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湖傳說
綠芽新發的山林間，淙淙流水的山溪旁，李南音緩緩轉動手中刀，讓旋舞的，楠木燒出的火焰，均勻燒到其上野兔。
「沒想到李浪子還有這等手藝。」
「行走江湖，不多學點東西怎麼混？荒山野嶺難道還能有客棧？」
「有，怎麼會沒有。」
「呸，就算有，老子也不去，純粹找不自在。」
柳隨雲半蹲在地上，把臉貼近火堆用力的嗅了嗅，聞著木香，肉香，看著已顯半金黃的兔子，整個人竟與早些時日在長安中完全不一樣。
衣服仍然是名貴的衣服，臉仍然是劍眉星目，人依然是那個不管誰都會贊一句美男子的人，但感覺偏偏變了。
長安中的柳隨雲就如家世一般，風度翩翩，任誰都要稱讚一句世家貴公子。可此刻的他，卻像是一個地痞穿著錦衣華服，但又讓人覺得好像本該便是如此。
「柳三，你別流著口水只等吃啊，柴都快沒了，快去弄點過來。」
柳隨雲用手中苗刀撥了撥火堆，一臉急不可耐：「找什麼，兔子都快熟了，趕快吃完上路。」
「上什麼路？」
「找九龍捲書...。」
李南音沒好氣的瞪了眼柳隨云：「我看你是想趕著上黃泉路才對吧，就沒看出我剛才只想打發掉顧狐狸？」
柳隨雲眨眨眼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鬼才知道，那條狐狸我只想宰了他，沒興趣打交道。」
李南音把烤兔從刀上拉出，把橫刀隨意插在身旁，撕出一半兔肉扔給柳隨雲道：「你回想一下這一個月各方傳來的信息，還有顧天武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按道理他應該在幽州才對。」
柳隨雲咬了口肉，嘴角扯起一個詭異的笑容：「不用想，反正我不會相信他。」
呸的一聲吐出口中骨頭，李南音道：「不相信，你還打算往五台山？」
「誰說要去五台山？」
「喔，那你打算去哪裡？」
柳隨雲吹了吹冒著熱氣的兔肉，滿臉戲謔道：「你說江湖中無所不知的人有誰？」
李南音臉色忽然沈下來，一臉正色道：「不去。」
「嘿，江湖傳聞李浪子與公孫姑娘有一腿，看來是真的？」
「反正要找公孫柔你去便是，我絕對不去。」
柳隨雲聽到李南音如此認真的說話，不由好奇的走到他身旁，繞了一圈，嘿嘿嘿笑道：「空穴來風，空穴來風，嘖嘖嘖...李浪子也難過美人關？」
「滾。」
輕巧閃過一腿，柳隨雲當然知道李南音為什麼不想見公孫柔，但此事卻非要找她不可。
因為這江湖再無人比她更廣博，情報更多了。
「不找她，我們能找誰？江湖之深之遠，你我清楚，除了公孫柔誰能幫我們？還是說你寧願相信顧天武？」
接下這差事開始時，李南音沒想到這麼多，他本來便是想到就做的冒險者，可一出長安，他就後悔了。
「果然是爛攤子。」
柳隨雲聽到這懊惱之言，呵呵一笑便又吃起兔肉，他知道李南音一定會去，也一定會找公孫柔。因為他和他，看似有很多選擇，其實卻沒有選擇。
一個人會成為浪子，大多數原因都是對世界好奇才會浪蕩江湖，希望在年輕時看盡繁花，走遍天涯海角。
如此的人遇上一個數百年的傳說，遇上九龍捲書，又怎麼可能忍得住心中好奇，怎麼會不想辦法觀一觀這難得的繁花。
「走吧。」
「喔，去那裡？」
「找公孫柔。」
吃完野兔，用清澈見底的溪水洗了洗潮是油脂的橫刀，李南音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敵過心中的好奇。
「不是不去？」
「去便去，那來這麼多廢話。」
柳隨雲哈哈大笑兩聲，人已在樹上飛速前進，他早知道這結果，更早就想見見那位奇女子。
江湖是一個傳說特別多的地方，像他柳三公子就是一個傳說。
有關他的傳說是這樣的，江南柳家第三子，是一個敗壞門風的地痞，是一個詭計百出的流氓，是一個不擅劍，擅刀的高手，更是一個每晚都需要七八個女人陪伴才能睡覺的人。別的話柳隨雲都不在意，唯獨最後一句有些意見，但卻想不出什麼語言去辯駁。
不能吧，大損柳三的名號。
能吧，誰他奶奶的可以一晚七八個女人。那是野獸，不是人。
名震江湖的公孫柔也是一個傳說，有人說她很醜，所以才蒙起臉不讓別人看到，也有人說看她的身材與肌膚便知是一名絕世美人。
這不是她名震江湖的原因，美人故好，但弱肉強食的江湖，一個美人不可能讓人好奇又害怕。
她真正名震江湖的是，不管什麼事，什麼問題，她似乎都可以給出答案。代價嘛，當然不輕，而且不是誰都能請動她。
以上的算重要，也不重要。因為對比最後一個，以上的原因都可有可無。
江湖中有一個江湖榜，榜單很小，小得只有十個人，而這十個人被江湖稱為十大高手。當然服不服氣就是另一回事，但不管誰戰勝了他們，都會自動取代原來的人。
第一位，柳老人，柳天雲。
第二位，死人劍，公孫柔。
沒有所謂同名同姓，立在第二位的便是柳隨雲口中的公孫柔！
作為一個女子，坐在第二位，公孫柔的挑戰自然不少。可現在的江湖，已經再沒有人去挑戰她，因為想挑戰的人，都死了！死得一乾二淨，死得全都化作了冢中枯骨。
「李浪子見過公孫姑娘真面目沒有？」
「見過。」
兩旁風景飛退間，柳隨雲忽然想起李南音近些年一直被傳與公孫柔有一腿，不禁好奇問了問，卻沒想到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咦，美嗎？」
斜視一眼興緻勃勃的柳隨雲，李南音臉上抽了抽，有些不自然道：「美，很美，可算是天下第一美人。」
「咦，李浪子對她沒興趣？要知道她可是公開說過若要找男人，這江湖唯李南音一人可入眼。」
「呸呸呸...。」李南音連呸三聲，一臉抽搐道：「這個...你見過便會知道，若到時候柳三公子仍想摘香，包在李南音身上。」
「算了吧，公孫姑娘可看不起我，這江湖唯李南音一人可入眼，嘖嘖嘖...羨煞旁人啊。」
李南音苦笑道：「老子那次就不該管閑事，一位天下第二被九流浪子所救，笑死人了。」
「哈哈哈...原來如此，英雄救美，難怪難怪。」柳隨雲哈哈大笑過後，足下發力搶到前方回望一眼，滿臉戲謔道：「我怎麼看不出李浪子有天下第一高手的風采？」
「嗆」的一聲拔出腰中橫刀，李南音怒道：「滾，老子要是天下第一還會跟你在荒山野嶺烤兔子，不會好酒好菜坐著，左擁右抱。」
柳隨雲掃了眼出鞘的刀，扯起嘴角輕笑起來：「所以看不出很正常？」
「那不是屁話嗎，你先回去掐死你家老頭子，武當山的臭道士，遼東那位七殺劍，還有......。」
「停！不用再說，說再多我也殺不死，否則本公子不會好酒好菜坐著，左擁！右抱？」柳隨雲聽著李南音連珠炮般的人名，急忙截停他的話。
那些人，就沒一個好惹的，怕倒是不怕，但有誰會找罪給自己受。柳三相信如非必要，口中不斷吐出人名的李南音也不會去惹他們。
甚至乎，看到就拉轉馬頭跑了，不然為了一個虛名，打生打死的，多沒趣。
如柳隨雲了解李南音一樣，李南音當然也了解柳三，所以他也就是說說，就算柳三真殺光了那些人，要捧他做天下第一，他也不幹。
因為那絕對是一件麻煩事，麻煩得去到那裡，都可能會有一個莫名奇妙的人衝出來，拔劍便是撕殺。
因為他和柳三不在乎名聲，不代表全江湖中人都不在名聲。要不是近些年的十大高手位位都滿手鮮血，殺怕了江湖人，恐怕誰也落不得一個安靜。
那怕是在江南柳家大宅的柳老人，柳天雲都一樣。
江湖，一言不合拔劍，為名為利亦同樣拔劍，鳥為食亡，人嘛，當然是為財死。
戰勝江湖十大高手的名聲，足夠帶來一生都用不完的財富。不說別的，禁宮之中，你頂著十大高手的名頭前去，那是真正的名與利集於一身，甚至乎連權力也可能會有。
不過沖著這些去挑戰的人，十有八九都是落得一個苦練二十年，一夕歸黃土的下場。很簡單，所謂高手，是人高，武功才高，對他們來說，名利，不過是實力帶來的附屬品。
而抱著名利去練武的人，本末倒置了，武功能高得那裡去？更重要是，沒有一顆高手的心，武功再好，他們也駕馭不了。
是以，滅亡，是唯一。
可惜的是，人心浮動的江湖，許多人都是追名逐利。許多人都忘了闖蕩江湖的初心，忘了練武的初心。
是以，江湖很大，也很小。
是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看那個江湖用什麼方式存在，什麼方式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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