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趙可橙
何大夫摸了摸山羊鬍子暗忖:「我醫館里倒是有一筐橙子,前些日子也給了一些給一個少年小友,只是不知是不是那萬姓小友的?罷了罷了,既不確定,不提也罷!若有緣,他日必會相見!」想畢,說道:「我剛才聽見你夫妻二人說這孩子還沒起名字?」
趙長福忙點頭道:「正是還沒起。三丫頭的奶奶說了,這孩子是賤命,起了名字怕是不好養活,因此合村都喊她『三丫頭』。」
何大夫聞言,氣得瞪著眼睛道:「哪裡來的黑心老婆子?她說誰是賤命?我看這孩子非但命不賤,今後還會有一番大作為呢!」
趙長福聽見何大夫罵自己的娘是「黑心老婆子」時,臉色尷尬至極,忙把頭低著,差點就要碰著胸口了。
李氏伶俐,聽了何大夫的話,立即陪著笑道:「既如此,我有個不情之請,只是不知何大夫答不答應。」
何大夫爽快地一揮手:「但說無妨!」
李氏笑道:「三丫頭的病是何大夫醫治好的,我斗膽請何大夫給她起個名字,不知道使不使得?」
何大夫朗聲笑道:「這算什麼不情之請!卻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沉吟片刻,道:「既然這孩子是被一個持有橙子的小哥所救,兼且她又伶俐可愛。依我所見,這孩子就叫『可橙』吧!你們依了我,這孩子日後可有大造化呢!」
李氏念了幾遍「可橙、可橙、可橙」,當下展眉笑道:「這個名字好!多謝何大夫了!」李氏看了一眼趙長福,道:「今後就不喊三丫頭了,大家都得喊可橙!你回去可得跟家裡人說了!」
趙長福應了一聲,心想:「不知道娘知道了又會怎麼鬧呢!算了,不理娘了,便是不起名字,娘一天都要鬧三丫頭好幾次,不是打就是罵的,看著也心疼。不如乾脆起了名字一了百了!」便笑著說:「這名字起得好極了,可和兩個姐姐都對上了!」
何大夫道:「哦?橙子的兩個姐姐叫什麼?」
趙清聽了何大夫的話,暗自腹誹:「你才橙子呢!」轉念一想這名字雖不是特好聽,但好歹比三丫頭強多了!總歸這名字也算是答謝救命恩人的一番意思。便睜著圓滾滾的眼睛望著何大夫笑了起來,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惹得何大夫又摸了摸她的小臉。
李氏笑道:「大姐春杏,二姐秋梨。」
何大夫點點頭:「不錯不錯!都是好名字!」
千恩萬謝地告別了何大夫,趙長福抱著趙可橙拉著李氏被余甘子送出了何大夫的醫館。
堅子正在外面探頭探腦的呢,見他們出來,忙迎上來問:「三丫頭可好了嗎?何大夫給診治了沒?」
余甘子瞥了堅子一眼,叢鼻孔里「哼」了一聲,啪的一聲合上大門。
堅子也不生氣,還是一個勁地問趙長福:「長福哥,三丫頭怎樣了?」
趙清,哦,不,現在是趙可橙了。趙可橙從趙長福身上跳下地,笑著說:「堅子哥,我好啦!何大夫給我吃了一顆葯,我就好啦!」
堅子大喜過望:「吃了一顆葯就好啦?何大夫真是神醫呀!」
趙可橙心想,我本就好了,只是還有點發燒而已。不過那老爺子的葯真管用,吃下去受用極了。頭不痛了,喉嚨也不幹了,胸也不悶了,腿腳也利索了——
一行四人上了牛車。
與來時不一樣的是,趙可橙好了,這會子趴在牛車的邊沿看這個看那個,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興奮不已。
李氏有點納悶,這孩子落了一回水,似乎性情都變了呢!莫非真如秋梨說的「突遭變故以致性情大變」?不過活潑一點總歸是好事,只是自己總不大習慣,感覺好像換了個女兒似的。
這個念頭嚇了李氏一跳,難道還換了魂魄不成?不會的!不會的!李氏盯著三丫頭沒有巴掌大的小臉,那臉青白青白的,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不是三丫頭還會是誰?她不停安慰自己,大概三丫頭以前被她奶奶嚇怕了,才會膽小怕事,不言不語的。如今既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膽子大起來也並非壞事!
趙可橙不知道李氏在想些什麼,她看了兩旁貧瘠的土地,三三兩兩的莊稼,覺得一點意思也無。便跟李氏說要坐到前頭去。李氏不肯應允,說你身上還燙著呢,吹了風可怎麼好?
趙長福拗不過趙可橙,只得說:「他娘,讓三丫頭——啊,不,讓可橙過來吧。我給她擋住風就是了。」
二大爺家的牛車除了頂部蓋了一層茅草,四周並沒有帘布遮擋,只用一些簡單的木條製成一個框架。趙可橙很輕易就爬上了車頭,趙長福一把接住她,將她放在自己腿上,用大襖緊緊裹住,只露了兩個眼睛出來。
堅子一面趕車,一面回頭望著趙可橙笑:「三丫頭,這是你第一次坐牛車罷?」
趙可橙說道:「是的呢。不過堅子哥,我有名字啦!剛才何大夫給我起了個名字,我現在叫趙可橙哩。」
堅子「嘿嘿」笑道:「趙可橙?怎麼起了個這麼好聽的名字?是什麼意思呀?」
趙長福便笑著解釋了一番。
堅子聽罷,笑了起來:「這麼說,這名字倒是挺有意義的。好了,三妹,堅子哥以後就喊你『橙子』咯?」
趙可橙皺著眉頭:「我可不能吃。還是別喊橙子了吧?喊我可橙不行么?」
堅子便喊了一聲:「好的,可橙!」
可橙忙應了,又問趙長福:「爹,那邊種的是什麼?」
趙長福道:「哪裡有什麼呢,不過是一些雜草罷了。春分未到,還不急著點豆子哩。過段日子插了秧苗,下一場春雨,就差不多要點豆子、秧番薯苗了。那時兩旁種滿了莊稼,綠油油的,這才叫好看呢!」
可橙想象一下:黃泥路,兩旁碧綠的莊稼,天上飄飛的白雲——的確是挺好看的。心中不由得嚮往了起來。
李氏坐在後面道:「可橙呀,你今年六歲了,怕是你奶奶今年會喊你下田插秧了。」
可橙道:「下就下唄!又不是沒下過!」她前世是留守兒童,每到農忙沒少跟外公外婆下田插秧、割稻穀、種菜拔草的。雖說自成年讀大學后就沒有做過,但總歸還是記得怎麼做的。
堅子笑道:「喲?聽可橙的語氣,好像下過田插秧呢!」
趙長福忙到:「哪裡下過?她瞎說的罷。」
可橙道:「我是沒下過,但我見過。插秧又不是什麼難事,既然見過,到時肯定會的。」
三人聽了可橙這話,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來,堅子道:「長福哥,我看可橙這孩子怎麼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氏忙道:「可不是!這孩子以前膽子小得什麼似的,如今落了一回水,倒大膽多了!」
堅子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嫂子別怕!我瞧可橙是個有福氣的呢。聽周大娘的語氣,何大夫是個了不起的人呢。但他都願意給可橙取名字,可是可橙這孩子以後不簡單。」
李氏道:「但願如此。」嘆了一口氣,又說:「我也不求她大富大貴了,我只希望她以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夠了!」
回程可比來時慢了一點,到家時已接近午時。
堅子把趙長福一家三口放下車,不理趙長福苦苦留飯,馬上就趕著牛車走了。
三人進了院門,見一家子齊齊整整十口人分了兩桌在堂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