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百年之孤
不知何處射來的光芒照在死去的灼塔之上,火紅的塔身堆積著黑色污穢,紫色的魚群從塔的缺口中游出,珊瑚礁中間爬動著巨大的魔蠍和怪魚,水草搖搖晃晃,像是被微風拂動。
「這就是灼塔?」江雷河在一旁說。
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灼塔底部不遠處便聳立著一座新的巨塔,從水下看去,高聳入雲的巨塔融進了灰濛濛的天空中。
「安靜!」軍官模樣的人飄上了高處的一塊珊瑚礁上,直到眾人從驚嘆中回過神來,他才繼續說,「想必諸位也都清楚灼塔被毀事件,曾經的灼塔倒塌進濁海中,新的灼塔又被建立,你們的任務就是去到那座廢墟中,尋找所有未被濁海腐蝕的物品,物品不限,不過價值高的物品,諸位應該會有共識,把所有未被濁海腐蝕的物品帶回來吧,那就是諸位的任務。」
「長官,」一個青年走出隊伍問了句,「灼塔內會有危險么?」
「潮之災厄雖然撞倒了灼塔,但它同樣身受重傷,災厄的血肉骨骼對於魔物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根據觀測,灼塔廢墟里居住著各式各樣的變異魔物,」軍官摘下軍帽,俯身鞠了一躬,「湛塔未來皆繫於諸位之手,安禮在此謝過。」
「長官言重了,」青年同樣回禮。
「那麼……」洛安禮重新戴上軍帽,「任務開始。」
話音落下,散落如沙的人群瞬間凝聚成石,人數眾多的一個團體快速朝灼塔頂部游去,所有人都清楚,越靠近頂部的地方,越容易存有關於焰氏的秘密。
「我們的計劃是什麼?」顧行歌落在一處高地上,注視著已經靠近灼塔的人群。
「來之前厲叔交給了小娥一張曾經的灼塔地圖,」江雷河看著妹妹。
江娥指了指腦袋,「這是濁海,普通地圖會被腐蝕掉,刻在御石和炙金上攜帶又不太方便。」
顧行歌明白,那個老傢伙依舊不信任他,名義上說他是隊伍負責人,可手下偏偏是兩個兄妹,哥哥做事毫無主見,凡事依賴妹妹,而這位熊妹妹又掌握著灼塔地圖,如此一來,他這個隊長完全被架空了。
「前九層是灼塔焰氏的地方,」江娥指著許多人靠近的區域說,「那裡想必爭奪很厲害,而厲叔……」
「等等!」顧行歌抬手打斷了江娥,「也就是說你們早就知道灼塔是此次任務的地點?」
江娥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但她眼珠一滾,面露凶光,「那又怎樣?!」
顧行歌看著一抬腳跟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的熊妹,聳聳肩,「沒事,那您繼續說。」
「計劃是有三個地方,」江娥指了指塔中部,「那裡居住著三個家族,分別是掌管火司祝氏,植官秋氏,以及負責炙金研究的熾陽氏,按照正常推測熾陽氏因為負責炙金研究,應該會有許多物品保留下來,但用處可能不大,而祝氏掌管著火司祭祀,保留有一些毀滅之前的物品但不知道具體是否被濁水融化……」
「那就秋氏,」顧行歌說。
「我還沒說完呢!」江娥討厭被人打斷。
「我說了,就秋氏,」顧行歌又重複了一遍,「兩位若是不同意,分開也一樣,不過厲叔說要兩位我配合我,倘若任務失敗,責任可不算在我。」
「行,」江娥點了點頭,「那就秋氏,如果任務失敗,你應該知道……」
「回來再說,」顧行歌打斷了她,「該走了。」
不等熊妹發怒,顧行歌已經如游龍般竄出,江雷河回頭瞥了眼妹妹,他似乎嗅到了重重的呼吸聲,就像是野獸捕食前的蟄伏。
「真心撕爛那傢伙的嘴!」江娥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顧行歌並不能聽到這句話,他漂浮在灼塔中部,注視著下方的巨獸,塔身遠比想象中破舊,雖是用御石建造,但塔身中加入了炙金骨架,如今倒進濁海中,炙金骨架破損,御石如歷經千年的壁畫層層剝落,露出殘破又美麗的景緻。
「灼塔被毀是在哪一年?」他問。
「雲德十三年,也就是二十年前,」江雷河說。
「雲德十三年,」顧行歌重複著這個時間。
「顧兄弟在想什麼?」江雷河在一旁問。
「沒什麼,」顧行歌瞥了眼四周,「似乎沒人跟我們搶這裡,那麼各自行動吧。」
未等江雷河再說什麼,他已經拔出盡淵鑽進灼塔里。
比起外面的瑰麗,灼塔內部已經成了魔物巢穴,斜向下的塔層通道里長滿猩紅水草,一頭巨大的魚在底部遊動,微小的蟲類在御石瓦礫間爬動。
曾經華麗的木門已經消失,顧行歌走進最外側的一個房間,房間空空蕩蕩,沒有一件物品留下,只有一扇只剩炙金骨架的窗半開著,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微光晃動在外面的水中。
一間、兩間,顧行歌像是夜晚行竊的盜賊在各個房間中穿梭,所找到的只剩下只有一些炙金鍛造的配飾以及一塊比翼鳥玉佩。
玉石同樣可以抵禦濁海,但實在過於稀少,這塊比翼鳥玉佩是在一個房間角落裡找到的。比翼鳥傳說是夫妻恩愛的象徵,這兩塊散落在角落兩個位置,即便沒有屍體和骸骨,顧行歌也能想到灼塔倒下的那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又朝前走去,趁著大魚朝深處游時,他潛入了一間寬敞的房間里,出乎意料的是這間屋子依舊保留著些許曾經的痕迹,御石制式的床放在角落,旁邊還有一張四四方方的炙金桌子,桌上放指著一面玉鏡,他慢慢走了過去,玉鏡側倒在牆邊,他拿起玉鏡,鏡中卻出現一個女人的容貌,他只覺得鏡中人有些熟悉,可等他細看時女人的容貌卻瞬間消失,只露出一張疲憊的臉。
「累了么?」
身後忽然傳出一個聲音。
顧行歌猛的回身,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正漂浮在門旁,黑袍與黑髮如水草般搖曳。
「你究竟是誰?」他緩緩抽出盡淵。
「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么?」女人輕聲說。
「洛君離?」
「或許你應該叫我失離之神,」女人低聲說。
「就這麼直接承認了?」顧行歌劍刃橫指,「失離神大人似乎忘記了人類和災厄的戰爭可是不死不休。」
「那是全體人類,」女人歪著頭露出一絲恬靜微笑,「對於你來說,你的敵人可不止是災厄。」
「那失離神大人覺得我的敵人是誰?」顧行歌同樣笑著問。
「你比我清楚,」女人手指輕輕一搖動,水中浮出一個炙金盒子,「這裡面的禮物你會感興趣,趁早看,過會兒就消失了。」
顧行歌沉默半晌,手腕一抖,收回盡淵,接過了炙金盒子,他抬手打開,裡面放置著一個古籍樣式的本子,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女性髮飾。
他打開本子看了一眼,裡面用一種陌生又熟悉的字體寫著密密麻麻的東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時間:
「雲德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