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我知道
安逸發信內容:小楊好,我是安逸。聽老闆說李道長開的藥方在你這裡,能否拍張照給我做備份。謝謝啦!
其實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老闆已經讓小楊去抓藥,那就承了老闆好意。可服藥是需要持續性的,怎敢勞煩人家長期供應呢。再說了老闆日理萬機很有可能忘了此事,自己到時去索要,耽誤服用不說,沒準兒還被誤會是在變著法兒的催促,反而進退兩難,不如現今趁熱打鐵再從小楊那裡爭取一下。
以小楊凡事請示老闆的做事風格,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萬一呢?畢竟自己只是要份照片作為留存,老闆不至於如此不近人情吧。
抱著一線希望,安逸哆哆嗦嗦發出了簡訊。
片刻后便等來了回復,內容只有簡單幾字:已請示,老闆說沒有必要。
失望、憋悶、委屈、無奈、憤慨......各種糟糕心情集結於內,雖已有思想準備,卻沒想到等來的當真是最差結果。
好吧,能說什麼呢。安逸只覺得自己像是帶著眼罩拉磨的驢,一圈一圈辛苦工作、茫茫然不知所謂,唯有等著主人大發善心的投喂。想著想著,不免愈發悲觀感傷,心知不應為此事使本就頹廢的情緒變得更差,開啟手機中的音頻繼續聽起了插科打諢、滿是笑料包袱的相聲。
至於丁鴻真正想讓安逸明白的,對於深處水逆境地的她來說,再借五百個膽子、即便夢裡也不敢肖想,終究在竭力揣測老闆心意的道路上越走越偏......
可韓敬天,眾人口中的韓叔卻因雲清山一事洞察出了些許怪異之處。
老丁總除了安排他輔助少爺管理公司,還示意要盯著這唯一繼承人私事上的動向。丁鴻是知曉的,雖不會與韓叔主動聊及此類話題,倒也默許他的「通風報信」。因著韓叔無兒無女,眼見著丁鴻長大,心中早已當成自己子侄般疼愛,老丁總那裡的某些動向他同樣會傳遞給小丁總。
如果非要說他是被安插的「間諜」,那也是「碟中諜」,更是這對兒交流並不順暢的父子之間一座溝通的橋樑。
昨天尋到司機小楊,韓叔職責所在過問了此次雲清山團建情況。本身選擇這個地方,韓叔便頗為意外,他不認為小丁總會對雲清山有多深感情,反而因自小被逼迫著號脈,回來又總被強制喝些湯湯水水的補品,少爺反感這裡還差不多。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不僅去了道觀,還拜見了李道長。也對,按禮數,少爺身為晚輩理應去給父輩的至交見禮。可安逸,一位普通職員竟然得到李老友親筆開出的藥方!雖然小楊提到安逸中暑事件,卻依然沒有打消韓叔的疑惑。要知道即使是老丁總,拜訪山上的幾位老道長都需提前聯繫妥當,而小楊確實早在一周前便做了預約。
難道少爺是為了見李道長才安排的團建?所謂何事呢?為安逸診治真是碰巧?
疑點甚多。韓叔決定第二天去太陽科技套一套那位安小姐的話。
「小安你好。」
「韓叔好!」正忙於更新資料庫的安逸發現韓叔不知何時站在身側,自覺失察的她又驚又愧的趕忙起身問好。
「你工作十分專註,難怪小丁總如此重用你。」
「哪裡哪裡。」安逸清楚韓叔在安撫自己,如此善解人意任誰都會心生感激。
「聽小楊說你在雲清山中暑了,身體恢復得如何?」
「嗯嗯很好,讓您為我費心了。」
「李道長醫術了得,他為你診斷的怎樣?」
安逸心念一跳,沒想到小楊對韓叔也如此盡忠。其實這可真是錯怪小楊了,韓叔向來對丁鴻了解得事無巨細,小楊早已得到老闆授意,但他非常清楚到底誰是自己正主,即便敬畏韓叔地位,涉及到老闆的隱私仍然不會多說半字。
對於安小姐看診一事,小楊以為是老闆順帶之舉,不覺得需要特別避諱,所以才如實相告。卻也奉守自己職權,沒有親眼見到的事情不做半分猜測與解讀。
「李道長說我虛不受補,好好調養就好。」
「他老人家看診流程非常繁複,沒把你弄煩吧?」自己常年陪伴老丁總上山,更何況李道長當年多次為他已去世的妻子問診,自己成了鰥夫后狀態低迷,在觀中做過一段時間的居士調養身心,與李道長更為相熟。所以才如此出言調侃。
「如此珍貴的機會,再繁複我也甘願。」安逸心裡猜測出二位必定私交不淺,再加上韓叔面容親切,交談起來不自覺放鬆了幾分戒備:「我還是頭一次知道中醫號脈需要詢問生辰八字,真是漲知識了!」
「哈哈難得你好脾氣,想必小丁總忍不了這些,是不是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自己避出去了?」
「沒有呀,丁總一直在,還幫我解讀了李道長很多深奧的醫囑。」安逸有一說一,那天老闆實在是幫助自己頗多。
「哦,小丁總確實是位好老闆。」韓叔點頭微笑,心中暗驚。他深知李道長只會為貴賓和病重之人下全套功夫,中暑是夏季常見病症,普通號個脈完全可以解決,竟然按照貴賓規格接待。是自家少爺要求的?還是李老友看出什麼蹊蹺?那這蹊蹺之處想必仍出在少爺身上。
不動聲色的與安逸閑聊幾句,韓叔這才敲門進了總裁室。
丁鴻早已看到韓叔與安逸聊天,疑惑兩人怎麼聊了這麼久。不過韓叔一向健談,因而並未多想。知曉韓叔來此是要和他商議總公司的一些行政事務,於是廢話不談,二人直奔主題。
韓叔很欣賞丁家兩位老闆的工作風格,都是做事高效、強悍之人,一個小時之後便將事務做好了決策。
「為這些瑣事還讓您特意跑一趟,其實明天我就回總部了。」剛才所談之事雖重要,可緊急程度並不高,不知韓叔為何有此一行。目光掃到玻璃牆外的安逸,想到之前二人相談甚久,莫非......丁鴻習慣性微眯起雙眼等待韓叔的應答。
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韓叔又怎會不明白對方想法。欣慰於少爺的精明能幹,他本也無意隱避,直截了當說出了自己不解之處。
如果一開始韓叔認為少爺在同情對方,后又認為是愛惜人才,如今這事可就越來越說不通了。只希望坐在他對面的這位青年才俊給出的理由合理才好,不要太過驚世駭俗,以免讓他這個年過半百之人吃不消。
「聽說這次雲清山之行很圓滿,只是安小姐出了點兒小波折,好在她說只是普通中暑,那李道長對她診治的如此鄭重,難道病情並不簡單?」這已是自己勉強能為少爺想到最合理的解釋。
丁鴻搖搖頭:「沒有,不過是仔細檢查好落個踏實。」
踏實?誰踏實?安逸?李道長,還是您呢?
既然已經開口,韓叔決定問個徹底,真有不妥之處需早做提醒,以免少爺過於任性,害人害己。
「您自己身體如何?李道長為您診斷了嗎?」
「我不需要。」
「那......」韓叔太陽穴突突突的跳動起來,非常不希望聽到某個答覆但卻必須開口問清楚:「這次預約李道長,您的本意是?」
丁鴻瞧著坐在他面前,眼中已藏不住擔憂神色的長者,目光再次移到玻璃牆外那個單薄的身影之上,幾不可聞嘆了口氣:「我這位助理的身體太虛弱了些。」轉而看向韓叔,不再多說一字。
他明白,對方已然明白了。
「少爺!」
韓叔一時驚詫到竟然用了私下時的稱呼。雖然他心底處隱約有這方面猜測,卻也只是百分之一的比例,甚至都不到!定定神,方才開口:「安小姐何止身體虛弱,想必精神上更加如此,您對員工的關懷點到為止或許更適合她。」沒有掩飾語氣中的不贊同,畢竟自己有長輩的身份,小孩子有時候不能太被縱容。
丁鴻低下頭,並不與韓叔對視,把玩著手中隨意拿起的簽字筆,片刻后回復:「我知道。」
此情此景使得韓叔憶起少爺小時候犯錯后的心虛、無措,不由心軟。
這些年少爺在公事上自律得近乎苛刻,如今無非是對一位小職員動了凡心,八字還沒一撇,自己亂操什麼心。可他轉念想到,這好像並非一位普通職員吧?
首先,少爺這興緻多半是因同情而起,這點毋庸置疑。再者,他怎麼也想象不出正受困於家庭變故的安小姐,如何有餘力投身另一段感情......韓叔腦子紛亂之際一時無法開口,總裁室內一片寧靜。
不行,還是要儘力勸阻。
倒不是韓叔偏幫安逸,於公於私,他的全數心思當然盡數在丁鴻身上。這番考量著實是為丁鴻思慮。
不同於少爺以往情場上的尋花覓柳,看似在談情說愛,實則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標價,這是權謀與利益交易、置換的場所,本當如此、無可厚非。而安小姐明顯不屬於此類範疇,傷害這樣可憐的女人,就不是用金錢或資源補償便可以問心無愧的事了。
「小丁總。」韓叔已調整好自己心緒,於是稱呼也恢復了過來。
「您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小江吧。」
只這一句話,使得韓叔恍惚之間已陷入前塵往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