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坐談
景硯來到寧府的時候,看到的是一張張喜笑顏開的臉。寧老夫人顫顫巍巍站在門口迎接,身旁是笑得矜持中略帶欣喜的寧培旭,再從旁一看,說是在外釣魚的寧老太爺也從內院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驚惶。
「不知鎮國公蒞臨敝府,有失遠迎,實在失敬。」寧老太爺是唯一一個覺得有些不對勁的人,當看清了不遠處正翻身下馬的宋秋靄時,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這時候寧老夫人與寧培旭也看到了宋秋靄,見他滿臉怒容,眼中似要噴火,母子倆一時間有些鬧不清他是隨鎮國公來,還是單獨前來找茬。
寧培旭想了想,宋秋靄一個年輕書生,常年待在白馬書院進學,連京城都沒去上幾次,哪裡能搭得上鎮國公的路子,肯定是沒見到宋秋霖又跑來他們家攪事。
寧老夫人也想到了這一點,於是臉色一沉對旁邊嬤嬤吩咐道:「將宋大公子請去外院花廳,上茶好生招待。」
「是。」身旁嬤嬤會意,臉上露出鄙夷神色,越過眾人來到宋秋靄身前站定,壓低聲音陰陽怪氣道,「請把宋公子,這一天來兩回的客人可不多見。」
景硯耳朵何其靈敏,將這話聽得真真切切,聞言便對宋秋靄招招手,自己先一步隨熱情恭敬的寧老太爺朝正院走。
寧老夫人與寧培旭看到他這一招手,臉上神情似乎凝滯了一般,尷尬得無以復加。
這是怎麼回事?寧培旭用眼神詢問母親,卻只看到了一張同樣驚疑不定的臉。
宋秋靄什麼時候搭上的鎮國公?要是他在鎮國公面前惡人先告狀,他們寧家的臉面要往哪裡擱?
「看你娶回來的好禍害!」寧老夫人語氣不善,聲音小如蚊蟲,但還是沒忍住想要埋怨。「自己做錯了事不敢與娘家人說,現在好了,人家找上大靠山來找茬了!」
寧培旭一臉茫然,問道:「母親,現在該怎麼辦?不是說鎮國公從不管閑事么?他怎麼想起來給宋秋靄撐腰了?」
「你問我,我問誰去!」寧老夫人快步跟上前,生怕失了禮數,一路吩咐丫鬟僕婦準備上好茶葉點心與應季瓜果。
來到正堂里坐下后,屋中一時間有些安靜,只有下人們裙裾摩擦與斟茶倒水的生意,越是小心翼翼,那些窸窸窣窣與叮叮噹噹就越是明顯,讓陪坐在景硯身側的寧老太爺有些慌張。
「好了好了,都下去吧。」寧老太爺看到下人們磕磕絆絆的樣子,心中氣不打一處來,揮揮手讓他們都離開了屋子,待門關上,他才換上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朝景硯道,「不知國公此來是為公事還是私事?」
景硯對待外人一向是惜字如金,聞言只不輕不重道:「私事。」
就兩個字,反倒弄得寧家三口心中極度不安,私事,還上了宋秋靄,那麼肯定是為宋秋霖來的了。
「爺,大夫到了。」
正在幾人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時,常喜恰時從外面走進來稟告,剛剛去城中打聽到最有名望的大夫,這會兒已經侯在正院門口了。
「帶去給寧二太太看看。」景硯看似對著常喜吩咐,眼睛卻轉向了寧老太爺,由於神情太過冷冽,看著頗有一種你不答應我有的是法子要你好看的強勢。
「這,這不方便吧!拙荊不過是小病,哪裡能勞動國公爺請來的人......」寧老太爺沒開口,寧培旭倒是坐不住了,一下從原地跳了起來,待察覺到自己動作太大時,只好順道向景硯行了一禮。
景硯心中對這一家觀感不大好,他雖因為某些不能言說的原因不想為宋秋靄說話,但從進門到現在,這一家子就似沒看見宋秋靄一般,連個招呼都不曾打過,實在令人不齒。
好歹是親家,當著他一個外人的面都是如此,不知他沒來時會是什麼樣。景硯心思驀地轉到了虞燦身上,要是她當真不喜歡自己,以後又嫁進這樣的人家該如何是好?
雖說他能在事後去找那人家的麻煩,但傷害已經造成,無可挽回,事後彌補又有何用?還是要堅定斷絕這種可能性才行。
怎樣斷絕才好呢......景硯想來想去,京中還真沒有一家能讓他放心。
「既然國公爺好意,我等怎能推辭?」寧老太爺倒是一副坦蕩蕩的模樣,只是覺得十分無奈,他終於轉頭看向宋秋靄,一臉沉痛地道,「此事當真不該當著國公爺的面說,可是老夫也要為寧家解釋一二。」
寧培訓聽到這話莫名有些心虛,寧老夫人亦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然而寧老太爺還是先一步開了口。
「前段時日,二房一名姨娘查出懷有身孕,兩月有餘,據大夫說胎象有些不大好。這是老二第一個孩子,府中上下都難免重視些,自然,我與拙荊都承諾過,待孩子一出生就抱到老二家的身邊養著,至於給不給嫡出身份都憑兒媳做主。」
宋秋靄聽到這話很想冷笑,都這種時候了居然還裝模作樣,可他打定主意要理論,既是理論,就不可在長輩還未說完時打斷。何況他還想聽聽看寧府的人究竟能噁心到什麼地步。
「可是這件事讓老二家的有些心神不寧,前幾天不知聽了誰攛掇,竟將那余氏喚至房中伺候早膳,最關鍵的是房中還有未曾打掃的珠子,余氏一個沒注意就在屋裡摔倒,孩子自然是沒保住。」
寧老太爺神色有些不好看,明顯是憋著沒有發作,只深深呼吸片刻接著道:「老二家的不承認此事是她所為,但我著人單獨審問了二房的下人,其中兩名都道是二太太吩咐人撒的珠子。」
宋秋靄這回是連反駁的心思都沒有了。他太了解妹妹,這世界上誰都有可能使出這樣的手段,但他妹妹絕對做不到。
可惜寧家人並不了解她,也不願意去了解她,否則哪會單憑兩個下人的話,就能直接給明媒正娶的太太定罪。
「老二回府後一時情急,說了不少重話,將人給氣到了偏院去住著。拙荊亦是在氣頭上,便道既然想去偏院,那就在裡面反省一陣再出來。是以今日......這事我們府上做得太過,可宋氏也不是全無差錯,你是她兄長,生氣是應當,可也要看看事情真相。」
寧老太爺越說越覺得占理,隱隱覺得不那麼擔心鎮國公在場會對他們有什麼看法,結果話音還未落下,就見一名下人匆匆跑進來,臉色慘白如紙,一頭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