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神的往事(10)
「...阿鴻,不是所有魔族都喜歡麻煩的。」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
看著慕池燦爛的雙眼,燕鴻雙唇輕抿,倏地背過身去。
隔了幾秒后,才傳來她的聲音,聽上去悶悶的。
「我已答應你去魔界,何時滅了那隻蛇妖?」
「現在。」
慕池的唇角依舊掛著一絲勝券在握的笑容,白皙的指尖漸漸凝聚出了精純的紫黑色魔氣,幾米之外躺在榻上正昏睡的余睿忽的眉頭緊鎖,一道黑影漸漸從他的體內被隔離了出來,緊接著黑影忽的劇烈震蕩,連帶著周圍都浮現出了一層濃重的怨氣。
然而還未等這團怨氣成型,慕池忽的將指尖的魔氣彈向此處,伴隨著一陣凄厲的尖嘯,室內重新歸於平靜。
看過眼前的一幕,燕鴻雖然面上不顯,心底卻是極為驚異的,她看不出慕池的深淺,雖然早就知道他的實力定然不差,卻是第一次認識到自己與他之間深遠的差距,更是知曉像他這種人物,若是有心危害一方,該是怎樣的罹難。
「怎麼,阿鴻被我嚇到了?」
收手半天,仍不見燕鴻動彈,慕池不由好笑地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這小傢伙,親她的時候都不見有這般呆愣。
「...沒有,師哥沒事了吧?」
「沒事了。」
雖然明知燕鴻只是在轉移話題,慕池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覺著心中發悶,那該死的男人就那麼重要?
「恩,我們...走吧。」
最後看了幾眼仍舊昏睡著的余睿,燕鴻在心底長嘆一聲,終是沒敢再靠近他。
她怕他忽然驚醒,怕他怪她自作主張,怕他被自己害死,慕池還在身側,他太過危險,還是早些帶他離開為妙。
「你對他到還真是仁至義盡。」
「他是我的師哥,只是師哥。」
雖然余睿沒說,但燕鴻感覺得出,他一直在避著自己,十年來一直不願承認的事情,現在也該面對了。
十年前,余睿是如何的驚才艷艷,他想管松月嶺的事情,豈會沒有別的選擇,無非是在逃避什麼罷了,可逃避的是什麼,不言而喻。
「很好。」
同為男人,慕池豈會讀不懂余睿在看向燕鴻之時的感情,雖然不知今日為何他們都抱在一起了卻沒有被燕鴻知曉他的心意,但慕池自認自己的感覺不會出錯,他的小傢伙,還真是很厲害呢。
一路上,燕鴻有意放緩速度,當二人來到北海的時候,已經過了整整四日。
「怎麼不進去,你在怕什麼?」
見燕鴻在蓬萊閣前兜兜轉轉無數圈,卻依舊沒有進去的意思,慕池不由有些不耐煩,他可還等著帶她回魔界玩呢,到底要在這裡墨跡多長時間?
「沒什麼。」
有了慕池的催促,燕鴻也不好再磨蹭,馭起靈劍一頭竄入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凡間仙境——蓬萊閣當中。
然而在外界看來平靜到祥和的蓬萊閣內,卻是仿若賊人過境,被攪得天翻地覆,千年古樹被攔腰折斷,有著無數仙草植株的土地被毀了大片,燕鴻越是往裡走,周圍的景象就越是糟亂。
心中早有警惕的燕鴻,終於走到中心見到白澤的時候,還是不小的吃驚了一下。
不過雖然驚訝,她卻沒有忘記自己平時戰鬥的本能,在見到正與白澤纏鬥在一起的人的剎那,便躥到了一旁的一塊巨石後面,小心翼翼地觀察起這個不速之客來。
來人是個女子,身著明艷的金色衣袍,燕鴻翻遍記憶,也沒能找到一個與之有關的人物,不免猜測她與魔族的關係。
然而隨著她與白澤的打鬥,燕鴻不由得否定了這種可能。
這女子的靈力,是與魔族相對的金色,純金色!沒有絲毫的魔息摻雜其中。
意識到事情可能沒有那麼簡單,燕鴻不免緊繃起了身子,以她多年的閱歷,即便是單屬性的金靈根,也不該有如此純正耀眼的金色靈力。
反倒傳說中有一種人,擁有這種顏色的靈力,可既然是傳說,就要知道,他們不該存在於此。
傳說修者修鍊成仙后,登入仙界,才算是真正脫離肉體凡胎,而仙人的靈力,便是純金色的。
按理說,仙界之人不應進入凡界,可即便是白澤,在與此人交斗的時候都處於下風,若說只是個普通人物也不大正常。
「燕鴻,出去!!此地太危險!!」
「你說晚啦,這位小朋友要死掉了呀~」
即便在白澤開口的同時,燕鴻就已經見勢不妙轉頭就跑了,卻還是沒走開多遠的時候被一道金色的靈力靈箭擊穿了心臟,當時便止住了腳步直直跌倒在地。
而她剛才用來當做遮蔽物的那塊巨石,也被穿透了燕鴻胸口的這隻金箭擊穿,直到燕鴻倒下后,才後知後覺地轟然爆裂,造成的聲響混雜著白澤憤怒的咆哮。
「你個瘋子!!」
靈箭刺穿燕鴻之後並沒有消失,反倒不斷擴散著屬於它主人的靈力波動,叫燕鴻連想要靠自己的靈流止血都做不到。
她甚至能感覺到心臟與靈箭之間摩擦的觸感,一下又一下...劇痛無比。
燕鴻的雙手從極力地扣進地面,到無助的蜷縮。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渺遠。
隱約間,她見到了一道朝著自己飛奔而來的黑影。
那是什麼呢?
她想。
......
對於自己出場跪這件事情,燕鴻是有些拒絕回憶的,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之久,可她的胸口依舊會時不時傳來陣痛。
慕池告訴她,魔界裡面靈氣稀薄,不適宜她養傷,等她的傷好后再帶她回去。
而他自己也不像去北海蓬萊閣之前,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在一周之前確認她恢復到可以照顧自己后,就消失了。
沒有了慕池在身邊,燕鴻才終於有時間來回憶之前的事情,她不笨,醒來后雖然沒有問起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卻聯想的到那時臨失去意識的時候見到的黑影是什麼。
慕池救了她的命,雖然只是逼迫白澤和她結契,但救了就是救了。
之前僅是解個毒都要算上一筆賬的慕池,這次竟然反常的什麼都沒有說,燕鴻覺著這太不正常了。
可人都走了,她也沒處找人,只得閑來無事,將白澤叫來身旁做個伴。
「白澤,你說你到底落了什麼把柄在他手上,叫你半口怨言都沒有,直接與我結了契?」
「笑話,我堂堂神獸,怎會有什麼把柄?與你結契只是為了救你性命,等日後可是還要解除契約的。」
「...好,待你修成人形,我便與你解除契約。」
向白澤這種天生知曉萬事的神獸,即便祥瑞普身,也無法修成人形,這是規則。
因此,在聽了燕鴻這頗為賴皮的話后,白澤湛藍的獸瞳中頓時多了幾分惱怒,雖然明知燕鴻不會輕易解除這契約,但不解就不解,說這種空話有意思么?
可在接觸到燕鴻那滿是誠意的視線時,白澤將要說出口的質疑憋了回去,索性這小傢伙是個有趣的,等她死後契約自然消失,罷了,跟著便跟著吧。
「這是你說的,到時可不要反悔。」
「自然。」
此時的燕鴻並不知,白澤是不能修成人形的,起碼在這個位面不可以。
那日與白澤在蓬萊閣纏鬥在一起的確實如燕鴻所料,是上界下來的仙,那女仙子似乎是死了留在凡界根骨平庸的夫君,對這天地道則極為怨恨,立誓就算神魂俱滅也要將這世界給搗的天翻地覆。
許是實力太過強橫,在上界折騰了一番后,竟是直接衝破了結界進入凡界,此時的天下並沒有燕鴻周圍這般寧靜,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早已被摧毀地不成樣子,簡直是人間罹難。
可作為一個上界實力在中上乘的仙,她的破壞力在一個月才達到如此效果未免太過奇怪,然而燕鴻並沒有心力去思索這般,或許只是白澤在那一戰中將她重創而已。
若不是燕鴻耐不住寂寞今日叫了白澤來找她,她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得知這一消息,看著清閑無比的白澤,燕鴻不禁有些惱火。
「你是受了傷嗎?」
「沒有啊,小鴻兒為何這麼問?」
「那人間遭受重創,你為何不肯施以援手?」
「我是你的契約獸,實力受你影響,在厲羽仙子那裡,已經弱得不成樣子了。」
「你故意的?」
「......這次還真不是,我之前沒想過上界會出問題。」
聽了白澤的回答,燕鴻深呼吸了幾下,才有些頹廢地鬆開緊攥的雙拳,因剛才劇烈的情感波動,她的手心早已變得通紅,那上被壓出的指甲印已滲出了血絲。
「所以,是我的錯。」
「是也不是,我曾說過,萬事萬物都自有他們命運,你干涉了一次,卻不會幹涉無數次。」
「可這次是因為我,我可以現在和你解除契約嗎?」
白澤湛藍色的獸瞳閃爍了幾下。
「可以,但解除契約之後,我會受到誓言反噬,同樣不會恢復戰鬥力。在與你結契之前,我立下了三百年內不與你結契的血誓。」
「是慕池?」
雖然燕鴻對自己為何會在性命垂危之際與白澤契約成功早有猜測,卻還是想要確認一下,確認自己的罪名...究竟有多大。
「是啊,你當時重傷垂危,只有與我契約,你才可以被我的靈力滋養神魂、修復心脈,慕池就是因為知道這些,才逼我立下血誓,與你契約救你一命。」
白澤神色淡淡的敘述,將那時的情景給說的沒了一點緊張之感,但卻不妨礙燕鴻想象到那時的情況。
哪有誰會甘願被束縛,定是慕池用了什麼法子將白澤給逼迫到了無路可退的境地,不然,它怎會與這麼弱小的自己結契?
「抱歉,我會償還給天下。」
「小鴻兒,你不必如此,並不是你一人的錯。」
「可這因我而起!」
直到此時,白澤才看清,燕鴻的眼底不知何時,已經布滿了血絲。
她很痛苦。
它一直都知道她在知道事實之後就會有如此反應,所以她不問,它便一直沒有主動告訴過她。
她是一個很好的孩子,總是將許多事情攬在自己身上,從小到大。
當初在崑崙後山的時候便是,她騙過了所有人,就連它都以為她經常跑來禁地是太過自信自己的修為,來禁地闖著玩,直到他有次無意間發現,她來後山,多半是為了治傷的。
因為它的緣故,後山長出了許多珍奇藥草,她有時在外歷練的狠了不敢上報宗門,便來後山碰運氣...
她獨自背負的責任太重了。
「小鴻兒,外面已經這樣了,你即便想要彌補,又能做些什麼呢?這是天命。」
「那便逆天。」
似乎被燕鴻眼底的堅毅說服,白澤張了張嘴,沒再開口勸誡。
這孩子固執的很,說不通的。
「我累了,你先回去吧,讓我自己一人靜靜。」
直到見白澤默許了自己的決定,燕鴻才輕聲開口,聲音充滿了疲憊與倦意。
「不必多想,很快就會過去的。」
三界被毀,重新演化萬物,滄海桑田也不過如此。
「...恩。」
白澤看了燕鴻半天,並未發現她有什麼異常后,便甩了甩自己滿是厚密絨毛的尾巴,運起周身祥瑞,轉身離開了。
...
直到白澤離去許久,燕鴻才稍稍彎曲自己的手指,將目光移到掛在旁邊架子上的靈劍上面。
在心底默念了一道劍訣,只見長劍忽的散發出淡淡的華光,震顫出聲。
燕鴻將此看在眼中,右手做訣,慢慢的抬起直指上方的屋頂。
靈劍應訣而起,嗖地一下滑到半空,震顫著停留在燕鴻頭頂,它的上方漸漸出現一個光膜,取代了屋頂的模樣。
「天道,現身。」
剎那間,只聽得屋外雷聲陣陣,天地頓時昏暗了起來,而燕鴻頭頂上方的光膜中,也漸漸浮現出了一道黑色人影。
人影從顯出身形到出現在房中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似乎是等待燕鴻的召喚許久,他才剛一在燕鴻面前站穩,便迫不及待地先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