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事情辦成了
我心中一陣緊張,嚴肅地說:「就怎麼樣,陳佳,你可不許亂來。」
陳佳:「反正你不能走。」
壓抑的哭聲繼續傳來。
這真令人心煩意亂,這個陳佳難道是劉備轉世,一遇到難題就哭,可我卻不是諸葛亮啊。
我原本可以公事公辦不管不顧扭頭而去,可心中卻擔心這一走她有個什麼好歹。
陳力這個女兒還真是不讓人省心,敗給她了。
我有點喪氣,停下腳步,點了一支煙。正在這個時候,母親的電話打過來了:「兒子,你不回家吃午飯嗎?」
原來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十二點。
「媽,我在桂花鎮呢,中午就不回去了,別等我了。」我說:「吃過午飯你和爸爸還去紅光廠跳舞嗎?」
「今天天氣不好,看樣子要下雨,就不跳了,我們到圖麻子的茶館唱歌,今天有一個音樂學院的退休老師要過來教我們唱《智斗》。」
聽到這裡,我心中突然一動,問:「媽,圖麻子的侄子還在社區里上班嗎,就是得了小兒麻痹症的那個。」
圖麻子的侄兒今年五十,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痹症瘸了腿,一直沒有工作。圖麻子就讓他在社區幫著打雜,每月有一千多塊工資可拿,足夠吃飯。
「還在社區啊,不過,過兩天就不幹了。」
「為什麼不幹呢?」我問。
母親回答:「圖麻子茶館的那個小妹要回老家結婚,辭職了。茶館里沒人,就讓他侄兒頂上。」
我說:「圖麻子的侄兒在社區你干零時工挺穩定的,何必去茶館呢?」
母親道:「你這就不明白了,以前他侄兒因為是殘疾人,每個月有幾百塊低保可拿。進社區打雜后,低保也被取消了。現在去圖麻子茶館上班,有一千多工資,還可以繼續享受低保,拿雙份錢,這是好事啊!」
我說:「有工作就不能享受低保,圖麻子這麼干不合政策啊!」
母親卻是怒了:「人家侄兒都是殘疾人了,每月多拿幾百塊低保又怎麼了,也就是普通人下兩頓館子的錢。大家裝著看不到就是,你偏偏要較真,還有人性嗎?」
我:「……我就是說說,也不會去舉報的。」
「你敢!」太后氣沖沖地掛了電話。
結束通話,我心中一動,突然有了個主意,心中歡喜,轉身一屁股坐回到沙發上:「陳佳,說了半天話,口渴望得很,倒杯水來,咱們談談,有件事想問你。或許,你免稅的事情我能有辦法。」
「真的?」陳佳知道我點子多,面露驚喜,忙給我倒了一杯子水過來。
我喝了一口,問:「陳佳,你院有多少工作人員?」
陳佳回答說,有門崗四人,護工三十三,辦公室工作人員六人,醫療室一人,食堂的大師傅和小工六人,司機兩人,
我有點吃驚,這都快五十個工作人員了,攤子不小嘛。又問,每月開多少工錢。
陳佳說,護工每人每月五千,門崗三千起,辦公室工作人員四千,醫療室五千,食堂的大師傅六千,小工四千,司機五千起。
我道:「司機和食堂大師傅、醫療室等技術崗位無法替換,門崗需要青年壯年男性,也要保留。至於三十三個護工,六個小工,辦公室的文員,可以開掉一部分換新人,節約開支。
陳佳有點奇怪,說,好好的開人家做什麼,還換新人?
我說,辦公室文員其實沒什麼技術含量,不就是打雜嗎,誰都幹得下來。至於護工更多是考驗一個人的耐心和細心,並沒有什麼嚴格的要求。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換上一批殘疾人,幫他們解決一下就業問題。
「換殘疾人,你是瘋了嗎?」陳佳吃驚地看著我:「我這裡都是行動不便的老人,再請殘疾人過來做工,不是還得照顧他們?」
「這不是正和你探討嗎?」我正色道:「當然,視力殘障人士是不能過來工作的。但其他的,諸如小兒麻痹症患者,只有一條腿的,獨臂的都可以用。反正一句話,六級傷殘以下,含六級的殘障人士都可以到你這裡來參加工作。這事也算是你對社會做了貢獻,自己也又好處。」
「好處……」陳佳突然省悟:「對了,企業聘用一點比例的殘疾人之後,可享受免稅優惠。」
我笑道:「對的,是這樣,只要你這裡聘用的殘疾人比例達到標準,就可以評為社會福利企業,免掉所有的賦稅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個政策我比你清楚,交給我辦好了。」
我最後又安慰她道:「放心好了,聘用殘障人士是積德行善,並不影響你院的日常工作。比如在食堂里幫工吧,也就是淘米、洗菜、大鍋燉肉,只要雙手和眼睛是好的就成。據我所知,很多殘障人士都能有一手好廚藝。不過,你院有的地方需要改造一下,弄些無障礙通道,要花點錢。」
「不用,我們養老院不少老人都坐輪椅的,早就改造出來了。」陳佳眼睛發亮,跑到辦公桌後面飛快地計算了一下,道:「就這麼辦,顧闖,謝謝你,謝謝你。」
辦好這件事,我鬆了一口氣,起身:「好了,到吃飯時間了,我先回去,有消息通知你。」
陳佳還在算帳,頭也不抬:「不在食堂吃了再走嗎?」
「不來,有紀律。」
「要不,我讓人給你加一箱油?」
「懶得跟你廢話,再見!」
離開健福院之後,我回到局裡和王局說起這事,王局覺得可行,讓我放手去干。
下午我又跑了殘聯,和那邊的同志們談了談。
對方聽說我能解決至少三十個殘障人士的就業問題,激動地握著我的手不住地搖著:「顧闖,你可幫了個大忙,我替殘障人士謝謝你。如果事情辦成,就在健福院搞個點,樹個典型。」
現在國家有錢了,政策也好。
殘疾人每月有低保可拿,可以保障基本的衣食。但這裡有個問題,現在的物價年年上漲,省城居,大不易。
就拿早上的街邊攤小面來說吧,從五塊一碗飛快地衝到七塊、十二塊,生活中的其他開銷也跟翻跟斗一樣活潑。
殘疾人按照國家政策,每月有七百多塊錢低保,扣除水電和飯錢之後,根本就沒有節餘,活得不太有尊嚴。
因此,他們大多會另外找份工作。一來可以多拿些錢,二來用人單位可以幫買養老保險,第三工作使用人快樂,讓自己覺得人生還是有價值的。
當然,參加工作之後,低保自然要停下來。好在省城的工資頗高,那點低保可以忽略不計。
以前殘疾人大多在街道福利企業做工,比如在操作台上組裝商品、開機器、給貨物貼標籤什麼的,力所能及。最典型的就是二三十年前影視作品中常見的糊火柴盒,當然,現在也沒有火柴這種東西了。
省城寸土寸金,用地成本實在太高,很多街道小企業辦下去關張或者搬遷了。如此一來,殘疾人就業問題就成為殘聯同志最頭疼的事情。
他們每次去慰問殘疾人的時候,問他們還有什麼需求,有什麼需要政府幫忙的時候。殘疾人回答說,我們不要錢,也不要你們拿東西過來,我們只需要工作,我們想過得像正常人,聞之令人心酸。
這次,我算是幫了個大忙。
接下來幾天,殘聯那邊非常熱心,將殘疾人送去就業。我也在局裡幫陳佳辦理了所有的免稅手續,如此一來,健福院應該能夠扭虧為贏,陳佳也度過了一次事業危機。
當然,她那邊的罰款還是要交的。
可小姑娘好象在賭氣,一直沒有搭理我們,這就不能不上門催繳了。
和女人打交道,還真是麻煩啊!
於是,我就讓一個副科長還有劉洪陪我再去一次健福院。
卻不想,這二人同時搖頭,堅決拒絕了我這個沒有任何威信的領導的工作安排。
劉紅說:「顧闖,你要大義滅親,肯定要吃陳佳的氣,咱們就不陪你去倒霉了。另外,領導你的後院不能起火,需小心說明道理,小心賠罪,我們就不打擾你們這對歡喜冤家的二人世界了。」
眾人都說是。
劉紅繼續調侃:「顧闖工作時間談戀愛算不算違反紀律?」
一個副科長嚴肅地說:「不算。但如果被陳佳打了,可以算工傷。如果被打死了,算因公殉職,評為烈士。」
「烈士就算了,評個壯士吧!」
「咯」一聲,劉紅笑得跌倒在沙發上,辦公室里笑成一片。
我心中煩惱,如今,幾乎全局上下都知道陳佳是我女朋友。
我冤枉啊!
怪都怪財會室的劉姐和洪燕這兩個八婆,她們知道的事情等於全世界都知道。
「你是來問我要罰款的嗎?」在健福院的辦公室里,陳佳徑直提到這事。
「明知故問。」
「好,給你就是了,一點人情都不講。兩千塊前而已,至於嗎?」
「什麼叫你至於嗎,如果不至於,那天我開罰單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爽快地交錢?」我反問。
陳佳有點惱火,打開手機:「我微信轉給你。」
我火了:「你自己去局裡交罰款,轉給我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