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南渡士民
「你是誰？誰？」陸顏抿抿櫻桃小嘴道，其實在她心裡早已猜了個**不離十，「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顏――」這個聲音遠沒有了上次的柔美，反倒有些沙啞，但這一次更加動人心魄，陸顏的芳心不禁顫動了一下，這就像，哦不，這就是戀人久別重逢時的喜極而泣的問候啊。
「綉,我知道你在這兒,你出來啊,快出來啊...」陸顏開始撥動布簾,可每次撩開后看到的都是失望。
「好啊,你居然躲著我...看我找到你不打死你...」陸顏一邊嬌嗔道一邊胡亂地掀翻帘子,當她用力挑開一角落的簾角時,突然感覺後背和小腿被什麼東西碰到,隨後全身斜倒......整個人被一個公主抱抱了起來。
「哈哈!」
「呀!」陸顏輕叫一聲,頭頓時靠在了蔣繡的手臂上,雙眸獃獃地望著上面那人。嗯,就是他,一年多不見,書生氣已漸漸淡化,變得英姿煥發,就是黑了點...
蔣綉認識陸顏四年了,但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仔仔細細欣賞她的容顏。一點微不足道的灰塵根本掩蓋不住她細膩光滑的臉龐與肌膚,儘管不算白皙,但這個程度是最好的,黃中帶白的更有韻致,更加動人。如果你假想著隱去她那稍顯凌亂的頭髮,就會發現她可愛萬分的鵝蛋臉,與女性主流臉形相比,她無疑讓人一看忘不掉,魂牽夢繞。
眼睛,對,她的眼睛在她的容貌中起了名副其實的點晴作用,她的雙眸像兩顆烏黑透亮的瑪瑙,其中注滿了晶瑩的水泉,這可不是戴戴美瞳就能達到的效果的,兩顆瑪瑙中凝聚了她甜美的神色、氣質,好像你只看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是喜或憂、想和你說什麼。
蔣綉直勾勾的眼神讓陸顏兩頰立刻飛起兩朵紅霞,呼吸變得急促,由於她的臉距蔣綉太近,她的氣息清晰可聞,蔣綉也隨著陸顏發生反應,他的想得到嘴唇的衝動愈來愈烈,便慢慢俯下身去......
陸顏本下意識地想偏過頭去，但她發現，蔣繡的眼變得凝重，散發出異常柔和的暖光，彷彿將兩人之間一層薄薄的冰冷的陌生融解得無影無蹤。
「嗯――」陸顏嚶嚀一聲，一團熾熱將她捂住，她之前從未感受到這個清秀的書生如此熱情，不由得迎合蔣繡的動作，兩人瘋狂地熱吻起來，觸碰肌膚的快感如閃電般傳遍兩人全身。陸顏纖細的手臂挽住了蔣繡的脖頸，感覺自己快在他胸膛融化了。
一番愛撫過後，蔣繡起身放下陸顏，笑道：「你倒是跑啊，你不是說不想被獻給達官貴人嗎？」
「哼。」陸顏輕拍陸顏的肩，「我就不走，就不走，纏你一輩子。」
蔣綉只覺渾身一霎發冷：「哎呦，你看你身上多臟啊，土頭灰臉的，活脫脫一個小乞丐，我可不想你這麼臟來纏著我。」
這時陸顏才注意到自己這身打扮，實在是不怎麼好看，她也不由得驚呼了一聲。
「這樣吧，你去那邊沐個浴，好好清洗一下。」蔣綉用手指了指。
「哎，好！」陸顏一口答應，正要轉身離去時，蔣綉突然偏頭問道：「對了，需要我替你準備衣裝嗎？」
「哎呀，你這人。。。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呀！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呢。」陸顏臉上火辣辣的，笑罵著走開了。
我不要做好人，我不要做好人啊。蔣綉內心叫喊著。
沐完浴，梳理頭髮，穿上新衣的陸顏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曼妙的曲線與迷人的臉蛋讓蔣綉第一眼看後足足愣了六七秒。乖乖地隆咚，這是哪位天使妹妹下凡啊，蔣綉差點就沒控制住情態，和她成了周公之禮，但轉念一想，如今自己的事業正處於低谷，這樣做還為時過早，不如待將來自己勢力壯大，搞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將她迎娶進門。何況俗話說「溫柔鄉是英雄冢」，如果這時就沉溺美色，那又如何去開創事業？
蔣綉咽了口口水，將她引入席上，自己坐在一旁。
蔣綉本已迫不及待想向陸顏炫耀自己一年多來的光輝歷程，但還是讓了女士優先，先詢問她的情況。
陸顏頓時變得興奮起來，眼睛變得透徹通明：「哎，只怕說了你也不信，這一年我走過的地方可多啦，經歷傳奇得很呢。」
多？蔣綉暗想，丫頭啊，你知道哥走過的地方嗎？北抵內蒙古，南至河南，西達陝西，東到青島啊，範圍囊括了整個中原和河北啊，你能多到哪去？說到經歷傳奇，難道你率領三千娘子軍，大鬧。。。天宮？哈哈。
「我先是在青州繞了一大圈，然後去了河北的。。。咦？那個什麼城。。。名字挺好記的，嘖，可惜我記不太清了，據說當時劉皇叔還在哪兒招兵買馬呢！後來他們離開了縣城，盜賊作亂，我又南下到了徐州，在那兒我跟著一大群人先西去了。。。叫什麼。。。反正就是21世紀的河南一帶，天哪，那裡可亂死了！賊兵們橫行無忌，太可恨了。那群人見西行受阻，又調轉去了東南，一連筆直走了好多天路，結果在一個大湖邊被一支打著『炸』字旗號的流寇打散了，我迷失了方向，又稀里糊塗地回了青州，適逢大壞蛋管亥洗劫北海城，我便逃到了這裡。。。」
陸顏津津樂道，渾然不覺蔣綉面部的變化，當他說罷望向他時，蔣綉直愣愣地呆在那兒，下巴掉下好長一截，嘴巴還一張一合的。
「嘻嘻嘻嘻――」陸顏掩嘴笑道，「壞蛋，你做鬼臉幹什麼呢？笑死人了。。。呵呵。。。」
「咳咳。」蔣綉突然又變得若無其事，驟然恢復常態，「我實在逗你玩呢，還有就是覺得你肺活量真大呀。」
「。。。」
「吹的牛可真大。」
「呀！？討厭！」陸顏笑嗔道，「我才沒騙人呢！我確實是走過這些地方的，不信你瞧。」她從袖中拿出一個「notebook」筆記本和一個派克筆，汗。。。想必穿越時她正在寫日記什麼的，把這些也一同帶了過來，要是穿越時我正在玩電腦就好了。
「這是我這一年寫的記事，你看看。」陸顏有些驕傲地說著。
「。。。。。。」蔣綉翻看了一陣，卻一直沉默，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
「喂！你發什麼呆呀。」
「哈哈哈――」蔣綉大笑，「原來你從一年多前我演講比賽得第一名時就暗戀我啦！深藏不露啊。」
「什麼嘛。。。呀！？你。。。你居然看我以前的。。。」陸顏也沒有一手搶過，而是紅著臉趕緊將筆記本翻到後面，「喏，看看吧。」
天!這丫頭還真把流亡當隨團旅遊了,還真是記下了不少事。略略翻閱竟有四十多篇。其中有採訪他人的訪談,有記載當地人文環境的,好像還有自己尋找食物等一些瑣事。蔣綉一目十行,涉獵一遍:「呵呵,你可真夠浪漫主義的,跟著十幾萬流民逃難居然還有心情記錄這麼多...有時間我倒要好好拜讀一下你的『《陸顏遊記》』,想必徐霞客也甘拜下風吧。」蔣綉確實沒說假,這些記錄了黃淮海一帶人文地理的文章,對今後自己進軍華北、江淮是很有幫助的。
「哼,那是。」陸顏天真地翹起了頭。
「哦對了,途中沒遇到什麼壞事吧。」
「噫,可不少呢.」陸顏垂下頭嘆了口氣,「有好幾次差點就被賊兵們擄走了。」
「啊!?」蔣綉大驚。
「好了,別擔心啦,本小姐人緣可好呢。有一次我就要抓走時,一個壯漢突然衝出人群,見義勇為呀!那人可厲害了，『唰唰唰』幾把招式把十幾個黃巾賊全打跑了,從那以後,他就時常關照我。」
「然後你倆就相互愛慕,然後...」蔣綉咯咯笑道。
「才沒有呢!那人雖然鬍子拉碴一點,但很正直的,性格到有點像韓充。」
聽到這裡,蔣綉心臟猛然收縮。
「他叫什麼呢?看來,我還得謝謝這位。」
「叫...叫那個...對啦!叫呂蒙!這名兒挺熟的,我好像聽過他的故事。」
「呂...」蔣綉差點兒就激動了,克制之後又慢悠悠道:「士別三日...」
「當。。。當刮目相看!對!就是那個吳下阿蒙!小學時我們還學過這篇課文呢。我可遇到名人了。」
「他現在在哪兒?你馬上帶我去找他,這可是位頂尖人才呀。」蔣綉急立道。
「不是剛跟你說過嗎,在一個大湖邊,流民隊伍遭受了一個姓『笮』的賊頭目的襲擊。他和一干青壯年突破了賊兵的封鎖線,渡江往南去了。我卻沒能跟上他...」
【陸顏所說姓「笮」的賊寇便是三國時期的佛教信奉者笮（zuo二聲）融，此人原是陶謙部下，後來調到下邳任職，他以修建佛（和諧）寺為由，竟公然率人洗劫了下邳近鄰，同屬於陶謙治下的廣陵郡，隨後往南投靠了揚州牧劉繇手下的將軍薛禮（不是薛仁貴。。。），做起了江(和諧）賊。】
「可惜!可惜!呂蒙呂子明與我失之交臂呀。」蔣綉手掌按在桌上。
「沒關係嘛,綉。三國時期人才比比皆是,像你說的一些穿越文一樣,主人公隨便逛個街、去趟酒店、下個館子就遇到個什麼大將呀、奇才呀,也不缺呂蒙一個,你說是不是?」
「。。。」
原來，蔣綉早已從陸顏的敘述中判斷出了這一大群流民的身份――正是漢末三國北人遷南的重要組成部分：從北方南渡去江東躲避戰亂的百姓和士人，合稱「南渡士民」。
這是隊伍，規模非常龐大，先後逾百萬人，後來大都成為了建設孫吳的中堅力量，吳國滅亡時，全國揚荊交三州人口在冊者230萬，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是來自北方或祖籍於北，在吳國重量級文臣武將中，「二張」的張昭，張?；「四大都督」中的呂蒙，以及諸葛瑾，徐盛，步鷙，呂岱，是儀，嚴?，薛綜，胡綜，滕胤等人皆是南渡士民。可以想見，若無南渡士民，吳國怎麼可能傲立於三足之中？怎麼可能能有五十七年的國祚？又怎麼可能穩保江東八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