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程小肆帶著口諭,攜兩位侍衛來到不起眼的小屋門前。
「叩叩……」木門發出的聲音很沉,讓人覺得主人根本聽不到,於是再次抬手敲了敲。
今日倒是個不錯的天氣,暖烘烘的太陽普照大地,驅走了幾日的寒氣。『吱呀』一聲門開了。
顧雁忊聞聲推門出來,當看見白凈的人有些啞然「...臨溪。」
小肆笑的柔和,除了這個人再也無人喚得起他的名字了「二皇子,陛下傳您入宮。這次太尉府刺傷一案怕是要委任給您了。」
「恩,那便走罷。」顧雁忊關好門,整整衣衫,隨著一眾踏進輝煌的宮門。路程聽了臨溪講了昨天發生的事,思索後來到高殿,無人。
「二皇子切稍等,奴才這就給您傳話去。」程小肆託了托衣袖俯身退出去。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顧雁忊修長的身影就那麼靜靜駐在華麗高顛中央。面色依舊如春風,不知所想。
「皇兒久等了,寡人方才有些事耽擱了。」眼前的人黃袍加身,面色帶著有些不明意味的笑。顧蕭揚早已不是少年肖勇,成熟威嚴之味很是攝人。后旁隨著乖巧溫順的程小肆。
顧雁忊頷首一笑「陛下日理萬機,應當。」
坐在高位的他,看著眼下姿態謙卑的人,顧蕭揚忽然開口詢問一句「皇兒多年未見你額娘肯定很是想念了?」
顧雁忊仰頭看著高坐龍椅之人「羊羔皆有跪乳之恩,何況雁忊為人子的。」
「如果朕說,你把太尉府一案調查清楚,就允你去看她呢。」顧蕭揚直白的盯著他,不放過這個兒子的一絲一毫變化。
「定當竭盡所能。」顧雁忊輕飄飄回之,點頭彎腰,斂去眼裡痛苦之色。去看而不是去見……
「還請陛下能讓延尉正協助此案。」顧雁忊再次開口,輕緩緩的。
顧蕭揚看著還未抬起頭的人,沉默二三后答應了「好。」
待到顧雁忊離開,顧蕭揚耐人尋味的問程小肆「他身邊還是沒有一人嗎?」
「是,陛下。」
自顧雁忊獨居宮外,身旁一直從未有侍從奴婢,滿朝大臣都快忘記還有二皇子了。唯有大皇子整日想盡辦法讓二皇子難堪,才能喚醒眾人的記憶。
顧雁忊離開皇宮,直接來到了太尉府。府前幾個小廝在搭梯子取下高掛的燈籠,旁邊的人捲起地上紅毯。去年太尉壽宴整個府上可是熱鬧了七天。顧雁忊正要抬腳進門,卻被一旁的侍衛攔著。
「你是何人!」府上剛出了事,他們這些守衛自然也被姜攀好生教訓過了,此時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顧雁忊不慌不忙,亮出御賜牌「陛下委我調查此案。」
「叩見皇子!」門衛連忙跪下,心裡那個苦,沒錯,他就是當時還截過延尉正兒子索要請柬的人。若這些人強硬點,他這門衛早就當不成了!
「無事,起來吧。」顧雁忊回他,侍衛再抬頭看去時,只有個背影留給他。
顧雁忊一人就這麼踏進太尉府,來來往往不少人行禮,好歹是皇家人。姜攀聽到來報,便出門相應,於後庭相見。
「參見二皇子,家父如今昏迷不醒,不能親自迎接,還請二皇子見諒。」姜攀是從心裡鄙視,一個混的還沒有他好的二皇子,能幹的了啥。這皇帝居然派一個無能之輩來查,莫不是這案子想敷衍了事?!
「無妨,勞煩公子帶我去看太尉。」顧雁忊自是知他心裡如何想,並不理會。
「請二皇子隨我來。」姜攀面上沒什麼笑意,抬手請。
顧雁忊點點頭隨上,在旁看到姜攀左手垂吊,可以看的出傷是有些重。不免開口「昨夜發生了什麼?可否詳說。」
姜攀點頭「自然要得,昨日家父正與群臣暢談痛飲之際,哪知忽然迎面來一個黑衣人刺傷家父。后眾人大亂,又撲上好些個黑衣人,我與那賊人刀劍往來不慎被劃了一劍在左臂,好在御林軍來的及時,將人拿下。不過還有漏網之魚。還請二皇子徹查此案,懲治兇手!」
顧雁忊見姜攀面色氣憤,看的真真切切。兩人談話間來到太尉修養的院落,顧雁忊看去,門前竟是禁軍坐鎮於此。見二人至,領頭的上前迎接「參見二皇子,公子。」
「臣接到陛下命令,協助二皇子調查此案。二皇子有何處用到臣,儘管開口。」
顧雁忊點頭,微微一笑「好,如此就有勞趙將軍了。」這趙焱早些年是戰場踏著多少人骨血活下來的,也是前兩年才升職坐上這禁軍統領這位子,從軍中的出來,身上多少還留著豪邁的性子。
「不客氣,不客氣。」趙焱撓著頭,看著顧雁忊,這二皇子真有那些眾臣所言的那般無用嗎?不過看這身板倒是蠻沒用的。
二人進到裡屋時,整個屋子充滿著淡淡的藥味。顧雁忊眼睛掃過床尾后的帷幔,在輕輕晃動。他上前幾步,停在床前。太尉仍是昏睡中,因為失血過去的原因,面色蒼白,整個人看上去毫無生氣。
「父親昏迷不醒,不能跪拜二皇子,小的代替父親向二皇子問好。」這時,姜攀猛地跪在地上。
顧雁忊回頭看他,素衣翩然,波瀾不驚「起來吧,太尉傷勢如何?可換過葯了?」
姜攀答道「回二皇子,清晨時柳太醫來過一回,換過葯了。」
在太尉府並沒有了解多少事情,太尉昏迷不醒也了解不到什麼。顧雁忊有些頭疼了,無頭無尾,從何而查?舒了口氣,還是先排查有無嫌疑的眾臣,不然怕是要耽誤了多少朝中大事。?
在大魏,監獄分中央獄和地方獄。中央獄又有燕京獄和內宮獄。燕京獄里關押欽定重犯,內宮獄里關押王子皇孫,宮廷內部人犯。太尉被刺一案,眾臣皆被關押在燕京獄內。燕京獄位於京都最南邊,佔地百里,乃重兵把守。獄門上方刻著青面獠牙的像,旁邊匾上是魏太宗時親自題字『傾權官員,皆此布衣』。
顧雁忊到時,正值晌午,前幾日結的冰柱,此時也融化,滴答滴答化水落下。邁步上前「我奉陛下命令,徹查太尉一案。」
「參加二皇子!」把守的眾兵俯首叩拜,聲音洪亮,後起身打開牢獄大門。
「二皇子請,諸位大人都在天字型大小牢里。」兩獄卒為顧雁忊引路,眼裡多多少少大打量著傳聞的二皇子。
雖說眾臣因嫌疑被關押,但到底是正品官員。到了牢里啊,這些個看守迎來的還不是一群祖宗,不敢怠慢。萬一哪位大人在牢里出個什麼差錯,哪裡是他們擔的起阿!這早盼晚盼可是把這接手燙手芋頭的人盼來了。
走了一半,顧雁忊像是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問道「諸位大人可有審過了?」
那獄卒一愣「回二皇子,還沒有。」
顧雁忊點點頭,看著他說「你去請判官先審各位大人吧。」
「啊?」獄卒的疑問,換來的是顧雁忊的回頭,得到是一雙沉寂清幽的目光「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顧雁忊看著獄卒離開,拂拂衣袖,朝前面引路的獄卒道「去延尉關押的牢房。」
當顧雁忊看見延尉的時候,那人泰然自若的起身向他行禮。獄卒打開牢門,顧雁忊扶起跪下的人「延尉受苦了,茲事體大,非容輕議。」
「臣自是明白,眼下情況如何?」孫廖殷撫著鬍鬚詢問。他做官十幾年還是頭一次碰到今日這般案子,受害人是當朝太尉,這案子背後不知何人操縱......
「尚且難以斷定,知延尉與此事無系。」顧雁忊走出牢門「大人請。」
話說這份上,當然是來放人,孫廖殷謝過。這二皇子什麼都沒審怎知他便沒有嫌疑?
「多謝二殿下,此時可要去審關押的刺客?」他也是耳目幾許,被捉拿的刺客自然成了第一位對象。
顧雁忊卻輕輕搖頭「不急一時。」眼下要緊的還是排除沒有嫌疑的眾臣。
孫廖殷聽他說不急,也知這位二皇子另有考慮,也不多問,還真是冷啊。
「孫大人,此處歇息之地在何處?」
「...」頓了頓,孫廖殷覺得是自己疏忽了這位二皇子,連忙帶路「殿下隨我來。」
「二殿下,這案子可需有人協助?」這樣的案子總不會全全交由一個無權無勢的二皇子來負責吧,陛下放心?
「陛下命延尉正喬大人協助於我。」顧雁忊回。
孫廖殷點頭,輕撫一把鬍鬚「喬煬阿,也好。喬大人雖有些迂腐固執,但是疑案懸案他可是解決了不少。」
一路彎彎繞繞,到了燕京獄後院,孫廖殷官居延尉,一天呆在這裡的時間,比他在府上都多,站崗的下人見他到來恭敬問好,把二人引入大廳,又奉上熱茶。
顧雁忊端起熱茶,用杯蓋輕輕划著茶盅,熱氣冉冉飄出,令那張臉在霧朦中顯得很是縹緲。顧雁忊緩緩開口「現下入冬,大人年事已高,又在牢中過了一晚,多注意身體的好。」
孫廖殷一愣,這二皇子尋歇息之處竟是為他著想,本以為是嫌自己怠慢了皇家子弟。起身拱手「多謝二殿下美意,下官且去添件衣裳,還請二殿下稍等。」
顧雁忊點頭,吹散熱氣呡了口,而孫廖殷前腳剛走,方才的一名獄卒手上捧著冊子來了。
「二皇子,這是判官大人審過的名單,上面是沒有嫌疑的,還請二皇子過目。」獄卒把冊子遞上。
「好,你便退下吧。」顧雁忊放下熱茶,隨手翻了翻。呵,當晚太尉宴上所有的官員名字全在上面。顧雁忊用手摩擦著名冊,眼裡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