明的疼痛把眼淚逼回去，倔強道：
「我不。」
我不要被你們的言語擺布，我想自己做出決定，而不是在逼迫之下的被迫選擇。
學文還是學理，都是我自己的事，要付出的和會擔負的，我自己來。
再試一次吧！我不相信我真的像你們所說的那樣沒用，這次的期末考試就是最後的結果，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