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施針

老人一直在觀察身旁的小男孩，他兒子什麼樣當老子的再清楚不過，能把他兒子心氣那麼高的人氣成這樣，也是很有膽量了。

反正自己的命也不長了，倒不如讓這個有趣的小子試一試。陳光自信的模樣，很容易就感染了老人，所以他才有了這樣大膽的想法，也有了一絲難以置信的期待。

他微笑著看著這個孩子，沒有了往日的威嚴，有的只是慈祥，就像是爺爺看著自己的孫子一樣。

這樣的眼神幾乎是成思瑤的專屬，如今爺爺竟然這樣看著一個只見一面還不知禮數的臭小子，讓她醋意大發，不滿地哼了一聲。

陳光遞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又讓她又氣又恨，牙根都痒痒。她盯著陳光，銀牙咬的「咯咯」作響，心裡暗暗發狠。

「讓你裝，看你露餡了怎麼收場！我成思瑤還從來沒有這麼看人臉色過，既然你三番五次羞辱我，那我一定要加倍討回來！」

她似乎忘了，陳光之所以那麼對她，都是她自找的。陳光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跟他來硬的，他比誰都強硬。這是葯聖閣的傲氣，是他自己的驕傲。

「為了找准穴位，我需要將您的衣服脫下來，您不介意吧？」

陳光笑著問向老人。老人自然知道中醫要在穴位上扎針，所以不覺得有什麼，也沒有反對，他點了點頭。

見他如此配合治療，陳光越發喜歡這個老人了。

成思瑤雖然和爺爺很親密，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該避嫌的時候還得避嫌，所以她出去了。成建林沒有出去，他站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光，要是出現一絲偏差，他一定會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碎屍萬段。

陳光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的寒氣，讓他很不高興，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本來他想親自給老人脫衣服的，但現在改變主意了。

「你，過來給他脫衣服。」陳光指著成建林，用和他之前對自己一樣的命令語氣道。

「你在指使我？」成建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一個小子幾次三番地呵斥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被指使上了，要不是他心理素質強大，早就要被這個鄉下小子給氣死了。

「對啊，你是他的兒子，不讓你來脫讓誰來脫？快點的，別浪費我的時間，也別浪費你爹的生命。」

拿父子關係說事，成建林也沒什麼好反駁的了，其實，他和父親的感情很好，就算陳光不說，他也會出手幫忙的。但現在是陳光命令他來做，意思就不一樣了，意義也不一樣了。所以他很生氣。

成安國越來越覺得這個小子有趣了，不怯場，有膽識，和年輕時的他有幾分相像。

成建林給父親脫完上衣，正欲給他脫褲子呢，陳光卻制止了。

「只是肺部有毛病，你脫人家褲子幹什麼？」

成建林愕然。不是他說讓脫衣服的嗎？只是單獨脫上衣為什麼不說清楚，他女兒為了避嫌都跑到外面去了。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原來是這小子故意耍他們父女倆呢。

天地良心，陳光真的沒想那麼多，不過也無所謂了，少一個人正好也能清凈不少。

陳光施針的時候很仔細，也很謹慎。玄界的醫術之所以更加高明，全都在於「細節」二字。世俗界的普通中醫在施針的時候，只是找准穴位就扎，而玄界的針灸術，每個穴位扎的位置卻是相當有考究的。穴位是一個點，但這個點也是有範圍的，施針的位置必須確保絕對精確，要準確地扎在穴位的某一個點上。這一點，沒有驚人的耐心和驚人的眼力，根本無法做到。

想當初，光是找穴位，陳光就沒日沒夜地練了大半年，大半年時間，在師傅的嚴厲監督下，每時每刻都在練習這個繁瑣無聊的程序，遠不是現在某個醫學高校的所謂高材生能夠相比的。

除此之外，下針的深淺和角度也大有講究。兩年時間裡，陳光和師傅學到了太多世俗界遠遠不及的醫術，這也是他如此自信的原因之一。

他施針時的認真樣子，深深吸引了老人和成建林，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小男孩，成安國有說不出來的喜歡。小小年紀，不畏權貴，做事細心，日後定能羽化成龍。就連成建林對他的態度都有所緩和了。他能當上南陽市的市長，不完全憑藉家裡的背景，真正的決定因素還是他出色的能力。久居高位，他的心性早就被磨練的很成熟，雖然在陳光的刺激下一再失控，但他看人卻並不膚淺，他對陳光的看法和老爺子一樣。不過在此基礎上還要加上目中無人，不懂禮數這兩條。

施針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下來，陳光早已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好了，肺里的淤血和積液已經清除乾淨了，老爺子您又能健康七八年了。」

成安國感受到了身體的變化，他剛想笑，臉卻突然漲紅，劇烈咳嗽起來。

「爸，你怎麼樣？」成建林嚇得使勁推開陳光，一個箭步衝到床前，拍著老爺子的後背。正常情況下，陳光經過淬體，身體素質非同尋常，他這麼一推是不會對他造成絲毫影響的。但施針半小時，他的精力都已經耗沒了，腦袋昏昏沉沉的，用不上力氣。他這麼一推，直接讓他踉蹌了好幾步，幸好扶住牆才沒有摔倒。

成思瑤早就在外面急的不行了，此刻聽到爺爺咳嗽起來，聲音比之前還大，把她嚇壞了，哭著衝進屋子。

「哇」老爺子咳嗽了好一陣，最後張嘴吐出一大塊血塊，又吐出很多黃色水，看著很是嚇人。

「你把我爺爺怎麼了？你還我爺爺！」

成思瑤一下子失去理智，她瘋了似的沖向陳光，對他又抓又撓的，陳光本來就不太舒服，現在更是惱火的不行。

「我爺爺要是出事了，我們成家是不會放過你的！」成思瑤在陳光的耳邊哇哇大哭，吵得陳光直翻白眼。

「麻煩你睜大眼睛看清楚后再來找我麻煩好嗎？」陳光不耐煩地道。聞言，成思瑤轉頭看向爺爺。

老爺子吐出血塊和液體后，臉上的紅潤逐漸回升，精神狀態變得非常好，呼吸也比之前順暢很多。一直觀察他的成建林激動地聲音都變了。

「爹，您好了？」

成安國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服，自從自己的肺受傷后，他都快忘記正常呼吸應該是什麼樣子了，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困擾了他幾十年的肺病，竟然好了！

他的目光驀然轉向陳光，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寶物。

成思瑤回過神來，她放開陳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進爺爺的懷裡，又哇哇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