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份婚約

第二章 兩份婚約

男子本以為自己要摟住美人的腰,然而下一刻,卻只覺頭一痛,似乎撞到了什麼。睜開眼,看了一眼四周,男子無語地笑了笑。

竟然又是這個夢,也不知自己夢到這個熟悉的場景多少次了。自己懷中哪有什麼美人?分明就是一根桅杆。自己坐著船抱著桅杆竟然睡著了。一個浪打來,船一猛晃,自己額頭竟被這桅杆碰的發青。

他叫唐亦風,只是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十八歲少年,此刻正乘坐著一艘衰破小船,自黃龍江順流飄去。再過幾個時辰,便能抵達他的家鄉竹林縣了。

撐桿的老者看著這一臉憂鬱的少年,嘆了口氣,自語道「大唐皇朝啊,屹立中原,千餘年了。看似祥和盛世,物產富足,實則已到了大廈將傾之時。朝中宦官當道,朝外征戰四起,硝煙遍布疆域,百姓賦稅連年增加,加之中原各大門派糾紛不斷,武林之中一片腥風血雨,大唐內外早已亂如麻。奸臣當道!哎!!!」

那少年聽到船上老者的嘆息,苦笑一聲,盤膝而坐,看著天邊的晚霞,輕輕搖了搖頭,隨即雙手結印,陷入空明之中。

天地間清風徐來,煞是涼爽,聽著江面滾滾波濤聲,不知不覺間,就已抵達了竹林縣。撐桿的老者笑道:「唐公子,竹林縣已到,你我就此別過吧!」

唐亦風緩緩睜開眼,那清澈的雙眸中,露出了一抹清明之色,漆黑的夜中,雙眼彷彿黑色的寶石,可明辨世間一切是非黑白!

撐桿的老者佝僂著身子,將唐亦風送到了岸邊碼頭之上,唐亦風轉身取出一個布袋,笑道:「陳叔,這一路多謝你了,錢雖不多,三四兩銀子罷了,略表心意。」

那撐船的老者用手將那布袋推回,開口道:「只是順路,如何能再要公子你的錢,這年頭,錢不好賺,公子你也不容易,還是留著自己用吧吧!」

唐亦風開口道:「無功不受祿,陳叔你送我回家,若不收下銀兩,我心難安!還請陳叔萬萬收下!」說罷唐亦風將布袋硬塞在那老者手中,轉身朝著竹林深處走去。

那老者嘆了一口氣,撐船離開了竹林縣碼頭,自語道:「多好的少年才俊,可惜了這世道!有才者不被用,有權者能登天!哎!」

竹林漆黑,抬頭可見一輪彎月隱藏在烏雲之後,腳步踩在婆娑的落葉之上,林中除了寂靜,還是寂靜。唐亦風緩步走在林中,用手撫摸過冰涼的竹林,輕聲嘆了口氣自語道:「師傅,徒兒無能,回來了!」

一輪紅日逐漸躍過山頭,天際浮現出一抹青色,隨後雲彩被朝陽染紅,一間破敗的茅草屋也同樣被染成了紅色,那鮮艷的色彩令整間茅草屋都彷彿燃燒了起來。

唐亦風心中一陣緊張,看著眼前這衰敗的茅草屋,緩步上前推開了木門。

屋內只有一張茶几,還有兩張木床,自幼,他就與師傅住在這草屋之內,算起來也有十八年了。進入草屋的剎那,唐亦風忍不住淚水流了下來。

床榻之上,躺著一人,正是自己的師傅公孫博,師傅早已年過八旬,自己赴京趕考之時師傅尚能出門相送,如今過去了三月有餘,師傅已是病倒在床榻之上,皮膚乾枯,氣若遊絲,已是臨近死亡邊緣,唐亦風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自己師傅床下,哽咽了起來。

那床上滿頭白髮的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笑道:「亦風,你回來了!」唐亦風點頭道:「師傅,弟子不孝,回來晚了!」公孫博咳嗽了兩聲,嘴角竟是咳出了一絲血跡,笑道:「無妨!亦風,說說你赴京趕考的事吧!」

唐亦風更顯痛苦,緩緩開口道:「師傅教誨我多年,我原本信心滿滿,考場之上洋洋洒洒寫了一萬字的文章,自認為寫出了千古好文,其中韜略皆是治國良策,蘊意極深,卻沒有想到,萬人答卷,前百名里竟無弟子的名字,弟子實在羞愧不已,無顏面對恩師。」

公孫博笑道:「孩子,你的才華我是知曉的。若是天下間有文采韜略勝過你之人,為師是萬萬不信的。如今奸臣當道,你文中正氣凜然,字字如刀似劍,又豈能被當世所容。為師當年乃是朝中御史,看不慣朝廷這般模樣,才辭官回鄉,卻不曾想在回鄉的路上撿到了嬰兒時期的你。」

公孫博說到這裡,又咳嗽了幾聲,一口血再也忍不住自喉頭湧出。唐亦風大驚,忙拿自己衣袖朝公孫博嘴角擦去。

公孫博已是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卻突然間用乾枯的手牢牢抓住了唐亦風的手腕,開口道:「亦風,為師大限已到,有幾句話,你務必牢記。」

唐亦風悲痛點頭,公孫博頓了頓道:「亦風,床下有一個木箱,你速速拿出來打開。」

唐亦風忙用手朝著公孫博床下探去,果然有一個小木箱,這木箱上並未上鎖,唐亦風隨手打開箱蓋,發現裡面竟是一本書與兩封信,還有一塊玉佩,潔白無瑕的玉佩摸在手中有種磨砂的感覺,玉佩的正面有一個金色的「唐」字。

公孫博用盡了全力開口道:「亦風,當初我撿到你時,看到你身邊有這塊玉佩,上面有一個「唐」字,我便認為你姓唐,果然不出我所料,這木箱里一共兩封信,其中一封是暗紅色的信封,你將那暗紅色的信封打開,將信的內容讀一遍,就能明白其中緣由了。」

唐亦風點頭,拆開了那暗紅色的信封,取出一張寫滿了小字發黃的紙,開始讀道:

「林家眾人見此信如見本人,吾與唐兄生死之交,自幼年相識至今已有三十餘年,情誼深厚已是親兄弟。今將小女林嫣許配唐兄之子亦風,若我戰死,唐兄便令子持此婚書到我府內提親。」

林楓

公孫博聽唐亦風讀完了這封信,開口道:「亦風,你的名字便是根據這書信里所提及給你起的,現在你應該明白自己名字的由來了吧!這封信與那玉佩都是你親生父母留給你的,當初我撿到你時你被放在一塊青石之上,附近全是血跡,你的父母絕非是故意棄你不顧,想必是遭逢了大難。咳咳……」

公孫博緩了一會又開口道:「單憑這一封書信與玉佩,我根本無從去尋找你的父母,於是便將你撫養長大。你再看看那木箱里的書。」

唐亦風拿起那本青色的書,輕輕翻開第一頁,大吃一驚,驚呼道:「養魂經?!」

公孫博笑道:「不錯,正是養魂經。這十多年來你每日都在修鍊這養魂經,一日之內至少要修鍊七八個時辰。其實,這養魂經同樣是你父母留給你的,當初我撿到你之後,自己也曾試著修鍊這養魂經,卻發現這本書里記載的東西實在是難以修鍊,我同樣修鍊了十餘年,卻是收穫甚微,但是我將這養魂經教授與你,卻發現這養魂經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一般。你修鍊時日越長,魂力越是充沛,如今已是能過目不忘,記憶力與洞察力遠超常人千百倍。」

「這養魂經雖不能提升你的武功修為,卻可無限強健大腦,你之所能文絕天下,除了熟讀聖人文章之外,與這養魂經的修鍊也是密不可分。依我看,養魂經可能是一種另類的絕學,沒準日後你能依靠這養魂經找到你的父母。我走之後,你要切記將這養魂經燒毀,切莫流落在歹人手上。」

公孫博又咳出了不少暗紅色的血,已是氣若遊絲。唐亦風淚流不止,不停地哽咽,公孫博嘆了口氣開口道:「亦風,木箱內還有一封信,其實也是一份婚約,我知道你父母也曾為你訂了一門親事,然而要尋到你父母如同大海撈針,至於那林嫣,世界之大又該去哪找林嫣?」

「為師想著你也許一輩子都找不到你父母與林楓、林嫣等人,因此也曾靠著自己的關係為你定了一門親事。我覺著這門親事也許會更實在一些。當年為師在朝中為官,有一好友名為趙公明,他官拜左丞相,我對他說我這徒弟冠絕古今,容貌氣質天下一絕,他知我從不誑語,便哈哈一笑許諾將孫女嫁與你,那黃色信封里便是你與他孫女的婚約。」

「如今趙公明年事已高,很有可能先我一步西去,他兒子如今是龍州知府,竹林縣離龍州不遠,你可持此書信去龍州知府與公明兄的孫女完婚。但你要切記,世道已變,萬事不可強求,你天賦極高,狀元之才亦不足以匹配你之才華,可惜這世道日漸昏暗,你上京趕考落榜之事已在我預料之中,書你早已讀到了盡頭,與其無事可做,倒不如習武,多條路,興許能走得更遠。若有朝一日能修鍊成宗師修為,隨便當個大將軍也勝過百無一用是書生。」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公孫博竟是閉上了雙眼,再也沒有睜開。唐亦風悲痛欲絕,跪倒在床榻久久不能站起。

一個時辰之後,已是快到了正午,唐亦風緩緩站起身來,用了半日時間,在草屋后挖了一個大坑,用一張草席將師傅公孫博裹了起來,隨後放入那大坑之內,唐亦風嘆息一聲,看了看手中的那本暗青色的養魂經,輕輕搖了搖頭,並未將這本書如師傅所說燒毀,而是塞在了公孫博乾枯的兩手之間。

第二日清晨,唐亦風看著草屋后的墳頭,看著一塊木牌上刻著恩師公孫博之墓這幾個字,撲通一聲跪倒在墳前,磕了三個響頭之後,站起身來擦乾了眼淚朝著龍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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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神遺忘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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