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寶寶，媽媽對不起你

看到夕瑤有些犯難，前台小姐繼續提醒道：「倘若您不是很急的話，那就等著攢夠錢再過來吧。」

「不必了——」

僅僅是猶豫了幾秒鐘，夕瑤便搖搖頭，「我今天就做，剩下的錢我讓我朋友幫我拿來吧。」

她現在跑出來估計顧君熠已經發現了，倘若再拖下去，男人定然會知道她的動作，過來阻止。

夕瑤已經狠下了心，絕對不能給肚子裡面寶寶一個不完整的家。

人人都說寧缺毋濫，倘若她真的將寶寶生下來了，那以後，她又怎麼忍心看著孩子受欺辱？

「那好，請您跟我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是工作日的原因，來做人流手術的人很少。

辦完了手續以後，夕瑤手上扎著滯留針，坐在手術室外面有點破舊潮濕的長椅上面，看著手術室裡面被陸陸續續推出來的臉色蒼白的虛弱女子，心裏面刀絞般的難受。

她忍不住將手移到自己平坦的腹部，寶寶，媽媽真的不想打掉你

可是媽媽更加做不到把你生下來，讓其他的小朋友說你是沒有爸爸的孩子。

「寶寶，是媽媽對不起你——」

小女人終於忍不住低泣出聲，瘦弱的雙肩微微顫抖，瞬間引來了等候在手術室外面的人的矚目。

有個長相和藹的阿姨走過來，憐惜的瞥了眼夕瑤的肚子，問道：「姑娘，你這孩子幾個月了啊？」

「大概是兩個月了吧。」想到寶寶都還沒有成型就要被殘忍的扼殺，夕瑤低低的說出口，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阿姨瞭然的點點頭，嘆息道：「瞧你身子挺健康，為什麼要打掉啊？」

「不方便」

「你們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好好愛惜身子。」阿姨搖搖頭，「就像裡面我兒媳婦似的，當年跟我兒子談戀愛墮了兩胎，現在慣性流產，受罪死了。」

慣性流產？

夕瑤怔怔的抬起頭，泛紅的雙眸裡面滿是驚懼和不解。

看到夕瑤滿臉淚水的樣子，阿姨好心的遞給了她張濕巾，「其實你們小年輕總覺得生養孩子很難，但是畢竟墮胎是罪過，你儘管年紀輕，可是心裡也是不捨得把？」

夕瑤點點頭，眼睫忍不住低垂下去，「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的爸爸沒有辦法跟我們在一起，我不能讓寶寶受罪。」

就是因為她也是孤兒，知道沒有父母是什麼滋味，才不能夠允許寶寶出生在那樣一個環境裡面。

夕瑤以前預想著的，是跟李昂生一個可愛的小男童，模樣最好長得像他多一點，精緻又漂亮，無論是哭還是笑，都能惹人喜愛，讓所有人過來哄他。

想到這裡，夕瑤隔著衣料撫摸著自己的腹部，嘴角揚起的弧度漸漸淡下去。

這肚子里的孩子倘若跟顧君熠長得很像，相貌定然很出眾吧？

阿姨也嘆惋道：「姑娘，看你長的這麼漂亮，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會很標緻。」

夕瑤勉強的牽起唇瓣，剛想要說些什麼，手術室的門卻被推開了。

穿著白色防護服的護士看了眼手裡面的冊子，冷冷的喊道：「第三十二號夕瑤，過來做手術了，小心手上的滯留針。」

夕瑤的臉瞬間變得煞白，竟然這麼快？

她動作遲疑的站起身，手卻下意識的護著小腹，緊張的咬緊牙關。

護士不耐煩的瞪她一眼，「快點，磨磨唧唧浪費我們時間幹嘛？」

這些來做流產的女人大部分都表示的依依不捨，早知如此，當初幹嘛不吃藥呢？非等著後悔了裝裝樣子？

夕瑤藏在袖子裡面的手攥成拳頭，慢慢的挪步跟了上去。

長椅上，阿姨望著夕瑤單薄的背影，搖搖頭：「真是可惜啊」

聽從護士的指揮，夕瑤躺在皮革製成的手術台上，緩緩的把腿打開成合適的角度，臉上的表情卻像是麻木了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應。

「啪——」

沉寂許久的手術燈猛地打開，夕瑤下意識眯進眼睛，就看到護士將無菌手套戴上，便冷淡的囑咐道，「打麻醉藥的時候可能疼，但你別害怕，一會兒就過去了。」

說完，便背過身跟麻醉師溝通。

夕瑤顫抖著點點頭，眼睛無意中瞥到了手術台底下一個盛滿血污的廢棄捅，瞬間嚇得閉緊眼睛。

她知道，這裡面裝著的全部都是那些流產手術以後的孩子

夕瑤真的難以想象，原本可以好好成長的嬰兒，卻生生的被儀器殘忍的弄成殘骸，從母親的身體裡面導出來，最終像垃圾一樣被丟棄進垃圾桶里。

夕瑤不敢再想下去，「護士，手術大約什麼時候結束？」

「你的孩子才兩個月，很快的，大約半個小時不到。」護士配好了麻藥，「準備好了，我們要注射麻藥了。」

「等等——」

夕瑤撐開酸澀的眼皮，倉皇的搖搖頭道，「我不做這個手術了！」

不做了？

護士和藥劑師互相對看一眼，他們完成了成千上萬台人流手術，交上錢不做的也有，但是都已經躺到手術台上卻突然後悔的人，確實只有這一個。

護士皺起眉頭：「你可想好了啊，我們可不給退錢的。」

「想想好了。」

「真是白浪費我們的時間。」護士道，「行了，趕緊下去吧。」

夕瑤急忙如蒙大赦般的掙脫下手術台，像是生怕護士們會半途後悔將她拖回去一樣，自始至終，雙臂都緊緊地環著自己的肚子。

她推開手術室的門想要走出去，卻不想一隻腳還沒有跨出去，就正好撞見了陰沉著臉帶著幾個黑衣男人大步走來的顧君熠。

看到臉色蒼白如紙的夕瑤，顧君熠先是一怔，而後，暴怒很快便將他那張出類拔萃的臉給覆蓋。

「你真的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