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失蹤三十年 12
讓沈攀心亂的有兩個方面,一是董家田這一趟日本之行的緣由,雖然說他並不想去糾結那麼多,可這勢必會對他造成或多或少的影響,至少會讓沈攀忍不住去思索這個問題的根由。
其二,也是最擾亂沈攀思緒的就是來牛久市這邊路上一晃而過的那個好似熟悉的背影。那是在經過茨城縣城的時候看見的,背影一閃即逝消失在人群中,可沈攀卻敢斷定自己真的認識那個背影。
之後無論是在車上還是吃飯,抑或是在松崗伸矢的失蹤現場,哪怕是在沈攀思考案情最入神的時候,這道背影仍然會時不時的在他腦海中閃現。
這究竟是誰呢?此刻沈攀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他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是看錯了,作為一名合格的刑警,沈攀對自己的眼力以及判斷能力是有著超乎常人的信心,長達半天沒能回憶起背影的真實身份,沈攀知道只剩下最後的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見過這道背影的時間太長、時間太短,僅此而已。
按理說現在沈攀應該放下這道背影拋開因此而來的疑惑全身心的投入到松崗伸矢的失蹤案當中,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沈攀想要這樣做的時候,他的潛意識彷彿就在不停地提醒著他,讓他一定要高度的去重視這道背影,否則以後他將會後悔莫及。
站在窗戶跟前,單手托腮,沈攀好似在凝視著窗戶搖曳的樹枝,然而他的腦海中卻是在翻江倒海......是的,他在挖掘自己的記憶,他想要從記憶深處挖掘出這道背影。
至於松崗伸矢的失蹤案,包括放在房間茶几旁邊的厚厚的兩摞卷宗,沈攀沒有心情去翻閱,不把心中的疑惑解開找到答案沈攀不會善罷甘休。
事實上,還在松崗伸矢的失蹤現場沈攀就多次走神,他暫時也尋摸不到原因,不過沈攀知道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那就是回憶起那道背影的身份,然後他才可能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偵破這個三十年來日本警方一直苦苦尋覓答案的案件中去。
十分鐘......半個小時......沈攀來房間窗口來回的踱著步,他已經數了無數遍,酒店房間的寬度是七步半......回憶的時間線在慢慢的拉長,從一個月之前到一年之前,並且還在繼續的往前緩緩地延伸著,沈攀的雙眼半眯著,眼神茫然而無神,偶爾會突然閃過一道精芒,然後他會停頓數秒鐘再搖搖頭繼續保持著之前的步頻踱著步......
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窗外的夜空已經完成的蛻變成了一張巨大的黑幕,霓虹燈下的街頭也只有偶爾呼嘯而過的機車的噪音,沈攀用力的搓著下巴,他有感覺,自己快要接近了真相,他莫名的有些激動,身軀有些顫抖。
停下腳步,沈攀垂著頭死死地盯著拖鞋的鞋尖,剎那之間,他兩眼的瞳孔緊緊地后縮,兩隻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條微不可見的縫隙。他終於從記憶的最深處挖掘出那個背影的身份了,是的,他在自己的意識深處把那一道背影的身份掏摸了出來。
在周珊犧牲的那一幕場景的最後是郎中帶著他的幾個馬仔倉皇逃竄的背影,而沈攀今天一晃而過看見的那道背影,就正是郎中那個該死的跨國毒梟最忠心耿耿的幾個馬仔中的一員!
半晌,沈攀抬起頭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他的眼神猙獰而充滿殺意......在國內,這幾年沈攀的腳步幾乎遍布了大江南北,他也拜託了請求過無數的人脈關係,然而,郎中就好似徹底的失蹤了一般,無論在哪個角落沈攀都沒能再找尋到甚至是聽到他出現的蹤跡。
「這趟日本之行來得好啊,來得真他娘的好,哈哈哈哈。」驀然,沈攀仰頭朝天狂笑起來,笑聲響亮到幾乎整棟樓都能聽講,就連下面路上路過的兩個行人都忍不住停下步子抬頭往上看來。
漸漸地,沈攀的笑聲越來越低沉,兩顆豆大的淚珠從他的眼角緩緩落下,沈攀緊緊地咬著牙不敢鬆開,他害怕自己一旦鬆開牙關就會禁不住嚎啕大哭。如果這種行為傳出去傳到了本田恆一這些日本警察耳里,這丟臉豈不是丟大了,好歹他現在代表的是咱們國家的警察形象來著,這點輕重緩急沈攀再是失態心裡還是可以把握住的。
然而,無論沈攀把牙關咬得多緊,哪怕是他的嘴角已經淌著血,哪怕他的牙齒已經咬緊得「咔咔」作響,他仍然控制不住內心的那種因思念引發的無以倫比的悸動。慢慢屈膝背靠著牆坐在地毯上,任憑雙眼的熱淚滾滾而下,沈攀抱著頭把自己埋在雙膝中,他真的很想念周珊,想得心臟陣陣的抽搐發痛,彷彿有一隻虛無的手掌在緊握住心臟狠狠地朝著死里在掐捏似的。
從靠著牆坐在地毯上到蜷縮在地上全身收緊成一團,沈攀淚如泉湧般迅速的打濕了地毯。這幾年他看似正常的上下班努力的偵破著各種各樣的案件,可終究還是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深處去體會感受他失去妻子的那種傷心欲絕的悲痛。
外面漆黑的天空漸漸地有了一絲光亮,地毯上那緊縮成一團的軀體突然顫抖了幾下,沈攀一隻手摸索著撐在床上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走進衛生間,一會兒工夫沈攀滿臉濕淋淋的帶著水珠又走了出來,乍一看他的精神倒是好了許多,只是那深藏在眼底的不容易被察覺的利芒卻再也沒有消失過。
拖過一把椅子坐在窗戶面前,沈攀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深吸一口,幾個煙圈裊裊的沈飄到窗外消散在清晨濕潤的空氣中。
出國之前國合局的周澤就叮囑過,沒有得到董家田的允許就不能私自行動,沈攀知道,如果他想有與案件無關的舉止,首先就要想辦法打通董家田那一關。
還有就是,從周珊犧牲的那一幕來看,郎中在逃命的時候都不忘招呼那幾個馬仔來推斷,這幾個馬仔必定是郎中最為信任的手下。那麼,既然這個馬仔在日本在茨城縣,很大程度上就代表著郎中也是藏在茨城的某個地方......無論是從保護自己的角度還是需要有人聽令跑腿的角度來說,郎中都絕不可能一個人呆在某個地方。
國內對郎中追查一直相當嚴厲,沈攀腦子微微動了動,那麼,郎中跑到日本來避風頭或者說在日本開發他的「事業」也就不足為奇,這也是為什麼最近的一兩年國內始終沒有郎中消息的根本原因所在。
沒夾著煙的那隻手用力的捏了捏拳頭,沈攀抿抿嘴,那麼,就從說服董家田開始吧,沈攀相信,只要郎中的確藏在日本,那麼這一次將不會有任何因素可以阻擋自己幹掉這該死的毒品販子。
經過數次對思路的推敲整理之後,沈攀果斷的掐熄煙頭站起身,雖然現在才清晨五點多,可他實在是沒法讓自己再等待下去,他必須要去跟董家田面談,然後才能按計劃開始自己的行動。唔,松崗伸矢的失蹤案沈攀也不會放下,他對這個案件很感興趣,所以他決定每天會抽出一定的時間把精力投注到這個神秘的失蹤案上來,這也是國合局給他的要求不是。
「篤篤,篤篤」敲門聲應該說是相當輕微,可熟睡中的董家天卻是一個迅捷的翻滾整個身體迅捷的滾落到了床的另一邊,與此同時,他的手在枕頭下輕輕一抹,一道漆黑的反光在房間里乍的一個閃現立即就消失在他的手中。
「篤篤,篤篤」,敲門聲還在很有節奏的持續著,董家田左右一看,回頭掃了一眼窗戶的位置,一邊輕輕地拿起床頭櫃下方的鞋子往腳上套去,一邊用剛睜開眼朦朦朧朧的聲音問道:「誰啊?」
「董家田,我是沈攀,有點事情需要跟你聊聊。」沈攀的聲音穩定而充滿自信,董家田嘟囔了一句,又抓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沒好氣的搖著頭過去把門拉開,當然他沒忘記把手裡的物件重新塞回到枕頭底下。
「沈攀,你不看時間嗎,現在六點不到,我們是在日本鄉下來著,你不睡覺可以出去跑步嘛,為什麼要來把我叫醒呢?」董家田打開門就是一通埋怨,昨晚他睡得晚,加上這段時間的確事情不多,想要補補睡眠挺正常的。
不過讓董家田驚愕的是,在他的埋怨前沈攀不僅沒有半點的不好意思的神情,反而是微微一笑的擠開他自顧的往房間走去,不過幸好沈攀沒忘順口安慰安慰他,那不然董家田都得氣瘋掉:「哦,六點也不算很早嘛,主要是有點事情急需找找你。沒事,一會兒說完之後你繼續睡覺,我回房間去保證不打擾你。」
都是聰明人,董家田在關門這短短的一剎那已經是想明白了沈攀的來意,他搖搖頭,臉上神色嚴肅了很多:「沈攀,你是有事想要單獨去辦?」
沈攀自然是不會迴避這個問題,他也打算找個理由敷衍欺騙董家田。點點頭,沈攀往椅子上一坐,一邊掏出煙彈到嘴角一邊正色的回答道:「是的,董家田,我就是因為這件事過來找你。紀律我知道,松崗伸矢這個案子我也不會撂下,但是我需要時間處理一點自己的事情,這對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夠同意。」
在沈攀說完之後,房間里氣氛略微有些沉重,董家田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攀,沈攀一手握著打火機同樣很正式的回望著他。半晌,董家田抬手摸了摸面頰,問道:「你需要多少時間,你是打算怎麼安排,可以詳細說明一下嗎?」