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前緣
大約十六年前，就在月華門慘遭滅門不久，仙修門發生了一場大動蕩，門下弟子們紛紛叛離出逃，不久后，各地出現了一波又一波野生仙修門派。
就在這動蕩的一年，三大仙門之一的雲雀門中發生了一樁醜聞。
三十六年前，華清真人在外雲遊修行，回來時，抱了一對嬰兒回山。
據說那一對嬰兒本是一對孿生龍鳳胎，男嬰天資聰穎，是個難得一見的修仙好料子，華清真人收徒心切，便自作主張將男嬰收作首徒。
本是只收那男嬰上山，誰知女嬰不肯與哥哥分開，啼哭不止，無奈，華清真人便將女嬰也一同帶回了山上。
果不其然，男嬰天資極佳，沒幾年便在一眾仙門弟子中脫穎而出，可是羨煞了雲雀門中其他幾位真人。
說來有個古怪之處，那一對嬰兒本是一對龍鳳胎，卻一點兒龍鳳胎的樣子也沒有。
男嬰成長速度，沒幾年便長成了個小小少年，而女嬰卻是不見成長。男嬰長到半人高時，女嬰才將將能夠落地行走。
聽到這裡游芊芊明白了些什麼。
她停下來，此時三人正往一片山林深處走。游芊芊看看四周，覺得周圍環境有些眼熟，忍不住問道：「這裡我們是不是走過一遍了？」
「不是我們，是你和他。」目塵靈在身後開口。
游芊芊回頭看他，不懂他的意思：「我和誰？」
目塵靈卻沒回她。
自停下來后就找了一顆樹靠著的韓蕭拿刀柄碰碰樹身，以動靜引起游芊芊的注意。他沒什麼表情的講了一路別人的故事，此時已經懶得多說一句話。
等游芊芊向他看過去，他抬起刀指指前方，遞給游芊芊一個懶懶的眼神兒。
游芊芊順著他所指看過去，前面林子深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佝僂的身影。那身影很消瘦，脊背佝僂的厲害，即使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還是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那是……」游芊芊看著那個身影，有種強烈的直覺，那人正看著她。
林中突然起了風，遠處站著的佝僂身影在風中晃了晃，轉過了身。
游芊芊猛地想起來。那日夜裡江凌將她從雲雀門帶出來后就是來了此地。
怪不得看著熟悉。
林子深處的佝僂身影越走越遠，游芊芊看向目塵靈，有些猶豫。倒不是要徵求他的意見，只是想起上次江凌將她帶來時不大愉快的經歷。
好像目塵靈就是在那個時候變了一個人。
看到游芊芊看過來的目光，目塵靈眼帘動了動，似乎在斟酌該怎麼說，過了一會兒，他低聲道：「你想去的話就跟過去看看吧……」頓了頓道，「我不會再那樣了。」說完他低下頭，好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面上露出幾分不自在。
游芊芊默了默，也沒點頭，也做沒回應，而是移開目光看向了別處。
這樣的目塵靈，總讓她覺得有些心裡堵得慌，不舒服。
和韓蕭打了招呼，她便獨自向前追去，不管二人是否跟上來。
上次來時，游芊芊記得清楚是有道結界在的，可這次，她一直來到林子深處的茅屋前，也沒有看到那上次看到的結界。
「難道是因為沒有下雨？」正疑惑，聽到門扉打開的聲音。
游芊芊收起思緒，看向茅屋。
「要進便進，不進便走。」茅屋裡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門扉大開著，裡面黑洞洞的，卻不見開門的人影。
此時天光已暗，周圍已是一片灰濛濛的，這個時間，早已是該點燈的時間了，可是那茅屋裡卻連一絲光亮也沒有，看著陰森森的，讓人忍不住心裡發毛。
游芊芊有些猶豫。她看看身後，目塵靈和韓蕭都沒有跟來。
要進去嗎？
那沙啞的聲音又響起，似乎很不耐煩：「若不進，便馬上離開這裡！」
游芊芊咬一咬牙，安慰自己：「一點點黑而已，沒什麼好怕的。」
她打定好主意，便伸手推開了矮籬笆牆上簡陋的門扉。
「失禮打擾了。」進門前，儘管心中忐忑緊張，卻沒忘禮數。
待她一腳踏進茅屋前的院落，忽覺哪裡不對，低頭去看，地上坑坑窪窪，一片狼藉，與那日她來時所見全然變了一副模樣。她心裡一疑，隨後又瞭然什麼，隱隱覺得是與那消失的結界有關。
或許是因為凌纖纖已死……
來到茅屋近前，再道一聲「失禮」提裙踏進門檻，眼前忽然一亮，向里看，一老婦人端坐於桌前，手中正執著一節枯蠟動作緩慢的正往桌上燭台上安放。
游芊芊頓了一頓，自覺放慢動作，朝那老婦人微微俯了俯身，低聲道：「老人家，失禮打擾了。」
那老婦人放好蠟燭，抬起眼帘看向游芊芊。
在燭火微弱昏黃的光亮下，四目相對，皆愣住了。
游芊芊驚訝。老人家分明佝僂的厲害，可是她的一張臉卻是年輕的，雖消瘦，可皺紋並不多，飽滿的唇線和光潔的額頭看起來最多也只有四十來歲。
老婦人打量著游芊芊亦是久久沒有移開視線，直到風吹進屋內，吹的燭火明滅閃動老婦人才回過神。
道：「門關上，過來坐吧。」這一次，老婦人語氣是平和的，沒了方才的不耐。
不知為何，看著這老婦人，游芊芊有些莫名的拘謹不自在。
這老婦人看著羸弱不堪，可身上好像有股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怠慢。
她點一點頭，回過身將屋門小心翼翼的關上，然後依老婦人的話走至桌前，在老婦人面前坐下。
來到這裡后，她第一次人前這麼乖順。
待她落座，老婦人開口道：「想問什麼便問吧。」
游芊芊心裡一驚，看向老婦人。
燭火晃動，光影在老婦人的臉上跳動，只見老婦人嘴角動了動，扯出一抹古怪的笑。
老婦人道：「你來這裡不就是想知道她的事情嗎。」
游芊芊心裡再是一驚。難道是凌纖纖的安排？她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安排？
「我等你許久了。」
老婦人突然長嘆一口氣，游芊芊看到兩行清淚從她眼角滑落。
一見眼淚游芊芊便坐不住了，想從袖中摸出塊帕子遞過去，可身上哪裡有什麼帕子。
老婦人卻是一笑，抬手一抹臉上的淚痕。她像是抹去濺落在臉上的雨水一般，好像那眼淚並不是她自己的。
「她本是我涪陵尊貴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